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病人的守护天使

　　本报记者 咸春玲

　　2005年7月12日，北京，人民大会堂。中国红十字会代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这里隆重举行第40届南丁格尔奖章颁奖大会。

　　作为5位中国获奖者之一，济南市皮肤病防治院麻风病房住院部主任刘振华，接受了中

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国红十字会名誉会长胡锦涛亲手颁发的南丁格尔奖章。

　　那一刻，50岁的刘振华笑得那样灿烂、那样幸福、那样欣慰。整整28度春秋，在护理麻风病人的1万多个日日夜夜，是非凡的勇气铸就了她为病人无私奉献的信念；整整28度春秋，在通往偏僻的麻风病房的那条羊肠小道上，是一盏南丁格尔明灯始终指引着她，坚定着她守护畸残心身的脚步。

　　“麻风病人也是人，他们更需要关爱”

　　刘振华与麻防护理结缘是在1977年夏天。当时22岁的她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走出济南卫校大门，一脚踏进了市皮肤病防治院从事麻风病防治工作。

　　“腊山口、小石头，鞋底磨圆了小石头，小石头磨烂了脚趾头。”麻风病房的医护人员编了这样的顺口溜来形容病房周围的环境。头一天上班，刘振华刚进病房就傻眼了：病人要么年老体衰、四肢残缺，要么眼球外露、鼻梁塌陷，尤其是他们溃烂的肢体散发出臭味，让刘振华感到一阵阵恶心。注视着病人那充满疑惑、恐惧甚至敌意的眼神，刘振华陷入了痛苦的思索，“难道要和这样的病人打一辈子交道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一代麻防医护人员精心为病人治疗的一幕幕，让这颗年轻的心经受着一次次洗礼。“当医生、护士，就是救死扶伤、千方百计解除病人的痛苦。”刘振华开始渐渐走近这群特殊的病人。

　　第一个向刘振华倒苦水的是张兴兰老人。老人守寡大半生，含辛茹苦把三个儿子拉扯大，患了麻风病后却没有亲人来看过她一眼。老人想儿子，天天坐在门口望。护理人员不忍心，就让她回家看看，可儿媳硬是不让进屋，端出一碗冷粥把她打发了。老人的一声声哭诉揪着刘振华的心。“麻风病人也是人，他们更需要关爱！”刘振华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作为一名麻防护理人员，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麻风病房远在西郊，工作条件十分艰苦，但只要病人需要，刘振华随叫随到。有一天深夜，病房里一位老人突发心梗。刘振华接到电话后，把还在发高烧的孩子扔给丈夫，匆忙打的往住院部赶。绕过一个山沟，穿过一片坟地，越往里走越颠簸，出租车司机吓得不敢往前开了。“大姐，这半夜三更的，你让我往哪儿开啊？”刘振华一听急了：“我一个女同志都不怕，你大老爷们怕什么！我是护士，是去救人！”由于抢救及时，病人很快脱离了危险。

　　“我们的付出让病人满意了，才会有一种幸福感”

　　按常理说，家里添丁是件开心的事。可女儿出生后，刘振华却为难了——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边是痛苦呻吟的麻风病人。刘振华爱自己的家人，也牵挂承受病痛折磨的麻风病人，心中的天平艰难地左摆右摇，最终天平的一端倾向了病人。1982年的一个冬夜，刚满周岁的女儿高烧不退、四肢抽搐。刘振华赶来时，孩子已经休克，针灸刺激也没有反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们赶到省立医院。经过紧急救治，孩子终于哭出了声，刘振华却瘫软下去。

　　对于家人，刘振华总感觉亏欠得太多太多；对于麻风病人，她又总是想得很细很细。每天查房，她都询问老人想吃点什么，并一一记下，待上下班时自掏腰包买回来。年届花甲的赵世美因麻风溃疡感染导致骨髓炎，右小腿关节坏死，入院的时候脚踝几乎烂掉。刘振华立即将她护送到省皮肤病防治所做了截肢手术。从赵世美住院起，没有人来看过她，日夜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不沾亲、不带故的护士刘振华。

　　对于麻风病人来说，“手、脚、眼”的护理至关重要。有的病人前脚掌烂掉、仅剩足跟，有的脚歪向一边，还有的足底外翻，他们天天走来走去，不仅溃烂部分难以愈合，即使愈合了也被硬邦邦的鞋磨破。刘振华从附近汽车轮胎厂买来柔软的胶皮，按病人的残足画好样子，将棉花、布头和皮子一起缝好，给每位病人特制了一双鞋。

　　1996年市皮肤病院领导考虑将刘振华调离住院部。麻风病人听说后联名写了封信：“把刘护士长留下来，我们离不开她！”能握笔的患者在信尾歪歪斜斜签上自己的名字，没有手的就用残肢末端按个印。这封特殊的信摆在院长办公桌上，院长为难了，只得把刘振华叫来。读着患者那一句句饱含深情的心里话，泪水打湿了信纸，刘振华坚定地说：“我留下来，用毕生精力为麻风病人服务。”

　　“护理工作是爱心与科学的完美结合”

　　在刘振华的工作准则里，实践南丁格尔精神、做一名优秀白衣天使，仅有高尚的职业道德是远远不够的，护理工作应该是爱心与科学的完美结合。

　　由于对麻风病认知的片面性，多年来医护人员一直穿着防护服。刘振华却觉得，穿着防护服不仅为病人打针换药不方便，还把医护人员与病人的感情隔开了。1990年她外出培训后了解到，麻风病可防可治不可怕，回到医院便脱掉防护服，赤手为一位老大爷换药。老人连躲带闪，生怕把病传给她，其他护理人员也劝她穿上防护服。刘振华便把学到的最新知识告诉大家，于是大家都纷纷脱去防护服，仅穿一层隔离衣，开始了与麻风病人的“零距离”科学接触。

　　麻风病人的慢性消耗性溃疡面很难愈合，一直是麻风病康复医疗的难点。刘振华上岗不久就开始攻关，从临床到药理，她孜孜以求，虚心向专家请教，并根据麻风病治疗情况研制出新配方，临床采用后疗效比原药提高一倍多。目前这种由刘振华发明、医院自治的外敷药已应用10年，康复的病人都感慨地说：“这是振华为我们找来的‘仙药‘。”

　　“麻风病人不仅需要身体上的护理，更渴望情感上的呵护。”28年的麻防护理经历，让刘振华真正走进了麻风病人的精神世界，和他们一同体会生活中的幸福。

　　肥城一对青年男女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男青年却意外患上了麻风病，来到济南就医。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女孩犹豫不决，刘振华查房时觉察到了男青年悲观厌世的情绪，于是多次找到姑娘谈心，希望她能够和小伙子一起战胜病魔。刘振华细致入微的关爱深深打动了两颗年轻的心，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小伙子终于治愈出院，两个相爱的人喜结连理。

　　“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杖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却不悲凉。”冰心老人的这段话一直被认为是对护士工作最好的诠释。28年1万多个日日夜夜，刘振华正是用非凡的勇气和献身精神，为“护士”这个圣洁的职业做着精彩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