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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钱少只配睡沙发?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6日03:31 重庆晨报

  口述/孟怀庆采写/杨文钊

  新婚前后荩荩幸福得不知所然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从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我就这样认命。

  跟那个时候19岁的其他男人(或只是男孩)一样,在一家机械厂里,做工人是一份普通而又还算体面的工作。

  那时我想,接下来的日子里,给自己讨个媳妇,再生个小孩交给父母帮忙带大,可能就是我接下来几十年生活的全部了。

  蒲惠英出现了。她是我妈的一个老姐妹介绍认识的,1983年,她刚20岁,比我小3岁。她很漂亮,我身边要好的几个兄弟伙都这样评价。

  我妈则说,她会过日子。因为她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把我爸的一件旧开司米毛衣改成两件小背心。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活在一种半清醒的状态里,因为幸福得不知所然。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说:我该抓紧,别让这种好媳妇飞了。

  一年多后,我们用简单的形式结了婚,双方家里都不富裕,但也非赤贫。这种门当户对的结合,让大家都感到满意。

  婚后的日子很平凡而又顺理成章,两个人都有工作,生活就像一泓湖水,恬静而又时常荡漾起美丽的涟漪。

  我们跟我的父母住在一起。从那时开始,父母就让我当了一家之主,管钱理家这类事,则交给了我的新媳妇。

  她能干得让我惊讶,以前单身汉时,我每月花销能不倒贴就算不错。自她过门后,每月除了生活支出,她总能变戏法似地家里添置些家什,然后再到银行里往存折上加点积蓄。

  生活比以前来得更轻松,除了上班以外,几乎什么都不用我过问。早上有人叫我起床上班,下班回家总有口热饭,衣服脏了扔到家里的老藤椅上就行。

  我不是大男子主义者,只是那些琐碎的家务事根本就轮不到我插手。惠英就像一只织布的梭子,几个来回就能把所有的事都做得规规矩矩。

  婚后15年荩荩高收入妻子变了

  时间就这样飞快地过了15年。15年里,我们有了一个女儿,搬了两次家,父母也老得安上了假牙,我们俩的单位都垮杆了,夫妻双双没了工作。

  可日子得过下去。还不到40岁的她,开始给别人当保姆带孩子,每个月300来块钱,我没有什么技术,只得四处帮别人做事,两口子每个月加起来也就八九百块钱,很清苦。

  老夫老妻的,对这样的生活虽有抱怨,但也只限于抱怨,一家五口仍是一如既往的快乐。

  事实往往都是不能如人所愿的,仅仅两年后,我与惠英的感情在钱的面前失去了平衡。

  惠英很幸运,2003年夏天,她一个老同学的老公公司里差个会计,这样的好事有幸落到会计出身的惠英头上。她每个月1200块钱的工资,让我们全家几乎为之疯狂,生活重担的一大半卸在了惠英的肩上。

  因为是在私人公司上班,惠英工作常要加班,家中父母年岁高了,家务事便由我包下了大半。每天下班后,我都会尽早地回家,买菜做饭洗衣服,邻居里开始有人议论说我们家换了个女当家。

  我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毕竟惠英每月的收入将近是我的两倍。她每天早出晚归,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只要这个家能越来越好,外人想怎么说我管不着。

  半年后,在同学的举荐下,工作认真的惠英当了公司财务部主任,每月的工资涨到了1800块,如果加上其他奖励,轻轻松松上两千。全家为这事,还专门到火锅馆里庆祝了一下。这样的隆重,在我家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埋单的时候,惠英爽快地付了账,坐在对面的我傻傻地看着。

  惠英越来越忙了,连走路说话都变得风风火火、干净利落。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变了,我也这么觉得。

  我们夫妻俩说话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每天她下班回到家吃过现成饭,就躺在椅子上看电视。我说我们好久没聊天了,她说白天在单位话说太多,嘴巴累得不想动。常常就是这样,从开始看电视到睡觉的几个钟头里,我们之间都会保持着安静。只有偶尔父亲的咳嗽或是一句“你喝不喝水”这样的简单问话能打破让人不安的沉默。

  去年年初,因为工作忙,惠英在公司申请了宿舍,遇到加班时,她会留在宿舍里住,我会送饭过去,偶尔也住在那里。可是,她好像并不欢迎我去,态度冷漠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去年五一节,她又加班,吃过我送去的晚饭,她继续忙着她的工作,我在她的宿舍里等她下班。10点多钟,她回到宿舍,对我说,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告诉她,我是特地来陪她过节的。她说用不着这样,你还是回去吧。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让我无法抬头的话:“我为这个家这么辛苦,你一个大男人到底做了什么,你能不能别来烦我?”这是结婚近20年来,她对我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

