宁安之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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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15日02:25 东方早报 | ||||||||
自牡丹江机场下车后,驱车90公里才到了沙兰镇。时已傍晚,一路上只见满载救援官兵的车踏上返程,络绎不绝。而窗外满目苍翠,风景优美,有青青的绿树宁静的湖泊,让人难以想象就在附近发生了灾难。 这里是黑龙江省宁安市,当地人对记者介绍说,唐代富庶的渤海国就在此立国,至今仍有一个渤海镇。而临近则有镜泊湖和火山岩洞,来此度假的人不绝如缕。
平静的另一面,是一起显然让人无法忘怀的灾难。按照当地政府的说法,一次两百年不遇的暴雨,形成了凶猛的洪水,在10日下午2时15分席卷沙兰镇。洪水在两个小时后退去,带走了近百人的生命。 “这是唐山大地震之后最大的自然灾害。”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刘长春对记者说。在他看来,这次灾难与煤矿瓦斯爆炸等不一样,那些是人祸,而这一次是天灾。 这也是当地政府的观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宁安市政府办公厅主任孙刚表示,灾害发生,主要是因为谁也没预料到会发生两百年一遇的洪水,而且洪水来势太猛。对于当地群众反映的镇和派出所没有及时通知群众疏散,孙主任表示,这方面的情况还在调查之中。 “小学就建在河边,不过从来没有出过事情。每年洪水来时,最多也只齐到河堤。”沙兰镇中心一位村民对记者说,她在小学上学时就是这样,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灾害。 “沙兰小学有近百年的历史,从来没有发生类似的灾难。而且,小学这些年也一直在改善中,始终都在加高。但这一次的洪水水位太高了。”宁安市政府办公厅主任孙刚对记者说。 市政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对记者介绍说,黑龙江省水文局的专家已经在现场进行了调查,他们表示,这样的灾难是无法预料的。“这显然是权威的观点。”他说。 人数 “到目前为止,统计的死亡人数是99人,还有10人失踪。”昨天晚上,宁安市宣传部官员王鹏程在电话里对记者说。 而当地的村民并不认可这一数字。一位村民对记者说,死亡人数应该超过这一数字,应该会达到100多人。看到记者照片中围聚在殡仪馆的面孔,他们指指点点说,这是谁家的闺女,她的独子在这次灾难中死亡了;这又是谁谁谁…… 另一位村民对记者表示,除了学生,仅他所掌握的老弱病残遇难人数就超过了十多人。但他们的说法未能得到证实。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对记者表示,目前当地政府不可能在死亡人数上作假,“现在中央都非常重视这次事故,重重压力下,地方政府怎么敢作假?”他表示,遇难者家属出于情绪,可能会夸大灾情。 在距沙兰镇十数公里外的殡仪馆停放着遇难者的遗体,密密麻麻的停放着冰棺,有的冰棺里放着两三具儿童的尸体。 问责 “作为省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求中央给我处分。” 6月13日,洪灾过后的第三天,黑龙江省省长张左已在洪灾现场指挥救援和抢险工作,惊闻遇难学生已上升到88名时面色凝重,十分痛心。 此消息经媒体披露后,引起各界关注。有学者认为,联系到去年2月份,时任吉林省省长的洪虎一天内两次道歉;银川市市长刘学军因为出租车风波道歉;河南省公安厅厅长秦玉海三次向上访群众道歉等一系列事件,官员因工作失误面向社会致歉,已逐渐成为一种主流。 “这是对人民负责的表现,体现了政府执政为民的思路。”中央党校傅思明教授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说。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危机管理课题组成员张强在分析官员道歉对政府的影响时表示,“道歉有利于政府控制事态,降低负面效应,发挥一种积极作用,维护了政府的公信力,以尽量消除这类事件的不良反应。” 不过,当地一位村民则向记者透露了另外一些细节。一名当地主要领导在面对遇难者家属时“说了错话”,引起了群众的不满。 另一位村民也证实,这名领导当时称,死了一些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一家兄弟三人,每人两个孩子,都出事了。你说大家对这样的话能不气愤吗?”这位村民说。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村民们对校方并不责怪,而是认为当地政府难辞其咎。 他们谈得更多的是,当上游警报时,镇党委的电话没人接,而派出所值班人员则称现在忙。 “在河上游8里地有一个王家小学,疏散得及时,就没有一个孩子出事。”一位村民对记者说,“你说政府没有责任吗?” 记者看到,在沙兰小学对面,就是高地,那里有几栋高一点的小楼。“要是疏散稍早一点,就不会死这么多孩子了。”一位村民说。 善后 宁安市政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6月10日当天下午他接到电话,“说有天大的事情”,就立即赶到了沙兰镇。 “市值机关来了2226人,现在市里都空了。”这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据宁安市政府的数据,已经有6988人赶到一线进行抢救工作。“现在是全力进行灾后救治工作。”他说。 宁安市政府昨天晚上下发了关于救灾的文件。孙刚介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灾后救治工作,“主要分为四个方面,包括供应物资发放,清淤工作,卫生防疫和医疗救治。”