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拄杖风雨行

　　英德市的一位残疾农民四十多年艰难前行，修钟表、搞种养，把一双养子养女拉扯大。

　　曾几度想轻生的他如今却变得开朗乐观——

　　四十年拄杖风雨行

　　社会观察·关注之十

　　本报记者　魏方　通讯员　黄振生　撰文摄影

　　见到46岁的李启保，是在英德市偏远的云岭镇狮石山旁，他简陋的“农庄”里。其时正风雨大作，他却拄着双拐，“踩”着泥泞，佝偻着腰身，艰难地料理着果树。说起自己这些年来的人生经历，这位下肢重度残疾的农民黑红的脸膛上，洋溢着的却是达观的微笑。

　　不能考大学，曾想寻短见

　　3岁那年，李启保患了小儿麻痹，因为当时的医疗条件局限，家里又穷，没钱医治，结果落下个下肢重度残疾。人生刚刚开始，就面临着如此重大打击，让这个8口人的农村家庭雪上加霜。了解他家境的人都说，李启保这辈子完了，废了。但他没有屈服，拄着哥哥为他制作的笨重的木头双拐，艰难地从小学读到了高中，完成了平常农家子弟的求学之路。

　　高中毕业那年，品学兼优的李启保面临了人生第二次打击:按当时的政策，残疾人不允许考大学，而下肢的残疾又让他难以从事繁重的农活。李启保陷入了困境，“觉得人生一片灰暗，真想寻短见，了此残生”。周围的人看他学习蛮有出息，便安慰他说“天无绝人之路”，要他看长远些，并帮助他找了一个师傅，学习修钟表。

　　靠修钟表闻名乡里

　　贫困的农家子弟，过去从来没见过钟表，更别说修钟表了。李启保说，他当时就认准了这“华山一条路”，硬着头皮也要学下去。他肯吃苦，也爱动脑筋，就这样，经历了几年的酷暑寒冬，熬尽了不知多少灯油，他出师了，修表手艺名闻乡里。1982年，他在镇上开了一个档口，靠修理钟表维持生计。

　　他家离修表档口有6公里路，每天早上，他6点钟起床，拄着那副木头双拐，艰难地“挪”完这6公里，“走”到镇区。因为手艺好，来修表的人多，所以，要到下午5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挪”回家里，到了家，一般都要晚上8点多钟了。遇到风雨天，这6公里泥泞的田埂路经常让他跌得头破血流，但他依然艰难前行，在这条风雨路上，行走了14年，靠着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

　　生意失败，再次想到轻生

　　因为李启保是重度残疾，家里又穷，他的婚姻也成了问题。后来他干脆绝了结婚的念头。按照当地的风俗，亲戚过继给他一双儿女。从此，李启保不仅要想法填饱自己的肚子，还要担起养育儿女的责任。

　　2001年，有了一点积蓄的李启保看到当年甘蔗价格较好，便想把生意做大，以此摆脱贫困，让养子养女过上好日子。于是，他用自己的积蓄再加上借来的一笔钱，租了400多亩地，种上了甘蔗。谁知天意弄人，等到收割的季节，甘蔗价格却一落千丈，李启保血本无归，还欠债4万多元。

　　当年春节大年三十的夜里，债主前来逼债，见他家里穷得叮当响，只有8只鸡还值点钱，便抓走了4只。“那是我唯一可以和孩子们吃个团年饭的东西啊，他们也抓走了”，如今说起来，李启保还有些痛心疾首。“没办法，只怪自己无能啊”，李启保说。他觉得无颜面对儿女，又想到了自杀，“当时只想找个高楼，跳下去，一了百了。”

　　残联相助搞起农场

　　在他极度悲观绝望的时候，是亲情挽救了他。哥哥嫂子劝他:“钱财是身外之物，只要肯干，去了还会再来，咱们一条心干下去，还能过上好日子。”儿女也劝他:“爸爸，我们能吃苦，只要有你在，天塌不下来。”亲人的关怀，让他的心情慢慢好转起来，但还是有点想不开，有半个月的时间，他一个人关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英德市残联的副理事长叶翠莲听说了李启保的情况，找上门来，一边劝他想开些，一边帮助他出谋划策。在叶大姐的劝说下，李启保终于振作起来，由叶翠莲担保，他向残联借了2000元助残资金，找了一块地，种了10多棵麻蕉，养了一些鸡鸭，这样，吃饭问题基本上能解决了。当年“五四”青年节，叶翠莲还带着残联的全体团员，捐款为他购买了肥料。

　　李启保心情好转了，残联又开始积极地为他的将来作打算。在残联的帮助下，他租下了一个废弃农场的地，又搞种植，又搞养殖。如今，他种植了3000多棵香蕉，20多亩黄皮，10多亩柿子，5亩砂糖桔，经济状况有了好转。

　　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李启保都拄着双拐，打理果树，饲养鸡鸭。他说，干这些农活，他要付出比常人多10倍的努力。而搞种养，主要还是靠天吃饭，对一个残疾人来讲，其中艰辛不言自明。

　　浓浓亲情支撑风雨前行

　　但无论怎么说，今年已经46岁的李启保，生活总算有了保障，面色也变得红润了，他告诉记者:“虽然以后的路难免还要磕磕碰碰，但有了亲友的鼓励，残联的支持，无论前边有多少风雨，我都不怕。”

　　当年，刚刚过继来的一双儿女都才一百多天，他背上背一个，肩上扛一个，拄着那副笨重的木头双拐，艰难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修钟表、搞种养，含辛茹苦把儿女养大。

　　如今，女儿已经从卫校毕业了，在一家乡镇医院做药剂师，隔三差五回来看他，帮助打扫卫生、洗衣服；儿子从部队复员后到广州打工，也会利用假期回来探亲，给他买吃的买穿的，还帮助他做些田间地头的重活。虽然不是亲生，但儿女都没忘他的养育之恩，一家三口洋溢着浓浓亲情。

　　最难得的是哥哥嫂子的帮助。他们的家境也不好，但看到李启保搞农场非常劳累，就干脆搬到了农场，跟他一起干活，一起吃住。李启保双腿残疾，洗澡不方便，哥哥嫂子就把热水烧好，用大木桶提到冲凉房，把他的换洗衣服放好，扶他坐到椅子上冲凉。每天哥嫂都是先给李启保煮好饭，再回家照顾子女和老人。这样的生活，没日没夜，琐碎繁杂，但他们都没有二话。

　　“有了这种亲情，我就像有了温暖的家”，李启保说。他现在整天乐呵呵的，因为他“虽然是残疾人，但人生却并不残缺。”也有媒人，见他的日子好过些了，带着姑娘来相亲，但李启保说，他不愿拖累人家，婉言拒绝了。他说:“残联、哥哥嫂子、一双儿女，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他们已经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这就够了。”

　　现在的李启保仍然没有摆脱物质上的贫困，但经历了风雨的他却越来越乐观。住在破旧的农舍里的李启保说，他最喜欢同样是残疾人的歌手郑智化的那句歌词，“他说风雨中那点痛算什么”。“只要端正心态，残疾人也可以有个快乐的人生；何况，还有这么多好心人助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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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料理果树外，李启保还要每天喂养鸡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