  那晚,我从高新区一路走回了巴山的家里。也就在那一夜,我第一次清楚地醒悟:“现在,她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顶梁柱,而我只是一个每月挣几百块生活费,只配在家烧饭洗衣的后勤男人。”

  我开始怀念以前的清苦日子。我越来越不相信“生活渐渐好起来”这种话。

  近一年来荩荩性生活几乎空白

  自从惠英找到了事业的第二春,我发现我失去太多,甚至连她都快要失去了。自那五一节后,她跟我的话更少了。回到家里,她跟父母寒暄,过问女儿的学习,但却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只是自己收入太低,她不止一次如此提到。

  我一般比她早上床。因为作为一家之主,电视机遥控器在她手中。她看完电视后,一般深夜11点半上床倒头就睡。每次我都试探着和她靠近说说话,都被她用沉默拒绝。

  而对于性生活,从去年到今几乎都是空白。只要我对她稍有暗示,她就会一脚踹过来。她说:你有这些闲工夫,怎么不去想办法多挣点钱?

  我不明白,我的低收入就这么招她恨?可以前不也过得很快乐吗?近一年来,我大部分睡眠在沙发上度过,有几次还被撵到了兄弟家里。

  而事情没有就此罢休,每月孝敬父母的那点钱,她也开始分别对待,她父母的照给,我父母的停发。她说的原因还是一样:你要给父母,你自己找钱去。

  这样的生活我无法再忍受,两个月前,我鼓起勇气问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她白了我一眼:我要是外面有人,还会回家守你?

  我不解:那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她很直接:你知道的,何必再问?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试探她:如果只是因为钱,那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分开。她没乎没加思考地回答:可以,没问题。

  ……

  我愣住了,我其实根本不想离婚。这个问题就此打住,我跟她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她撂下了一句狠话:孟怀庆,你永远超不过我。

  创业受挫荩荩仍期盼幸福重回

  钱,我一定要多挣!不为更丰富的物质生活,只为寻回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从前那个幸福的家。我明白,要让惠英回心转意,也许只有挣比她更多的钱。

  5月底,我在一个做小面馆的朋友那里合伙卖盒饭。我想只要肯吃苦,钱迟早能赚到的。惠英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只淡淡地问我:你这样也能找到钱?

  我被她说中了,我的盒饭生意很快就打倒,半个月里赔了好几百,剩下的只是一堆烂菜帮,连答应给朋友的租金都没能付清。

  我真是一个没用的人吗?我只告诉曾让我引以为傲现在却令我无法正视自己的惠英:“也许我贫穷,也许我不能带给你更富足的生活,但我已与你牵手走过了20年,让我们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度过今后每一天,好吗?因为这才是我认为最重要的。”

  (应被访者要求,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

  这是一个望夫成龙但丈夫却多年来一直还没成龙而演绎出来的感情故事。

  20年前,作为普通工人的孟怀庆与漂亮、贤惠、能干的妻子相识相知成婚,那时“幸福得不知所然”。后来,夫妻双双下岗,生活仍清贫而快乐着。可人到中年,妻子在一家公司有了较高收入的财会岗位工作后,成为家中经济顶梁柱的妻子却对丈夫越来越冷漠。本文主人公困惑的是:难道只是钱多,婚姻才幸福?

  孟怀庆不善言语,与他闲聊近半个小时才渐渐切入正题。他很清瘦,不停地抽烟,反复强调说他不想要太多的钱,更不想离婚。他只想找回以前那种清贫但甜蜜的家庭生活。

  透过腾起的烟雾,这个因收入不如老婆而被老婆称为“不是男人”的男人眼里,流露出的是对家的眷恋。

  他一直问我:“我这样的男人是懦夫吗?那她又算不算女强人?”我心底当然是两个否定的答案,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妻子相对高的收入,给孟怀庆带来的是丈夫尊严的沦丧,甚至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难以延续。

  人到中年,孟怀庆是失落的,在丈夫这个概念上,他认为自己几乎快要“下岗”了。但他爱着妻子,爱着自己的家,可他也有一个解不开的困惑:到底什么才能让自己与家人过得快乐,难道只有花花绿绿的钱吗?

