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整顿“万三蹄”

　　7月1日，江南古镇周庄传来消息：9家万三蹄店铺关门停业。这是周庄对“周庄过度商业化”舆论作出的积极反应。

　　“不能成为万三蹄的大卖场”6月10日傍晚，记者走进古镇，一家万三蹄门店老板正在急寻下家，“两间铺子，一年租金8万元，卖蹄髈，能赚50万元。”

　　万三蹄———周庄卖得最火的商品，何去何从？周庄古镇保护办主任丁菊泉透露，镇上20多家万三蹄店，将逐步撤出古镇核心区。集体产权房屋的万三蹄店已率先关掉，对其他民房开的店铺，镇里出台优惠政策：凡今年撤出古镇，搬进周边配套区，提供25平方米门面房，免掉今年1万元租金。

　　万三蹄相传是周庄富商沈万三家宴名菜。上世纪90年代初，镇旅游公司把万三蹄推向市场，大受游客欢迎。镇上很快办起40多家店铺：家家前店后厂，支口大锅烧万三蹄……“全镇一年加工100万只万三蹄，每只卖20多元，能赚10多元。”

　　万三蹄的扑鼻肉香，冲淡了“小桥流水”。“周庄不能成为万三蹄的大卖场！”今年起，周庄加快古镇商业业态调整：现有400多家店铺，数量不增加；不符合古镇特色的商品，逐步退出0.47平方公里的核心区。“原来的二十几家真丝纱巾店，多已退出古镇；卖云南葫芦丝的五六家店，多数也转行。这些大路货过多过滥，冲淡古镇气息！”

　　不是拒绝商业化，而要解决“卖什么”

　　周庄古镇到底应该卖什么？周庄镇党委书记屈玲妮说，周庄不是简单地拒绝商业化，而要校正思维，卖好“周庄特色”！

　　“周庄历史离不开‘商’字，沈万三曾来此大开连锁店铺，将周庄从村落变为商业集镇。上世纪50年代，周庄有325家个体工商户，卖粮食、南北货以及胭脂、银饰品……”屈玲妮认为，商铺也是周庄的元素。“过度商业化，不是说店铺太多，是指没特色，档次不高！”

　　古镇不能开卖场，只能“卖”老周庄的文化和生活。到过周庄的人，忘不了那条文化街：织布，打铁，箍桶，编草鞋……20多位手工艺人辛勤劳作，复现小镇往日生态。丁菊泉透露，文化街每年要增加几个作坊，今年准备新开酿酒和做土坯的作坊。“还有阿婆茶，原是镇上老太太的社交方式：一边干活，一边喝茶聊天。镇上出钱，把一批老太太组织起来，在游人的视线中喝茶。”

　　傍晚，漫步文化街，68岁的老铁匠戴幸观刚熄灭炉子，“我家世代打铁，1990年来到文化街。一年收入5000元，房租全免，政府每月补贴我300元。”老戴打的铁器中，三件套小花铲最好卖，“一套10元，一年卖出五六百套！”对政府“抽丝减蹄”，三毛茶楼老板张寄寒很赞同，“茶馆一天十几个客人，他们来这里，多半想听我说周庄往事。不少人，在茶楼留下游周庄的感想，我编成书，有150万字！有人劝我开饭店，我不干：周庄不缺饭店，我要守住这个宁静的茶座。”

　　限制人流，不如分散人流

　　游人如织的周庄，光有铁匠铺，无法满足现代消费需求：吃住娱乐，购物……“对这些需求，不能一推了之，关键要引向合适的空间。”屈玲妮说，在古镇保护区外，周庄正在建设3平方公里的旅游配套区。

　　“周庄扩容，不是复制老祖宗留下的小桥流水，而应提升功能：保护了古镇，又可弥补休闲、购物、娱乐等设施不足，把游客消费需求带出来。”古镇核心区内，凡与古镇风貌不协调的商铺，将被逐步迁入配套区。配套区，是周庄新的消费集中区：占地600亩的富贵园，将云集各式商铺，集散各地旅游商品；占地80亩的江南人家，是时尚的休闲街，从咖啡馆、酒吧到茶座、餐厅，应有尽有……此外，配套区还建了多家星级宾馆，以及一家高尔夫球场。

　　功能创新，体现周庄破解环境压力、寻求和谐发展的新路径。“这几年，周庄年接待旅游人次260万左右，收入7亿元，超过古镇承受能力。发展旅游，不能再靠增加人头！去年，我们把门票从60元提到100元，以限制人流。”江苏水乡周庄旅游公司董事长赵伟东认为，拒绝人流不如开发新产品，从时空上分散人流。“我们新近推出的夜间游，每晚吸引1000多人，坐船游古镇，人数相当于白天三分之一。”

　　保护古镇，不能拒绝商业化，因为商业关系居民生活。上世纪70年代，周庄商业凋零，经济落后，被称做“苦镇”。镇党委宣传委员陈建中说，“现在，周庄农民人均收入超过8000元———几乎家家做旅游、开店铺，摇船的船娘，一年能挣3万元，踩黄包车的，年收入也有1万元……幸福指数不是晒太阳！周庄不能丢掉商业。”

　　古镇旅游不是“赚钱工具”

　　周庄“抽丝减蹄”是好事。人太多，店铺太乱，是江南古镇普遍存在的问题。保护古镇干什么？保下来，就是要发展旅游。这是错误的！古镇旅游不是赚钱的工具，不只是吃住行购娱之类，认识历史遗存价值，才是最重要的。古镇是城镇文化的结晶，保留下来，为我们建设新的城镇提供范例。对周庄的商业化，我反对以店铺多少论之。江南古镇，商铺也是文化。像甪直，曾经寺庙发达，有6000个和尚，产生过40多家中药铺。周庄，历史上前街后市，是周边有名的米市、竹木市、鱼市。古镇不是不能开店铺，关键要和古镇特色相符，要上档次，不能为赚钱，什么都弄！也没必要重开过去的铺子，毕竟要适应现代人的需要。同济大学教授、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 记者孙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