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发展的“玻璃天花板”

　　女性观察

　　王宏维

　　“Glass　ceiling　”即“玻璃天花板”，意指对人的发展看不见的、但实际上却存在的阻碍。

　　2005年1月，世界著名的美国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萨默斯在一个学术研讨会上声称，“女性存在先天弱点，因此，很少有人在科学和数学方面取得成就”。这一言辞无疑涉嫌性别歧视，引起了轩然大波，各界对萨默斯的批评铺天盖地，多所大学举行了校园示威，哈佛文理学院的教工还通过了对他的不信任投票，萨默斯不得不多次道歉，并在5月份宣布启动一个斥资千万美元的项目，用于研究和改善女性在科学中的地位与权利。伴随着这一事件，如何打破限制女性发展的“玻璃天花板”问题，再度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热门话题。据报道，四年来获得哈佛大学终身教职的女性数目大幅度下降，如哈佛文理学院2004年授予32席终身教职，女性只占4席。事实说明，自萨默斯任校长以来，哈佛这所标榜学术自由及性别、种族平等的大学排斥女性的情况很突出。对于女性，“玻璃天花板”的确是存在的。

　　当然，哈佛大学事件只是一个爆发点。女性在科学领域中遭受排斥的原因，是她们自出生就面临着的一个无形的社会制度、思想观念阻止系统，即“玻璃天花板”从其人生的起点就已笼罩在她们的头顶。现代法律虽明确规定了男女各方面的平等权利，但因男权主义的深远影响，许多家庭对女孩的期望一开始就低于男孩。男孩被当作是家族血脉的传承者，并担负着光宗耀祖的责任，家庭对他必定倾注更多的关怀和投资——这往往是以剥夺和牺牲女孩的生存权、教育权、发展权为代价的。特别是当家庭物质资源尚不充裕之时，更多的资源就会集中于对男孩的哺养与教育上，溺杀、遗弃女婴、女童辍学的情况亦频频发生。正是这些人为因素，造成了最初的男女差距与不平等。

　　“玻璃天花板”不仅体现为男女获得哺育物质资源的不平等，还表现为种种思想观念对女性潜移默化的影响，最终使她们在观念上认同、且甘愿处于较低的等级上。当女孩刚开始懂事，家长和教师可能就会为她们“设计”和“描绘”未来:你是个女孩子，你天生缺乏学好数理化的能力，你最好学习“适合”女孩学的文科，将来找个“适合”女孩做的文秘类工作，等等。从小学一直到高中，贯穿在教育过程之中的性别“刻板印象”，就是这样日复一日侵蚀、束缚了女孩的身心发展、误导了她们对文理科知识的全面掌握，她们的心中也因此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学不好数理化”的阴影。当女性考虑自己的婚恋时，“玻璃天花板”又再度发挥功效，女性会被告知:你应当找一个各方面都比你强的对象做丈夫——男主女从、男强女弱的传统观念驱使女性把自身安置在从属的、次一等的位置上。即使男女同为大学毕业生，学习成绩也曾同样优秀，但处于这样的“玻璃天花板”之下，女性原有的优势就将逐渐萎缩，直至完全丧失，蜕变为伫立于“一个伟大男人背后”的女人，她们的人生价值不是由自身的事业来体现，而必须通过丈夫和儿子的成就去印证——遗憾的是，在关于杰出科学家的统计中，并不会去统计照料他们生活的妻子或母亲。这也就是学术界流行的一句话:“在历史上女数学家比女皇帝还要少”的个中原因。

　　“玻璃天花板”还体现为社会的各种制度及其运作对女性发展的限制。目前绝大多数的法律、法规对男女平等的规定是很明确的。但在具体制度及其运作中，对女性有意或无意的排斥、歧视却仍然存在。以大学和研究机构为例，无论中外，目前大学的校务、行政与学术领导权大部分掌控在男性手中，女性进入高层管理的比例很低，甚至低于社会其他领域的平均值。在此意义上可以说，大学及学术研究领域是男权主义固守的最后阵地。正因为如此，决定了大学和研究机构在制度运作、政策制定及贯彻方面长期很少或根本不考虑女性的经验、感受与需求，女性受到不平等对待的情况相当普遍，即这些制度与政策的贯彻可能对女性造成不适与拒斥。如近期对中国自然科学界中女性的专门研究，就发现属于全国和省级学会的女会员占总会员数的1/4，但女会员获得的研究项目却仅占总项目数的1/10。在世界范围内这一情况也同样存在，并正在引起关注。于2003年3月在法国召开的“IUPAP(即国际纯粹与应用物理学联合会)国际女性物理学工作者研讨会”，有65个国家的科学家代表到会探讨了如何清除女性发展的“玻璃天花板”问题。会议明确地指出:“即使在杰出的研究单位，女科学家也没有获得和男同事相同的对待。这不仅对身处科学界的女性不利，长期而言，对整个科学界都不利。”例如，经费对于任何科学研究的成功都是至关重要的，为确保女性和男性有相同的申请经费的机会，所有评审与决策委员会都必须吸收女性参加，在有关科学研究的统计也必须包括体现性别平等的数据与资料。会议还希望，类似推进女性平等参与科学研究的活动应继续并得到各国政府的重视，直至最终清除笼罩在女性头顶上的“玻璃天花板”。

　　作者系华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