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树流苏花(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30日10:19 海峡都市报

衣锦坊41号，那棵百岁流苏正随着院子慢慢老去

邹依伯80岁了，拿了一辈子剃头刀，如今说什么也割舍不下

　　钉在树上的这个简易篮筐，送走了小巷里一份份快乐的青春，无邪的童真

　　Ｎ栏目主持雷王蕾/储白珊/曾力/林熙/游庆辉/叶枫

　　主持人语：

　　在三坊七巷这座古老的迷宫里，衣锦坊就像一个过道，曲折深邃。斑驳的老墙，石铺的路面，老爷爷在观音庙里剪头发，孩子们把篮球筐装在树上，“扑通扑通”的篮球声在坊间回荡。坊中央，有一棵百年流苏树，花开的时候，香味会在坊间飘溢，今天我们要讲的故事，就是衣锦坊里的故事。

　　1.衣锦坊41号，长着棵很大很大的流苏，这是柯先生和母亲朱依姆的家。

　　“我喜欢这棵流苏。”柯先生说，百岁流苏，是他儿时的玩伴，他说流苏懂得照顾人，“冬天落光叶子，让阳光照射进来，夏天又枝叶茂密，屋里好凉快。”

　　流苏开时，正逢清明，风吹过，雪白的花落一地，“淡淡的花香，闻着实在舒服。”有时候，花枝会整枝落下，柯先生把它夹进书本，做成书签，这个习惯保留到高中，“做成（书签）之后拿来送女孩子。”柯先生说。

　　落花枕头

　　流苏最美时，是落花的瞬间。这时柯先生会和弟弟站在树下，大呼“下雪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落花。朱依姆告诉我们，她小时候花落得更多，邻居细细扫集，把落花装进布袋，做成花芯睡枕。据说，枕着落花枕头，梦里都有股淡淡清香。

　　朱依姆心疼流苏是出了名的，曾经有个她以前的学生来家探望，看见满树的流苏花，兴奋无比，借着酒力蹭上树丫，一把一把地抓，朱依姆又气又急，摆出作老师的架势大声呵斥，总算保住了流苏花。

　　树下嬉戏

　　在柯先生童年记忆里，夏天每逢下午，流苏树下总会准时出现一位伯伯，摊张竹椅，躺在树下打盹，小柯顽皮，钻到竹椅下，尽寻伯伯椅缝间透出的头发，然后恶作剧般地狠狠一揪，“哎哟———”伯伯一惊醒，他就逃跑，“揪一下，伯伯就唉哟一声，哈哈。”如今伯伯搬走了，坊间的玩伴也越来越少了。

　　蛇鸟猫鼠

　　流苏茂盛时，蛇鸟猫鼠都是流苏树的“房客”，时不时就会有蛇到房里晃荡，于是，便有了一番龙虎斗。“有天凌晨3点，我下楼时看见我家猫全神戒备地站在楼梯口，暗处露出一个蛇头，蛇信一伸一缩，发出‘咝咝’的声音，与大猫对峙”，小柯拉亮灯，蛇掉头就逃，猫见状也掉头撤退。

　　柯先生回忆，树下曾经有只贪食蛇，邻居在树下搭鸟窝，养了9只鸟，贪食蛇乘机钻进鸟窝，一口气吃了5只鸟，结果肚子撑得爬不出，邻居气得脸发绿，一把抓住蛇尾，几个360度大旋转，往地上把蛇砸死，剖开蛇肚，5只鸟早已咽了气。

　　流苏生病

　　流苏病了：树枝上长出好多瘤，花不再盛开。柯先生四处打探，了解到这种瘤是一种寄生植物，叫做桑寄生，“像个毒爪子一样抓住树枝，把流苏的营养都快榨干了。”今年，流苏的花期推迟了10天，开花也只有以前的一半，“70％的树枝上都长了桑寄生，如果不治疗，明年也许就看不到流苏花开了。”柯先生担心，生病的流苏会像坊间的邻居，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回忆。

　　2.树上轮胎还在灌篮少年哪去了

　　板凳面，自行车轮胎，能做什么？答案在衣锦坊的一棵树上。

　　树干上钉着板凳，支着自行车轮胎。我发愣间，旁边修鞋铺内有人笑了：“小孩子玩的篮球筐啦，没有见过？”

　　修鞋铺的老板陈叔说：“是我侄女在这里打篮球。”“人呢？”“到外地读大学去了。”原来，陈叔心疼侄女的学业紧张，特地做来给她消遣的。

　　早些年，邻居们都在，大人小孩一起玩，“定点罚篮，我们画一道线，看谁投进的球多。”于是车来人往的小巷里，这里成了一个篮球村落。巷小人多，就来“2人转”篮球赛，每人投球5个，看谁命中率高。说到“命中率”，还有一段有意思的插曲：铁制的简易篮球筐，经受不住众人的狂砸，经常掉落，重修了好几次，但都不牢固。后来干脆改为“耐砸”的橡胶圈，于是就有了现在的24寸的自行车轮胎。

　　橡胶篮筐“能屈能伸”，特别耐砸，但要用这样的篮球筐投篮，绝对讲究技巧：它离地2米高，又软又小，球触“篮筐”，它一“点头”，球还甭想进去。不过，难度系数再高，小巷里还是有“灌篮高手”，曾经有人就创下了小巷的“吉尼斯”最高记录———投5球，中4球。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对这篮球筐感兴趣了吧，陈叔看着篮球筐，竟然有一点失神。“邻居们都搬走了，巷子里住不了几个人，侄女也不在，没人玩了……”我们提出要玩，陈叔朝屋子里看了看，“球也瘪了，都是灰尘啊。”

　　3.破了剃头椅白首理发师

　　一间10平方米的老店，没有店名，从摆设可以看出，这是家理发店：笨重的理发椅上躺着一位老人，一位白头理发师的剃刀，上下飞舞，而老人闭着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白头理发师姓邹，是理发店的店主，今年80岁高龄，13岁开始到理发店学艺，从此与剃刀相依为命。十多年前，邹师傅退休了，一天他到衣锦坊帮朋友烫头发，朋友提议他在衣锦坊开家理发店，他想，反正闲着，就将37号原来的观音庙租下来。

　　营业从早上6点到晚上6点，邹师傅一早就蹬着自行车，从屏西的家里，赶到衣锦坊，除了午饭，他几乎都在店里泡着。十几年来，他没请人帮忙，老板、理发师、杂工的活一人包了。前些年，店里生意很好，整天热热闹闹，有时店门没开，门外就有客人候着了。

　　闲时，他就看报纸，邹师傅称自己是“文盲大学生”。小时没念过书，不识字，可他很好学，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向旁人请教，认了些字，慢慢养成习惯，他在看报纸时遇上不认识的字就问顾客。

　　近几年，邹师傅年纪大了，子女不同意他再操劳，而且附近又开了几家理发店，店里生意冷清了，可邹师傅不以为意，他放不下剃刀———陪他60多年的老伙伴，而且他觉得理发是锻炼身体的好办法。

　　对现在的状况，邹师傅打趣地说：“有客人时，大家聊天，没有生意时，有点枯燥，坐着，就像老和尚坐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