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缉私线人带全家当卧低(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12日08:54 华商网-华商晨报

核心提示

　　2002年，河南焦作人张成和家人经过两年卧底缉私，终将一走私团伙捣毁，并牵涉出了深圳、中山等地12家涉案企业。

　　这些企业应追缴的偷漏税款高达1200多万元，另外，查获的走私物品价值600多万元，涉案人员均被判刑。因为害怕受到打击报复，目前，张成和家人有家不能回，流落到山东靠种地为生。

　　“我暂时在这儿避一下风头，将来还是要回老家的，在外边人生地不熟，像浮萍一样，想想心里也不是滋味。”

　　张成(化名)，这位昔日曾帮助广东海关缉私部门破获走私大案的职业线人，7月5日在自己最新的漂泊地山东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放弃工作当卧底

　　49岁的张成曾是一家国有企业的科级干部。1996年，张成在亲戚的介绍下到广州做生意。因生意不景气，1998年，经朋友介绍，张成又来到了东莞市一家台商独资企业新民富纤针织厂做货车司机，月薪3000元，儿子张有也在这家工厂上班。

　　一段时间后，张成敏锐地觉察到厂里和许多有关联的三资企业，存在着严重的走私行为，而且走私数额相当庞大。

　　2000年，他得知海关有奖励线人的政策，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决定去做线人。

　　有了这个想法，张成多次来到广东海关缉私部门，详细询问了关于举报的具体事项。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和接触，最后，他和广东省黄埔海关缉私局太平海关缉私分局达成了口头“协议”。

　　2000年7月底，张成辞去了工作，开始了他的职业线人生涯，他的举动后来得到了家人的支持。

　　2002年6月26日，趁该厂大量走私货物运到东莞之际，张成父子向广东省黄埔海关缉私局太平海关缉私分局举报，一举将该走私团伙捣毁，并牵涉出了深圳、中山等地12家涉案企业。

　　这件案子被太平海关的上级单位称为“近年来办得最成功、收获最大的经典案例”。2004年3月4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在终审判决书中认定了新民富纤针织厂等走私的企业多达12家，这些走私企业的相关负责人应判处的罚金和应追缴的偷漏税款高达1200多万元。另外，还有被海关缉私部门查获的价值600多万元的走私物品，相关涉案人员均受到了法律的惩处。

　　嫌奖金太少将海关告上法庭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案件破获后，海关仅支付给张成举报奖金26万元，于是，官司由此产生。

　　2004年11月8日，张成将黄埔海关缉私分局太平海关告上了法庭，要求支付举报奖金176万元。

　　今年4月21日，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张成败诉。

　　张成没有上诉，面对身份暴露后的生命危险和有家不能归的现实，张成携全家流浪到山东某市郊区靠种地为生。

　　“你如何计算出海关应该给你176万元的呢？”面对记者的提问，张成这样回答：“因为好多东西我不清楚，尤其是海关不告诉我行政处罚以及拍卖所得等方面数额，所以我只能推算应该这么多，当然这个推算也是保守推算的。”

　　“我和北京的林峰律师算过，海关没收的违规违约金大概是1200万元以上，按照3％标准奖励，我应该拿到36万多元；判决书上出现的走私企业非法所得是600多万元，按10％标准奖励，我应该拿60万元；12家相关违规企业受到的处罚等保守估计在2000万元，按3％标准奖励，我应该拿60万元；海关拍卖走私货物估计价值100万元左右，按10％标准奖励，我应该拿到10万元；判决书上标明的受罚企业补税有300多万元，按3％标准奖励，我应该拿到9万元。所以加在一起，我应该拿到大约176万元。当然，这些还不算我在此期间的损失费。”

　　对话职业线人

　　一个职业线人的苦乐生活

　　为了真实地展现张成卧底缉私的心路历程，记者对他进行了专访，把一个普通人的形象还原给大家。

　　酸　当卧底失去许多朋友

　　记者：两年的时间里你打过退堂鼓吗？

　　张成：开始我以为一两个月就会打掉这个走私窝点的，没想到一拖就是两年时间，有时也有点心灰意冷。

　　记者：在两年的线人生涯中，你感触最深的是什么？

　　张成：我以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喜欢开玩笑、喝酒、交朋友。但自从做了卧底之后，我怕喝酒误事，更怕酒后失言泄露身份，就把酒给戒了。以前关系很好的酒友、老乡和朋友也都断了联系，再无来往。我整天就是对着望远镜，枯燥孤独。

