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根·伏羲台

　　长寿镇，春秋属鲜虞国，战国时归中山国，唐武则天时代即为商业、交通重地。1958年，新乐县城从承安镇迁来。今存后人重修的鲜虞亭和城北的伏羲台等建筑。记者寻访东长寿镇时正值中午，伏羲庙红墙碧瓦，高踞在松阴柏影下，四周一片静默……

　　东长寿是一座古老的镇子，而当地人却认为它没有老资格，因为1958年新乐县城才从大沙河北岸搬过来，它能熬到今天的名分和地位，完全是沾了祖上盛名的余荫。

　　镇上火车站附近，有条南北走向的“鲜虞街”。何为鲜虞？镇上人似乎并无兴趣追究这个名字的来历，他们只顾衔着纸烟装卸货物，任那满街金黄的梧桐叶子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本地的前朝旧事已经老过了先秦两汉，据《左传》说，周宣王时代，古老的白狄民族就进入了新乐地界。说是少数民族，其实都是周皇室的远亲，《国语》明确说：“鲜虞，姬姓之在狄者。”他们不过是以封地来命名族群。周定王年间，确切说是公元前606—591年，白狄的支脉在这片疆域建立了鲜虞国，政权不大，却极为好战，《春秋》、《左传》里时常披露鲜虞人打仗。打到春秋时代，鲜虞渐渐丧失了剽悍之气，《春秋·大事表》记载：“鲜虞获麟后一百六十八年，灭于赵。”显然，长寿镇上的鲜虞街和鲜虞亭皆出于这段典故。

　　在搬到长寿镇之前，新乐的治所在承安，两座镇子隔着大沙河，鸡犬相闻。城高池深、衙署相连的承安着实令人艳羡，而东长寿屈居一隅也很风光。县志记载，武则天过生日，曾特意改称长寿为“万岁村”———哪个地方能让女皇帝如此惦记？说起来也是莫大的造化与福分。

　　两镇中间夹着著名的伏羲台。清顺治十七年，也就是1660年，新乐知县———福建人林华皖亲自撰写《登羲台记》，文章开头便说：“由新市县治西行四五里为赵家村，西望十里许，若城若山，若楼若阁，岿然云际，为伏羲台……”知县的地理参照物，首先选在了“新市县治”，也就是现在的承安。其实，伏羲台距离长寿更近，不须远涉大沙河，镇北十里，转眼就到。倘若天气晴和，登台远眺，就能清楚地看到镇子上起起落落的鱼鳞瓦和雕花脊。

　　脚下这座阔大高峻的土台和“人皇始祖”伏羲氏大有瓜葛。伏羲名列“三皇五帝”之一，处于结绳纪事的年代，那时原始文字尚未诞生。伏羲是谁？女娲又是谁？这对中国的亚当夏娃确有其人，还是穿凿附会？长寿镇北的土台子紧紧叩住了相关命题。就算伏羲生于甘肃天水、殁于河南淮阳，最起码，伏羲台下这片土地，是他生儿育女、成家立业的第二故乡。

　　东长寿人打的就是这几张牌：羲皇圣里、伏羲高台、人祖古庙。炎黄惯被作为中华民族的代名词，那么，比炎黄更早的人文始祖羲皇与女娲则完全当得起华夏民族之根，甚至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华民族从伏羲台下走来。

　　一尊土台，地势高迈，首先祭祀天地鬼神，其次号令部落民众，此外，还可以躲避洪水猛兽，远祸全身。这就是陶唐之前“台”的意义。伏羲氏在黄土白沙间结庐造屋，组建起中华民族第一个父系氏族的幸福家庭。那个强壮的男人既是好丈夫，也是卓越的部落领导人，他没有依靠兵戈暴力兼并对手，而是借助个人的思想开疆破土。源于“中同涌金”的金水河，凡四十里，淤塞之前，曾是崇台碧波、菱藕飘香。为了治理泉水横溢的祸患，伏羲氏主持疏浚，这四十里水脉可是中国资格最老的人工灌渠啊。如今，金水河遗址上广植杨柳，郁郁葱葱地朝着藁城和无极的方向蜿蜒而去。据说，20年前，林木间狭窄的河道还能汲水灌溉。

　　伏羲塑像庄严地端坐在高台的庙宇里，他所垂望的世界，虽说科学文化大行其道，却依然需要思想和智慧。长寿镇附近的市井乡民每逢大庙会都能引来热闹的香火祭拜，不知在虔诚的祷告中，几人看得清羲皇的真面目？长寿镇已是广场弥望、高楼满城，很有大邦之地的气象，却依然攀紧了伏羲这门亲，他们愿从历史中找到前进的力量。本报记者张继合发自长寿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