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民心的力量——蓬安县中坝村与下河街的故事(下)

　　“你说,咋个不跟党走”

　　2005年腊月二十七中午,蓬安县委常委集体出现在下河街。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和县领导吃团年饭。”72岁的唐素芳回忆,“我硬是想哭,又不敢哭,怕不吉利。”

　　摆了18桌,县领导以茶代酒给大家拜年。

　　“他们问我还有啥困难,我说党关心我们,我们也要为党着想,要互相体谅。”44岁的王六荣下岗后曾经3次上访“讨生活”。6月10日,经营一家小吃店的他说起吃团年饭的场景,用的词是“激动”。

　　下河街社区活动室外墙上贴着一张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下河街低保户名单。大多数下河街人仍十分清贫。提起清贫的生活,期望和奋斗取代了过去的无望和怨气,而提起党员干部为他们办的每一件实事,立即会有无数张嘴补充细节。

　　这景象在中坝村的采访中也一再出现。

　　“的确看到了光明。”吕功辉2003年3月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这位“以前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中坝村村民反问记者:“你说,咋个不跟党走!”

　　“我们的农民兄弟太好了”

　　出任村支书几天内,冯抗走访了100多户村民。

　　“刚开始,村民看到我来了,‘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敲都敲不开。”冯抗说,他不怨群众,“主要是我们以前欠他们的太多了”。

　　一次、两次、三次……从被拒之于门外到被让进门,村民的普遍贫困让冯抗震惊和心酸。生活并不宽裕的冯抗挤出3000多元资助那些一贫如洗的人们。在冯抗看来,这不是施舍,而是“有苦同尝”。一次,冯抗来到4组村民陈波家,只见满院狼藉,家具四脚不齐,一碗冷稀饭照得出人影。冯抗把身上仅有的100元递给他。“我这个样子,就是亲戚都断了往来……”拉着冯抗的手,陈波哽咽了。冯抗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再次感到“欠他们的太多了”!

　　一天傍晚,村里一位参加过淮海战役的84岁残疾老军人走失了。冯抗立即和其他村干部带着村民到四处寻找。当晚,冯抗久病的父亲病危,家里的电话催了又催。“过两天我就回来。”冯抗这样答复。

　　父亲最终没有等到独子回来。村民知道后,自发来到冯抗的住处,为冯父默哀3分钟。阙定明拉着冯抗的手说:“今后我一定带头给你‘扎起’。”冯抗落泪了:“我们的农民兄弟太好了!你哪怕给他们做一点点事,而且是我们该做的事,他们都会记在心里。”

　　陈波是盲人。冯抗几次走访陈家后,陈波竟能听出冯抗的脚步声。此后,只要冯抗从陈家路过,陈波便会亲热地打招呼,像看见久别的亲戚。

　　一位县委领导有同样的感受。“老远就打招呼,走拢了,拉着我的手不放,像亲戚一样。”他说的是走进下河街的情景。

　　一向少有外人出入的下河街突然间热闹起来:先是“下河街历史上最好”的公厕现身,而后,安装路灯,硬化街道,疏浚污水沟,“乱冒火花”的电路更换一新……减免学杂费政策使83名失学儿童重返校园;新建的幼儿园按成本收费;新建的医疗服务中心实行“一免十减”的优惠收费政策。

　　这是蓬安县委《关于深入实施机关党员干部联系社区扶贫工程的决定》的结果。

　　上任之初,县委新班子成员连续3次夜访下河街。随后,针对下河街的上述决定迅即出台。

　　一个月后,200余名机关党员干部走进“穷亲戚”家。

　　康强却不买账。

　　康强刑满释放后一贫如洗。为解决儿子读书和自己的就业问题,康强去找社区干部,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失业人员这么多,哪轮得上你?总不能把我的工资给你吧!

