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春秋:俺爹俺娘伴我一生(上)(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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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2日09:33 中国广播网 | ||||||||||||
人物背景:焦波,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图片库艺术总监,南开大学兼职教授,曾担任《人民日报》海外版摄影记者。98年8月,他的一组以《俺爹俺娘》命名的照片获得首届国际民俗摄影比赛最高奖——人类贡献奖大奖。30年来,他为父母拍了12000多张照片、600多小时录像,多次在全国各地举办《俺爹俺娘》巡回展览。 中广网北京6月22日消息(记者冯慧玲)第一次见到焦波,是在5年前的母亲节,通过电波,他幸福地讲述着他和爹娘、和照片之间的故事;5年过后,焦波的爹娘已经先后离开人世,但是《俺爹俺娘》的影展还在各地陆续举行,轰动依然不减当年,而且我还听说,焦波已经开始为《俺爹俺娘》电影电视剧的拍摄忙碌了。在办公室再一次见到焦波,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爹娘的黑白照片,左边是娘,右边是爹。 焦:这么多年来,我为爹娘做了这么一件事情,也可以说这个事业是爹娘帮我成就的事业,所以他们现在都走了,可能在我生命当中,这是最大的一件事情,也是值得永远纪念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就把他们两个人的头像放到了名片上,时时处处看着他们,或者是勉励自己。 记者:也让他们看着你? 焦:也可以这么说。 焦波拍摄的DVD: 爹:你还上不上张店? 娘:不去了 爹:你说话不算话! 娘:我就是说话不算 爹:你出尔反尔啊你! 娘:我就是不去。 爹:你出乎而者,反乎而者,就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焦波:俺爹说你出尔反尔! 娘:恩,说啥我也不去了 爹:哪也不去了? 娘:哪也不去了 爹:还是咱家好? 娘:恩 这是焦波为爹娘拍摄的一段录像。从2000年起,焦波已经不满足于只用照相机留下爹娘的模样,他开始用摄像机拍摄爹娘生活中的一举一动,他觉得那样就象是把爹娘真的留住了一样。 焦:我记得我母亲有一次生病特别重,我小时候十来岁的时候她生病我就爱哭,有一次我记得是她感冒了,实际上并不重,我说我去告诉我姨。我跑了几里路去,我觉得进了门我就说了一声:姨,我娘病了,当时我的泪哗就下来了,就哭开了,那个时候可能就是怕失去她。以后每次生病我总是要哭,就怕失去她。母亲快80岁的时候,那次生病也特别重,人生70古来稀,她都快80了,如果那个时候再……所以那次我就想……原来是零零碎碎地拍,没有系统地拍,所以我就多拍,后来我母亲又好了。 曾经我母亲就说,你拍那么多干啥?我说我老是拍不够你。她说了一句话,快照吧,快照吧,再不照就来不及了。所以以后我再给她拍,无论拍多少,她理解儿子这种心情。从那个时候就觉得什么东西都值得拍。不论她是在说笑,或者是在苦恼,方方面面,什么东西在我的镜头里我都觉得很美,很漂亮,我就觉得应该多拍。 1974年,焦波用岳父家里的照相机给父母照了第一张合影,照片上的爹娘脸上写满了紧张;后来,焦波一张接一张地给爹娘照,他的梦想是用照片永远地留住爹娘。已经习惯了被儿子照来照去的爹娘已经把照相机当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儿子照儿子的,他们该干啥还干啥。可是让两位老人,包括焦波自己都不会想到的是,那些照片竟然会获得首届国际民俗摄影比赛的最高奖——人类贡献大奖。 不久,焦波就在北京举办了《俺爹俺娘》摄影展,那是他送给娘的生日礼物。来北京剪彩的是焦波84岁的爹,86岁的娘。 我母亲不知道什么叫剪彩?我父亲说,你连这个都不懂,你没看电视?白看电视了!电视上那些领导人就是两个人拉着绸子,用剪刀把它剪断。我说你和我爹用剪刀把它剪断,这叫剪彩。我母亲说那不是就浪费了吗?我父亲说你不懂不懂。他说那个剪刀我肯定不会用,我得磨磨家里的剪刀去剪。 记者:最后真的是用家里的剪刀去剪的? 焦波:对,于是他就天天在家里磨那把剪刀。他还说,到时候咱们还得一块剪,不一块剪,你剪断了我还没剪断,到时候人家笑话咱。我母亲当时还开玩笑说,奥,还得喊个一、二、三? 哈…… 为了能给儿子焦波剪彩,正在生病的娘打着点滴上了来北京的火车。 焦波:那天在展厅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个满展厅都是照片,有挂着的,有在地下放着的,当时我对着我父母的照片,那么多人在帮我布展,我一下子就号啕大哭,我觉得娘这次来得太不容易了。 记者:真是拼着命来的,就为了儿子的这个影展。 焦波:我说我希望你来,但不希望你拼着老命来。那天我到北京站去接她,当火车一停的时候,我马上跳上火车,看到我母亲刚打完吊瓶,批着一个黄大衣(哽咽)我就把我母亲背起来了,一直背出车站。