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声枪响　一个噩梦结束　一个噩梦开始

　　调查背景：2005年6月20日晚，6声枪响突然打破了抚顺市石文镇镰刀村的寂静，村民刘文国在持枪连续枪击村里4位臧姓村民后，举枪自杀在妻子坟前。

　　刘文国为什么要枪杀他人？刘文国的枪又是从哪里来的？案件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6月24日，带着种种疑问，记者来到该村进行调查。

　　持枪闯入两户村民家的时候，抚顺村民刘文国在妻儿非正常死亡的阴影里，已经整整生活了两年。

　　尽管这两户村民与他的仇恨没有任何直接的因果链，尽管面对的是11岁孩子童稚的脸，他持枪的手没有犹豫。

　　被枪射伤的3个大人和1个孩子，2个家庭无法愈合的伤痛，记录了一桩个人仇恨非正常宣泄所带来的社会创伤。

　　意外！6月20日晚的枪声

　　“我当时还纳闷，他拿个玩具枪干什么？”

　　屋内传来的“砰砰”两声闷响，让几十米外，正在自家院内菜地拔草的张玉玲下意识地冲向屋内。刚到房门处，迎面正撞见从屋里急匆匆走出来的刘文国，手里握着一把枪。

　　此时的张玉玲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离她有多近。“我当时还纳闷他拿个玩具枪干什么？”也就是几秒钟，刘文国已经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张玉玲。

　　“不是玩具枪，而是真枪！”张玉玲清晰地描述着那支枪：一尺左右长，两个黑色钢管，刘已经把枪栓拉开，准备往里面装子弹……“没有子弹！”于是张玉玲猛地冲了过去，一阵厮打后，张玉玲跑出院子大喊，“救命啊，要杀人了……”而持枪的刘文国在追了一小段距离后，慌忙逃向村子另一头。

　　这时张玉玲急忙跑回家，一进屋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地上到处都是血，丈夫臧立斌和儿子臧家浩倒在血泊中。此时是6月20日19时5分，对于家住石文镇镰刀村的张玉玲等臧家人来说，噩梦还没有结束。

　　19时15分，从臧立斌家跑出来的刘文国迎面正巧遇见臧祝学（臧立斌的叔叔）的妻子王亚杰，刘文国再次举枪准备向其射击时，发现枪内并没有装子弹，于是刘文国用枪把将王亚杰打倒在地后，又匆忙向前方逃跑，同时将三颗子弹装进枪膛。

　　19时30分，当村民魏福章、刘鹏和臧旺龙（臧祝学的儿子）三人并排走在村东一小卖店附近时，迎面遇见了正在逃跑的刘文国。

　　“我肚子疼。”见到三人的刘文国立即弯下腰，用双手捂着肚子。

　　“怎么弄的，回家吃点药。”正当三人和刘文国寒暄时，刘文国突然转到臧旺龙身边，一声枪响后，血从臧旺龙身上流了下来。

　　“一切都很突然，就几秒的事，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向前跑出去很远了。”魏福章回忆说，“当时他样子很凶。”

　　几声枪响打破了山村的寂静，不少村民纷纷走出家门。“最早我听到枪声是在晚上6点多，连响了两下。”一位村民回忆，“后来找到臧祝学时才知道他最先被刘文国连打了两枪。”

　　当晚，臧家先后共有4人中枪，其中臧立斌、臧祝学和臧家浩3人重伤，臧旺龙轻伤。

　　意外！刘和臧立斌家平时关系不错

　　“两家没事聚在一起喝点酒，玩会儿麻将”

　　石文镇镰刀村坐落在抚顺东南部一个两面环山的山坳里，200余户村民，镰刀村又划分为外镰刀和里镰刀两个自然屯。刘文国和臧家等人就住在外镰刀，全屯60多户村民。这里几乎每家都有果山，村民就是靠自家果山生活。

　　6月24日，距离事发已经过去4天，但关于刘文国枪杀臧家4人的原因仍然是个谜。但是，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却不能不让人引起猜疑。

　　时间追溯到2003年6月18日，这一天，刘文国的妻子和年仅13岁的儿子在家中突然被臧宏斌（臧立斌的弟弟）用石头打死，原因是两家果山之间界限不清。

　　49岁的刘文国，小学文化，成家后有一女儿和儿子，两口子都很勤快。刘给村里人的印象是性格比较外向，邻里间相处融洽。就是从那时起，刘文国开始变得内向，即使和亲戚朋友也很少进行交流，人也变得懒散。

　　“当时我们也很难过，一家四口突然没了两个人。”刘文国的表兄刘文华回忆，“毕竟凶手已被执行了死刑，事情已经过去。”