　　康强告诉记者,那时他对干部有“刻骨仇恨”。

　　“假的。”对扶贫工程,康强满脸不屑。

　　康强是副县长邓秀珍的帮扶对象。2003年春节前,接过邓秀珍送来的300元和衣被,康强的想法是“不拿白不拿”,300元转瞬就上了赌桌。

　　儿子无钱读书,“不晓得邓大姐咋个晓得的,她不但帮着缴了学费,还把儿子从10多里外的村小转到城里的学校”。多少年来,康强第一次鼻酸眼热。

　　靠着“邓大姐”给的400元本钱,康强当起了“猪倌”。“以前,家家户户我都借过钱;现在,三顿饭吃得稳稳当当。”

　　下河街上,康强们过上了“稳稳当当”的生活:两年多时间,蓬安党员干部为下河街人创造就业岗位1200多个,培训失业人员1700多人,提供致富信息1600余条,累计帮助180多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减免了学费。

　　碑上为什么没有字?字在民心

　　中坝村自1995年以来年年欠交农税的历史在2004年划上句号。这一年,全村不仅提前完成农税上交任务,而且补清历年拖欠。

　　中坝村曾经是蓬安有名的富裕村。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由于种种原因,干群党群关系持续紧张,村里基本上处于无政府状态。与民心同时流失的,是中坝人戴了多年的富裕“帽子”。

　　民心归来,富裕“帽子”就有了失而复得的希望。冯抗深知,要使希望成为现实任重道远。可是,就连冯抗都没估计到这一进程的迅速———就在他离开中坝村的2004年,全村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3700多元,是2002年的3.3倍。冯抗惊叹于民心的力量:无论正向还是反向。

　　目标锁定:以优质果蔬立村。当务之急是修路,没有路,再多再好的蔬菜,其归宿也不过是猪槽。

　　要修路,钱从哪里来?冯抗与村干部挨家挨户征求意见。“冯书记,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们信得过你。”村民们说。冯抗没想到,带头捐款的人是阙定明。不到5天,全村群众自发捐款6万多元;不到3天,全部完成公路线型的清障。

　　3个月下来,5公里新村道通车,破烂不堪的3公里旧村道整治一新。竣工那天,村民们的鞭炮从村口一直放到冯抗的住处。

　　“公路一通,菜还在地里,就有老板开车来收。”中坝人的荷包开始鼓起来。到2004年,全村优质蔬菜达到2000亩,果树达到10万株。

　　新打的20口水井,使守着嘉陵江却缺水的尴尬成为历史;被当地媒体讥为“风雨飘摇中”的村小,让位于三楼一底的新学校;完成全村农电改造;3个农民新村从规划进入实施,51座欧式风格的农房拔地而起。

　　当曾经让干部最“头痛”的人都成了干部离不得的好帮手,还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呢!中坝村如此,下河街同样如此。

　　“我们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还有更困难的人需要帮助”———去年以来,先后有52户居民向社区居委会申请解除帮扶关系。

　　从酒厂下岗的杨昌武在党员帮助下靠承包小工程脱贫。去年3月,他带头上交“脱钩”申请。“是党员干部的无私情怀感染、教育了我。”杨昌武在申请上写道。他带领18名特困居民外出务工,以实际行动为干部“减负”。

　　今年初,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故事片《爱亦无声》封机。“电影就在我们街上拍的咧!”居民们很骄傲。县领导却从中“嗅”到商机———县上已投资10万元,请专家对下河街古街作旅游规划,并启动滨江大道建设。“届时,下河街将成为县城的新亮点!”

　　离开下河街,记者想起矗立在中坝村农民新村十字路口的一座石碑。这座无字碑,是村民们自发为干部所立。碑上为什么没有字?字在民心。

　　蓬安决策层从中坝村和下河街的由乱到治读出许许多多。

　　比“治”更发人深省的是:中坝村和下河街为什么曾经“乱”。人民赋予的权力,一旦不是为民而是为己,一旦失去监督,那么载舟之水亦能覆舟。

　　中坝村和下河街成为蓬安开展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活教材。“从我做起,向我看齐,对我监督”———县委常委在先进性教育活动中的公开承诺,为全县共产党员孜孜躬行。

　　本报记者钟岚陈勇李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