　　记者：这两年你花了多少钱？

　　张成：这两年时间我没工作，儿子和女儿打工挣的钱几乎全花在上边了。妻子除了帮助我监视外，她还帮人绣花每月挣几百元钱，估计一下，一共花了七八万块钱。

　　记者：你儿子和全家怎么也参与了？

　　张成：儿子是2000年6月份进入那个厂的，儿子在技术上有优势，后来，我和一位经理吵架后，儿子也辞职了。我从太平海关回来后，和儿子商量，让他再回去，目的是收集走私材料和证据。2000年10月，儿子辞职两个月后又来到厂里，并和一位经理的关系比较好。在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从一个普通打工者升到班长，然后是主管助理，最后升任主管，手下管着100多人，月工资3000多元，深受厂方器重。当上主管后，儿子已经掌握了企业走私的财务状况及运料、进货渠道和领导组织实施等许多第一手“绝密”资料。

　　记者：开始你是怎么监视的？

　　张成：按照情报科长的安排，我应该监视那个在东莞市寮步镇的销售点。为了利于监视，我干脆在销售点对面100米远的地方租了一小间房子。这些走私企业一般都选择在中午或深夜进行交易，还常常故意布些迷魂阵或分散交易。无奈之中，我只好把妻子和女儿动员起来，让她们也加入到“侦查”工作中。为了确保对窗外监视目标时刻监控，我还为妻子女儿制订了“值班时间表”。为了准确地观察到他们晚上的行动，我还投资买了红外线夜视望远镜、窃听器等监控设备。

　　苦　身份暴露殃及老乡

　　记者：缉私警察捣毁走私窝点时，你儿子的身份暴露没有？

　　张成：没有。2002年6月26日中午，黄埔海关缉私局和太平海关缉私分局调集

　　了100多名缉私警察兵分两路直捣走私窝点，厂里很混乱，厂方一些负责人想冒充工人逃走，缉私警察用电话遥控指挥儿子指认。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儿子拿着电话一会儿躲在卫生间里，一会爬到房顶上。

　　记者：你儿子怎么暴露的身份？张成：4天后，海关缉私警察在抓捕另外一名涉案人时，办案人员由于无法从人群中直接辨认，太平海关缉私分局情报科一位负责人要求儿子到现场进行当面指认，儿子的身份才暴露。

　　记者：儿子的卧底身份暴露后，你们的正常生活受到干扰了吗？

　　张成：儿子的身份暴露后，我和家人都害怕了。儿子很快接到了工厂人事部门的辞退通知，令人费解的是儿子被辞退后，受到牵连的还有其他170多名河南老乡，该厂辞退了所有河南籍员工。

　　记者：身份暴露后，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张成：为了逃避被举报的10多个工厂的威胁和报复，我们一家人只能离开东莞，分散在北京、深圳等地。我和儿子共有八九个手机号，隔几天就换一个，即使是这样，还常常接到一些匿名电话，2004年9月份，我还为自己和家人买了最高值110万元的人身意外伤害保险，我的保额是60万元，即使自己出了事，家里人的生活也有着落。

　　记者：你们为什么来到山东？

　　张成：儿子离开富纤针织厂后，又在一个台商企业找到了一份厂长助理的工作。可是有一天，一个其他厂送货的人认出了他，第二天，厂长就命令儿子走人。见身份暴露，我们只好先到深圳避避风声，也不敢再找工作。在朋友的介绍下，今年3月我们全家只好来到山东，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

　　乐　再做一次选择还会这样

　　记者：做卧底之前，你一家人年收入在7万元左右，儿子张有在厂里也当上了主管，现在你们流浪他乡后悔吗？

　　张成：（沉默一会儿)不后悔。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还会这样。我有个脾气，不管做啥事，一定要有恒心，把它做成。

　　记者：假设没有物质奖励你们还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举报吗？

　　张成：（思考一会儿)说不要奖金是假的，但我不是冲着奖金来的。他们的走私太厉害了，他们本来是来料加工企业，产品应该全部销往大陆以外的地区，但是全部销到了国内，逃避了税收。当地政府在宣传中也提倡群众举报，作为一个公民我有义务这样做。

　　记者：在这里你们怎么生存？

　　张成：在朋友的帮助下，我们在郊区每月花100元钱租下这座院子，又以一亩地500元的价格承包了5亩地，种植了樱桃树。可是前几天村干部让我们在两天时间内把果树全部移走，没办法，我只好找到了市里和区里的领导，在他们的干预下，村干部的态度才有缓和。我们已在旁边的另一个村里租了几亩地，这几天，就开始移栽，到明年就能挂果，那时就有希望了。

　　记者：将来怎么办，回不回河南？

　　张成：（叹息了一声)暂时在这儿避一下风头，将来还是要回老家的，在外边人生地不熟，像浮萍一样，想想心里也不是滋味。本组稿件据《河南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