我就想,娘你拼着老命来参加这个影展,在北京我不能让你走一步路。第二天我又把她背到美术馆。很庆幸的是,第二天我母亲神色特别好,在美术馆终于用从家里带来的剪刀,给我剪了彩。 那次的摄影展,媒体评论说是“感动京城、轰动全国”、是“近年来唯一让人落泪的影展”。 焦波:那么多人在拿着照相机、摄像机在给他们拍照片,好多人一边看照片一边哭。有个姑娘拉着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手,刚叫一声大娘,泪就哗哗往下掉,这些给我母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后我就老想问问她,这个北京展览,她到北京开了这个会,到底是有什么想法?她就说,咳,你看那些照相的,跪着的,趴着的,都想给我照,我以为那个地方光你一个人在照呢,结果那么多人照。还有一个印象就是那些照片大的就着实大,小的就着实小,大的比人还大;第三个印象说了一句话:你看那个闺女,看着我,一挤眼就是泪,一挤眼就是泪。 焦波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展厅里很静,大家默默地看照片,看照片下的文字,有人会在照片前站好半天,有人在拿纸巾擦拭泪水,还有人看完后低下头悄悄地走了。 焦波:其中有个小伙子在我母亲拾麦穗的那张照片来合影,我也答应和他合影。突然到了傍晚,我的传呼机响,他说我就是在你娘像前哭了三次的那个大连小伙子,我已经买好了回大连的机票,我回去看我娘去。哎呀当时我也很感动,办了那么一个展览,会让人掉泪,能让人马上买到机票回家,当时也是觉得既满足了对爹娘的报答,又能在社会上感染别人,这么一种满足感。 记者:作为摄影师,这可能是最好的回报。 焦波:好多人就说焦波你做了一件万千儿女想做而没做的一件事,你拨动了人们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所以你已经积累20多年了,你一定要继续拍,拍一个完整的、全天下爹娘代表的形象的故事,留下来对你个人和家里都是一种财富,对家庭是一种财富。 焦波:曾经我母亲说,你拍那么多干啥?我说我老是拍不够你。她说了一句话,快照吧,快照吧,再不照就来不及了。 我看到每一张照片,每一段录像,我都感到很珍贵。为什么呢?因为再也拍不到了。 读书首先要读父母这本书,这可能是一生都读不完的一本书。 我总结我自己是非常专注的、带有感情地给父母拍照片,拍得比较好的儿子。 儿子的脚印是一条河,河的源头在爹娘的心底里; 爹娘的影象像一座碑,碑的基座在儿子的脊背上…… ——儿子焦波感言 焦波拍摄的DVD: 爹:锄禾日当午,汗流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焦波:汗滴禾下土! 爹:朱夫子治家格言! 焦波:啊。 焦波的父亲焦文崇老人上过四年学,刚读完《论语》便辍学开始学木匠;母亲乔花桂老人1米41的个子,体重只有70来斤,大字不识一个,可就是这样两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爹娘,成了焦波心中一生的老师。 焦波:我跟我父亲拉大锯,我拉烦了。我觉得大锯我一早上就能学会,怎么叫我老拉老拉,我父亲说,学木匠要拉三年大锯,不是三年才能学会,而是三年磨你的性子,要知道两个人配合好才能干好一件事情。 我母亲,大字不识一个,80多岁的小脚女人,当她推那个石磨的时候。两个人才能推得动的石磨,但是她每天早上不叫醒我们,自己一个人推,推完了以后,我就觉得这么艰难的事情,她能每天推每天推,推了一辈子。我就问她,娘,你在推石磨的时候想到些什么?她说俺也没想什么,反正不就是抱着磨滚使劲往前走,走一步不就少一步吗?哎呀,以后我想这话太经典了!可能有的作家都不能总结出一句用在她推磨的时候,这么一句人生哲理。 记者:用这么朴素的一句话 焦波:太朴素了!寓意又特别深。你象90年,我骑着自行车走长征路,25000里长征路。我走第一步,我就想我母亲推磨迈出第一步一样,使劲往前走,走一步就离延安近一步,就离陕北近一步。 1990年焦波组织了长征路摄影考察队,骑自行车走完红军长征路,出版了大型画册《两万五前里大抒情》。他说,是爹的大锯、娘的石磨让他走到了长征路的最后一步;是父母儿女之间的骨血相传,让他整整为爹娘拍了30年的照片。 焦波:2000年的时候发现第一张盗用我父母的照片做广告,那时侯把我父母在长城的合影,把我父亲的头换掉,换成了另外一个老头,这样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在家里也是给我父母造成了很大感情的伤害,很大的误解。当时我父亲就认为你不跟人家照,怎么能到报纸上去? 记者:他想不到会有一些现代的技术能够这样去做 焦波:对。他说得也很气愤,他说古来杀父之仇,这是最大,再就是夺妻之恨。 老人家说一定要通过打官司讨回个公道,可当最后的判决出来了,老人说了一句:饶人是福。来源:中国广播网 责编:张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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