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15项台湾农产品可以零关税销往大陆，甚至享受快速通关的待遇以减少腐烂损坏的风险，是在野党两位主席赴大陆访问给台湾农民带回来的大礼；但从5月迄今，迁延已近两月，农产品销售大陆的门都没有，反而见到以陈水扁为首的政府官员，极力抹黑农产品销大陆的价值及其操作方式。就这样的发展来看，即使再过几个月，台湾农民对于开拓另一个大市场的寄望，恐怕也不会有寸进。
陈水扁一句台湾农产品“不应送到中国俗俗卖”，极端鲜活地表达了政府的立场；不过其立论基础则大有斟酌的余地。他特别强调，台湾从25年前开始外销芒果，到16年前终于在检疫技术上得到突破，得以销往日本，目前外销量日本几占一半，而大陆则连1%都不到；更重要的是，在日本每公斤可卖到近4美元，而大陆仅其1/5，既有办法销去日本卖好价钱，怎可随便送到大陆“俗俗卖”？
这样的模拟首先犯了一个比喻不伦的谬误：台湾农民致力于外销芒果到日本，已历16年的艰苦奋斗；而销往大陆，就官方认可的管道而言，迄今犹未开始，则以两者的销量与价格做比较，岂有任何意义？
其次，就辛苦栽植芒果等农产品的台湾农民而言，其处境已至为悲惨，就相对所得来论，他们早沦为台湾的次等公民。何以致之？台湾的生产与销售成本日高，使其无利可图，固为重要原因；但农产品成熟在树上、田里，却找不到买主以适合的价钱大量采购，最后任其弃于地、血本无归，才是最根本的祸首。陈水扁自夸芒果外销量中有44%归功于日本人，但究其金额，也不过新台币六千多万元，对全台嗷嗷待哺的百万农民而言，这只是杯水车薪。既然价钱这么好，怎不多卖些，让更多农民分沾雨露？说穿了，如果耗费了16年时光才得此数，显然日本市场的胃纳并不大，硬要多塞一些芒果进去，反而可能“吃紧弄破碗”，把价钱大大杀低，获利不增反减。
市场既难逃此一残酷的现实，则为农民计，只有努力开拓新的出路，并透过高明的谈判技巧、销售手法，于冲高销量的同时，拉高价格。大陆这么大的市场，其销量仅及日本的1/44，正显示过去主其事者未善尽其职，错失了为农民广开门路的机会，陷农民于无路可走、货弃于地的绝境。而在政府完全不加闻问甚至障碍重重的情况下，仍有达2%的芒果产量可以前进彼岸，让农民在日本市场之外，有些小补，反属难能可贵。
至于在大陆的售价只及日本售价的1/5，一方面必须全面检讨，不通畅的销售管道、无秩序的杀价竞争，究竟对售价构成多大的伤害，然后实事求是地彻底加以改善，以大幅提高农民收益。另一方面，在日本人工腾贵、农产品受到极高度保护与管制，农产品价格高昂，本就不是新闻。不要说与大陆相比，换算一台斤新台币70元的高价，即使在台湾的量贩店也高得吓人，若与农民卖给中间商的盘价相比，更有倍蓰之差。反倒是台湾农民目前透过迂曲的管道千方百计卖到大陆的芒果，一台斤的外销价在13元以上，还比较合理可信。如果能以此价格将台湾芒果盛产期的余货大量出售，农民要说会拒绝，谁人能信？何况产品本有等级之分，由于日本管制严格、挑剔无比，销往日本的必是千中选一的上货，至于走私混入大陆市场者品质如何，不问可知。何况一旦两岸建立合理的销售管道，在有秩序地外销之下，销往大陆的价格恐怕也不会维持此一水准，则农民可在自日本获得的六千余万元之外，多得数倍乃至数十倍于此的收入，何人又有权代他们拒绝？
其实陈水扁这样的说辞，顶多也只能说是以偏概全；台湾农产品可以外销者这么多，岂仅芒果一项？芒果在日本偏高的价格又岂可概括其余已外销、可以外销或不能外销的种种农产品？如果以在野党谈妥的15项做开路先锋，一波又一波台湾的农产品依时论季源源不绝利用同一管道大数量、好价钱输往大陆，农民又何需抱着区区芒果销日的六千万元过苦日子？
真正让执政者大唱反调的原因，乃是这一个新开的管道太诱人了，太难让农民抗拒，因而生怕农民在厚利诱惑之下，拋弃了这个为民父母官的政府，别投在野党的怀抱。如果说得更卑下一点，执政者正因为这一笔买卖未来的发展空间太大，又被在野党抢了头功，从里面源源取得政治利益，所以祭出一石两鸟之计，坚决要求由政府主导负责推广“国际贸易”的“外贸协会”主理农产品销往大陆，一方面将之全盘“国际化”，以彰显“一边一国”的立场，一方面构成对岸政权的难题，从中作梗，让在野党的如意算盘破功。这样的算计的确可让农产品无限期地过不了台湾海峡；只不知生计已如此艰难的台湾农民，是否愿意永远做拼政治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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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台湾《经济日报》7月6日社评；有删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