  幸福是一种体验并非钱多就幸福

  荣格心理所周矩点评

  社会变革冲击家庭的结构和稳定,改变着人们彼此的判断。

  孟怀庆和惠英夫妇的事,其实也是社会变迁在某些方面的一个缩影。经济的压力,可以改变人们互相的价值判断。自卑男人受压抑

  本来和和美美的一个家庭,由于企业破产,丈夫干临时工,妻子做保姆,两人都把尊严暂时放到了一边。惠英在做保姆时,缺钱的压力可能是刻骨铭心的。于是钱慢慢地成为评价和衡量一个男人价值的主要标准。

  心理自卑常引起生理自卑。一个由于比老婆挣钱少的丈夫,暂时又没有找到别的什么能证明自己的男人,慢慢就会显得压抑、拘谨和退缩。精神的领地也随之不断萎缩。

  这样怎么还能和妻子在精神和生活中对话和沟通呢?这种感受更会让妻子就逃避、抱怨。丈夫越急就越忙中出错,最后恶性循环。

  随着夫妻在家庭中的平衡和地位变化,家庭的角色产生了倒错。女性的重要性越来越强,而男性越来越弱。惠英由于挣钱太多,而迷失了妻子和母亲的角色,老孟因为挣钱太少也丢失了一个男人和一个丈夫应有的强势。并非钱多就幸福

  钱和信心有一定关系,但不是简单的成正比的关系,因为世界上并非钱越多就心理越健康。除了钱,家庭的质量、职业地位、人际关系及社会的稳定、安全感、孩子的成长等都可以带来幸福。

  幸福是一种体验,因为幸福在很大程度是一种感觉的自我状态。关键看你怎么去比较。

  有许多东西,也许是我们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但如果我们先把期望值定得现实些、理性些、合理些,当我们努力使我们达到这些期望值后,再超过一点点,我们就应该感到非常幸福了。记者杨文钊整理

  望夫成龙二十年

  只是盼夫成大款?

  四十不惑,45岁的孟怀庆却遇上了解不开的困惑。从他的言谈里,我能清楚地体会到,作为一个男人在妻子面前不能昂首矗立的那种失落。

  孟怀庆说,妻子曾一心“望夫成龙”,当自己未能如其所愿成“龙”时,自己就成了一条“虫”。孟只是不可思议:为什么结婚20年后,妻子才开始嫌弃不是“龙”的他呢?

  收入差异会影响婚姻?

  北京某大学心理学院曾进行一项关于夫妻收入与夫妻生活质量关系的调查研究,发现25至45岁之间的夫妻双方,收入差异越大,婚姻质量越低,丈夫与妻子的收入最佳比是2∶1。

  我不完全支持这个调查结果所代表的观点。但现实生活中,的确有许多像孟怀庆家这样的妻子的收入远高于丈夫时,男性会感到自尊被伤害而自惭形秽,主动或被动地承受着心理折磨。

  不少女人都想找一个比自己强的男人来依靠,这种依靠往往会成为尊重对方的前提。当不再“依靠”时,尊重也就不再了。

  金钱能代替感情交流?

  现今社会,妇女已撑起半边天。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提倡夫妻平等,孟妻事业成功,我们应为她鼓掌。可是,惠英没有察觉到,她不能面对丈夫收入低过自己的现实。

  一些事业把女人推向成功的同时,也将夫妻生活中的男人打入无限自责的深渊。社会一直说杜绝家庭暴力,依孟怀庆所言,他所遭受的应属妻子的冷暴力吧。

  夫妻收入固然对家庭生活质量重要,但夫妻间金钱的交流能代替情感交流吗?幸福的夫妻生活应该是相互尊重、体贴、关爱和信任的,这一切的行为,应该是出于爱,出于感情。

  只有年迈才信夫妻情?

  孟怀庆不知道他与妻子的婚姻能否走到底,可他意识到,如果有一天真的走到尽头,那绝对是因为自己无法忍受任劳任怨却地位卑微还得努力去面对妻子不屑的眼光。

  孟怀庆现在正努力挣钱,按他的话说,挣钱的目的只是想在妻子面前找回自己失去的那半边天空,他不想再做那个连睡床都没资格的男人。

  我无法想像,一个45岁的男人如何背负这样的压力去披荆斩棘开创事业。人们真的只有年过花甲、子孙绕膝的时候,才会真正相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婚姻生活的标尺是感情,收入的多少不应该决定家庭的地位,更不能决定感情的盈亏。夫妻各半边天,在撑起自己这半边的同时,是否也能考虑一下如何让对方享有另半边的晴朗天空呢?记者朋友杨文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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