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劳动力价格的“低廉”

　　在十几年的民工潮后，最近几年开始出现民工荒。这是无声的抗议。这是劳动者的自觉。这预示着我国的劳动力将不再如此“低廉”

　　价廉物美是我国产品的主要特征。对于低廉的价格，厂商和媒体的解释都是我国劳动力丰富，劳动力成本低，而且认为这一趋势短期内不会发生改变。和发达国家数千美元/月的劳动力成本相比，我国社会劳动力成本低廉确凿无疑。然而，差距到了10倍到30倍甚至更高

，这能是两国劳动者的真实价差吗？

　　学者常永亮认真研究了两个社会里劳动者报酬的内涵，发现：

　　———市场经济社会，劳动力价格构成=劳动者衣+劳动者食+劳动者住+劳动者行+医疗福利+精神生活+知识更新+后代抚养+……=完整的具有社会属性的人；

　　———我国现今社会，劳动力价格构成=劳动者衣+劳动者食+劳动者行+1/3劳动者住=价值残缺的生物的人。

　　而造成如此重大差异的原因在于：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国有企业职工身份”，这一身份意味着低工资，但国家、国企包揽职工的生老病死。虽然改革开放后，国企工资逐步提高，薪酬覆盖的范围不断扩大，社会保障体制也在改革，不过距离完整体现劳动力价格还相去甚远。而从夹缝中成长起来的民营企业，不仅在无意中将国企这套残缺不全的薪酬体制学到手，而且将它用到极致。

　　“起得比鸡还早，干得比牛还累，吃得比猪还差！”这就是许多月收入600多元的劳动者生活的真实写照。在中国经济高速增长了20年的同时，这一工资水平也维持了十几年。600多元是不足以维持劳动者在他所工作的城市的基本生活的，如果还想有所节余，只能节衣缩食。而这是以牺牲他们的健康为代价的。感冒400元，发烧500元，600多元的月薪哪敢奢望这样的医疗服务。至于退休金，更是连想也别想。

　　如此低廉的劳动力价格还有蔓延之势。近年来，大学毕业生月薪逐年下降已不是新闻，而是引起社会关注的问题。劳动力价格低廉从短期看，有利于企业增强竞争力；但从长期看，从整体看，则可能导致社会购买力的增长落后于企业效益的增长，落后于宏观经济增长，最终导致通货紧缩。

　　福特对现代社会的贡献，不仅在于开创了流水线生产方式，大规模生产T型车，让轿车进入家庭，让世界进入汽车时代。更重要的是，福特将工人的日薪从不足2美元提高到5美元，让生产线上的工人也能买得起他们自己制造的T型车。也只有这样，大规模生产的T型车才能有足够多的用户来消费。中国的企业家何时能像福特这样看到硬币的另一面呢？

　　我国的劳动力价值被严重低估了。这是劳动力供应远远大于需求造成的价格与价值的严重背离。而劳动力的超供应，源于我们以前失当的人口政策。

　　我们的劳动力价值更是不完整的。这一方面是劳动薪酬体系对劳动力价值体现的不完整，另一方面是由于在计划经济时代形成的薪酬体制割去了一大部分体现劳动者社会属性的价值，而这种错误的薪酬制度被沿用至今，导致劳动力在使用价值上的不完整。

　　在十几年的民工潮后，最近几年开始出现民工荒。这是无声的抗议。这是劳动者的自觉。这预示着我国的劳动力将不再如此“低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