昨日上午,在黑龙江省宁安市沙兰镇中心小学的教室里,遭受山洪浸泡的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无声地悬挂在墙上。相关文章一:手印背后的噩梦:那双泥手在拼命摁墙往上爬 早报讯昨日下午4时30分,13岁的赵明星带着记者,绕过遍地的淤泥,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又一次出现在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里。这是洪水过后,他第一次回到教室。 在他的记忆里,在此之前,下再大的雨,水也只是会在操场的低洼处积蓄上一天半天。而这一次,水直接漫过了台阶,漫进了教室。 “四围都是水,跑出了教室也逃不开水。水来得太快,刚开始只是漫过脚脖子,我们班34个人都往桌子上爬。我爬上桌子,把凳子拽上来,刚站到凳子上,水就漫过了桌面,漫到了板凳腿了。”据赵明星说,当时大水仍在上涨,水流冲击着桌子,大家的桌子都被冲倒了。赵明星的桌子紧邻着窗台,他一大步就迈了过去站到窗台上。桌子原本是排列在教室里成整齐行列,大部分同学都远离窗台。失去桌椅的支撑后,20多位同学被冲到了水里。他们绝大部分都不会游泳。 据赵明星描述,当时浑黄的大水上漂浮着凌乱的杂物,携带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污泥,水面散发着恶心的臭气。赵明星从窗台上看下去,在他的眼前,20多个同学在水里随着水流沉沉浮浮。离他不远,他的好朋友,12岁的王中旗在水中挣扎着。“我把手伸出去,希望可以够着他,但我使劲地伸,还是离他那么远。” 水越来越高了,一会儿王中旗的头没在了水里,再也看不到踪影,赵明星的努力终告落空。几个懂点水性的孩子拼命地游到窗台边,他们爬了上去;还有一些孩子被水冲到了窗台,他们得救了。另一些孩子依然在水中挣扎。 水位继续上涨,已经漫到了赵明星的胸前。他捏紧小拳头使劲地砸玻璃,但是怎么也砸不破。旁边的同学递过来一根棒子,他拿着棒子用力地敲打着窗户,玻璃终于破了。一些水从开始从窗洞里往外流。 在窗台的对面,是四年级一班紧靠着走廊的白墙。在白墙边,赵明星发现了12岁的刘洪达。“被水冲到后,他身上都是污泥,两只手上也都是泥。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头,他就老往上蹦,直露头尖。他在水里漂了起来,他的手在水里老这么扑棱扑棱。在墙边,他的手搁在墙上老往上爬、往上爬,在墙上留下了这两个手印。” 水还在涨着,一直涨到他的嘴。他踮着脚才能露出水面勉强呼吸。后门的玻璃早已被大水冲跑,在他对面,刘洪达在墙上留了两个手印之后,被水流从后门洞冲出了教室。 “他被冲走了,冲丢了,不知道上哪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赵明星说,他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在墙上留下手印的刘洪达。《新京报》供稿相关文章二:上游村民报警无人接听镇政府提前放假过端午 早报讯昨日,记者来到沙兰河上游的王家村,村民严启军告诉记者,事发当天13时45分许,他家因离河道较近,河水进屋漫到脖子,他急忙跑到村书记郑灿会家,当时听见郑书记在用手机给沙兰镇政府打电话示警,第一次打电话无人接听,过了10分钟左右,镇干部王庆涛接听了电话,听说情况后说镇政府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不开,随后放下了电话,再接着打电话时,就无人接听了。随后,郑书记来到后面的村民朱玉国家,又用固定电话给镇政府打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镇政府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由于11日是端午节,事发当日镇政府提前放假一天,只有镇纪检委书记和两个干部值班。 学校翻建居民集资 沙兰镇治安村的村民告诉记者,沙兰镇中心小学学校翻建时,镇里的居民都要集资,当时没有收现金,是直接在村里的往来账上扣的,当时治安村的大队支委王世水老人也证实,2003年镇小学翻建时,大队正在进行第一次改革,为了支援小学建设,仅治安村就直接从银行账号给小学拨了12万余元集资款,其他村也进行了集资,但具体数额他不清楚。 计划建楼却建成平房 学生家长告诉记者,小学翻建前,全校召开了家长会,班主任老师和校务主任王蓝军(音)告诉家长,上级拨款40万元翻建小学,钱不够需要大家集资,当时讲的是要翻建为二层教学楼,没想到新校舍建成后却还是平房。 该校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告诉记者,学校原来的老砖瓦房扒掉后,新校舍是直接在原来的地基上打的梁,根本就没有垫高。而2000年在学校教室南面建成的五户平房,地基最低是1.6米高,最高达2米,面积达学校校舍一半,建成资金仅用了20余万元。 调查“腐败”确定四方向 记者昨日赶到沙兰镇时,看到在泥泞的道路边上,有一个平房门前贴着“专案组接待处”的字样,门边墙上有一个非常醒目的通告。上面写着:各位沙兰镇的百姓,就目前出现的种种问题和沙兰镇政府等部门可能存在的腐败情况,我们已经成立的专案组,一定调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代,希望大家踊跃向专案组提供线索,帮助侦查。落款是牡丹江市纪检委、检察院。 据牡丹江市委秘书长王同堂介绍,已经成立的专案组将重点调查四个问题,一是两个电话问题,就是有村民反映事发前曾往镇政府和派出所打电话没有人接听,镇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已经被停职审查,这是两个重要问题。三是村民反映的教师扣住教室的门不让学生出去的问题,四是校舍选址问题,就是2002年重建教学楼时为什么没有慎重选择。《新文化报》供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