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劳工

　　    文/本报特派记者陈韶旭

　　    离开山西，翻越千里太行山，这才到了华北平原。第一站是位于石家庄西约60公里的井陉矿区。

　　    太阳将近落山时已经快7点，我们意外地在问路时找到一个曾经被抓到日本的劳工。一位井陉矿区的群众把我们带到一个不知名的村子里，找到了老人的家。不巧老人出去遛弯了，只有他儿子和媳妇儿在家。原来老人名叫马顺英，今年已经80多。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老人没有回来，却吸引了大

批村民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我们的寻访抗战路来。井陉是个传统矿区，曾经长期遭受日本侵略者的占领。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手拄拐杖，从村西口的小路向我们走来，眼尖的邻居告诉我们，这就是老人。老人一见我们，立刻拉住了不放，到了家里，在院子里坐下，手拽得更紧了。86岁的老人开始回忆噩梦般的经历，1944年闰四月二十六那天，当时还叫马守贵的老人与村里的十多名18到30岁左右的年轻人被鬼子突然抓住，“用花皮电线绑走的”，押到石家庄上了火车，运到天津的塘沽港上了船。“去的时候为了躲避飞机轰炸，日本船从热带绕了一下，到日本的佐世保用了9天9夜。”在船上由于风浪大，老人不幸被一块铸铁砸到额头，至今仍然能看到清晰的伤痕。吃不好，更睡不好，一个大统舱，劳工们只能睡在地板上，下了船接着便被荷枪实弹的鬼子押到了长野县为一个水电站打山洞。

　　    “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来。太惨了……”同去的工友除了河北来的以外，还有河南、山东等地，很多都被日本人折磨死了，尸骨就被遗弃在山野里喂了野兽。老人一回忆就痛苦地用手抱住后脑，似乎想制止那噩梦继续从记忆深处跑出来！我们不得不放弃，老人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泪水了。

　　    日本鬼子每天用枪逼着他们工作，根本没有工钱，吃和住的地方也很简陋。在经历了一年多之后，老人终于等到了日本投降的那一天。美军在广岛和长崎投下了原子弹，日本看守也突然撤走了。劳工们能够自由活动了，可是大家最想的就是何时能够回国。日本人这时候还企图引诱中国劳工们留在日本，可是老人说：“就算回国吃野菜也愿意，一天也不在日本留！”

　　    好一个回国吃野菜也愿意！

　　    劳工们每天都盼着能回家，每天都去日本人那里询问回国的日程，终于可以在1945年的农历十一月初五回国了！“那天说第二天下午一点走，高兴得不行！”

　　    漫漫回国路，6天6夜航程，还是到塘沽。老人说了一个小故事，当时有个东北人做了汉奸，在日本的时候就不停地说中国的坏话，还帮着日本人欺负自己的同胞，大家在船上就商量着把他扔到海里。结果这个人看着情形不对，在船入港的时候逃跑了。

　　    家真好。老人长舒一口气，他后来在矿上的机修厂做木工，如今退休20多年，每月退休工资600多元，在三个儿子那里轮流居住，非常知足。对于那段苦难的历史，老人既不想向日本政府索赔，也不想对家里人说，他只愿意在我们的祖国永远生活下去！

　　    （本报井陉6月22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