　　“不论我们怎么劝，他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心里想些啥。”刘文国表兄刘文信说，“那次打击对他来说是巨大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但时间长了，我看他和臧家人处得不错，这件事也就渐渐淡忘了。”

　　镰刀村村民和当地派出所证实，刘文国和臧立斌家平时关系确实不错，事发前还在走动。“两家关系好好的，平时没事聚在一起喝点酒，玩会麻将。”

　　就连刘文国的女儿刘艳（化名）对父亲的行为也感到十分意外。“父亲心理肯定没有病，要是我早知道父亲有这种想法，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意外？“两年中早有复仇计划”

　　“先卖果山，再卖房子，最后把钱全部花掉”

　　据记者了解，刘文国对他的儿子平日里十分喜爱。刘文国从结婚后全家四口一直住在一间半大的平房里。“如果不是妻子和儿子被害，刘文国已经准备在秋季将平房拆了，重建一个新房。但没想到发生了这事。”刘文信叹了口气，“从那时起，他心里就已经计划好，等一切安排好后，对臧家实施报复。”根据刘文国两年来的一些行为，包括刘家人在内，都趋同于这种猜测。

　　这种猜测不无道理。

　　2003年6月18日，刘文国的妻子和13岁的儿子被害后，曾依法承包了臧家果山9年。2004年春，刘文国突然将自家的果山和臧家的果山分别卖给了自己女儿和一位村民，之后不久，刘又将自己的一间半房卖给另一村民。

　　“卖果山给他的女儿，我们觉得很正常，但没想到他又把房子给卖了。”刘文信说当时他还问过刘文国，刘文国告诉他不用管，自己有地方住。

　　卖完房子的刘文国在抚顺市内租了一处房子，又在去年夏天去了数趟天津和北京。此间刘文国几乎很少和亲戚说话，但对于臧家人，刘却表现得格外主动，“没事就去臧家闲聊，特别是事发前几天，有时一天去两三次。”

　　“他前几天从抚顺市内偷偷回来，听他说欠房租，没想到那天就发生了这事。”刘文信告诉记者，他一定是计划好了的，先卖果山，再卖房子，最后把钱全花掉，一切都没了，他开始实施报仇计划。

　　无论刘文国的两个表兄弟，还是女儿刘艳，姐姐刘荣华，对其行为都表示“之前没有流露出任何报仇迹象”。

　　“就因为我们觉得和他关系不错，再说事情都过去两年了。那天他来我家让我骑摩托车送他一段时，我没犹豫。直到他朝我连开两枪。”臧祝学说。

　　同样，臧立斌告诉记者，当晚刘文国来他家，一进屋就说“肚子疼”，臧立斌就给刘找药，正当其背对着刘的时候，刘迅速掏出枪，对着臧立斌的太阳穴就是一枪。

　　“现在回想起来真可怕，表面上还和你感觉很好迷惑你，最后再把你置于死地。”臧家人庆幸没有一人被打死。

　　意外？作案枪是发令枪改装

　　“什么型号的猎枪经他摆弄几下就会用”

　　不管刘是否出于复仇的目的，最终在20日晚，他用枪打伤了藏家4人。虽然只有小学文化，当地村民认为刘文国得到枪并非难事。

　　“他以前家里有猎枪，对枪的研究在村里被公认为是‘天才’，什么型号的猎枪经他摆弄几下就会用。”当地村民还告诉记者。

　　据了解，早在10年前，因为镰刀村家家都有果山，几乎每户村民都有自己的猎枪，自己做枪砂，刘文国也不例外。后来，政府对枪支的管理变严了，猎枪被全都收缴。

　　“枪是他自己改装的，原来是发令枪。”抚顺县刑侦大队大队长郑栽熙证实了村民们的猜测。郑大队长描述，那支枪有一尺左右长，两个黑色钢管枪口是并排焊接上去的，里面装的是16号猎枪弹壳，弹壳里装着许多细小的枪砂。这种子弹的威力比较大，特别是近距离射击。”

　　“那么大一个子弹，把我儿子的头摁在凳子上，对着头部就是一枪，太残忍了。”6月23日，在沈阳军区总医院的病房里，记者见到了臧家3位伤者，臧立斌右耳有一个直径3厘米的大洞，臧祝学左眼球已经被摘除，伤势最重的是11岁的臧家浩，头部刚刚做了开颅手术，从中取出50多粒枪砂。

　　“三人伤势都很重，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一名医生表示。

　　“孩子醒后一个劲地说，‘叔叔为什么要杀我？’”张玉玲无奈，孩子做了开颅手术，医药费已花了4万多。

　　这一天，几乎所有的臧家人都来到沈阳照看伤者———突然的枪声让臧家人突陷噩梦。

　　也是这一天，抚顺镰刀村的刘家人正在忙着为刘文国———一个选择用枪结束噩梦的人办理丧事。本报记者　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