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士明“聊”着审嫌犯手下没漏过嫌疑人(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18日16:00 北京晚报

　　“听说神州六号不让杨利伟上了……”“国家队招了一批国青的小孩，可别跟着球霸学坏了……”这些话题如果出现在酒桌上、办公室、出租车上再正常不过了，然而，当记者走进宣武公安分局预审大队顾士明警官的办公室时，他和他对面的犯罪嫌疑人谈论着的却正是这些话题。作为一名预审员，顾士明说他的工作通常能用一个字概括：聊。从他当上预审员的第一天起，就牢牢记住了队长说的一句话：“一名合格的预审员，就是要将每一个证据确凿的犯罪嫌疑人送上法庭，绳之以法，这样才无愧于法律，无愧于受害人。这是责任”。

　　今年34岁的顾士明1994年从部队复员后，当上了宣武巡察支队的一名巡警，2000年，一批优秀的警员被选进预审大队，他也由此成为预审大队的一名记录员。几年下来，这个记录员逐渐成了一把好手。在跟着“老预审”们审案子的时候，顾士明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对付不同嫌疑人的方法。

　　用情聊端掉拎包团伙

　　今年4月，年仅14岁的少年阿满因盗窃被当场抓获。阿满刚进来时，先把顾士明吓了一跳。瘦小的阿满一身单薄破旧的衣服，浑身散发着臭味，脸黑黢黢的，只有一双深凹的大眼睛警惕地四处打量。会讲普通话的阿满说，两年前，一个大叔带他来到北京，大叔给他和其他男孩找住的地方，并给他们吃的。后来，大叔教他们拎包偷钱，学不会就要挨揍挨饿。“我没家了，爸妈早死了，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奶奶。”谈起家庭，阿满冷漠地说。顾士明沉默了。他没有再问下去。

　　下班时间到了，顾士明没有回家。他带着阿满洗了个澡，然后把他带进审讯室。阿满的眼睛一亮：桌上有他很久没有吃过的拉条子和羊肉串。这是顾士明特地到外面饭馆订的餐。阿满狼吞虎咽将盘里的东西全装进肚里。此后，餐馆每天三顿给阿满单独送餐。

　　第二天，顾士明中午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带了一个编织袋。他指着袋子对阿满说：“全是你的了。”阿满打开袋子，愣住了，里面是被子褥子枕头、衣服鞋子袜子、饭盆勺子喝水杯……看着这些东西，阿满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穿上了新衣服，阿满开朗了许多，不管见到哪个预审员都叫叔叔。他开始主动给顾士明提供信息，“您快救救我的朋友们吧。”预审大队迅速部署警力，接连在一些大型超市附近将24名拎包盗窃的嫌疑人抓获。根据阿满的表现，阿满被取保。出来的阿满没地可去，在预审大队又住了一个多星期，顾士明和同事每天轮流陪他。

　　该将阿满送救助站了，阿满拽着顾士明哇哇大哭死活不走，“我要当警察，我要给你们当翻译……”

　　用心聊戳中毒犯软肋

　　“只要找着软肋，就算是块石头也能开口。”顾士明说。

　　去年6月，贩卖、运输、持有毒品的犯罪嫌疑人冉某在进行交易时被民警抓获。在证据面前，冉仍然否认贩卖毒品。被拘留时，此人仍然是零口供。

　　顾士明告诉记者，近几年，预审接收的零口供犯罪嫌疑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抱着“我不说你就没法处理”的态度进行对抗。冉某坐到顾士明面前时，还是一副死皮赖脸相：“我只承认持有，其他问题没有，你们也别费工夫”。《刑法》里规定得很清楚，“持有”与“持有、运输、贩卖”的刑罚至少有10多年的差别，如果贩卖的数量巨大，就有掉脑袋的可能。冉不止一次运输、贩卖毒品，为了保命，他只能坚持下去。

　　通过阅读案卷，顾士明了解到,来自东北的冉某从事货运生意，在北京、广东、武汉、上海等都有货运站，曾经很有钱。与妻子离婚后，生意每况愈下，几个货运站相继瘫痪。于是，冉开始利用从广东东莞往北京运输灯具的货车夹藏摇头丸，到京后再到一些歌厅和迪厅贩卖。

　　在“聊天”时，顾士明旁敲侧击，得知冉与前妻矛盾很深。提到前妻，冉的言语中恨恨不已。“这就是他的软肋。”顾士明找准了目标。几番较量下来，冉透露出广东东莞的货运业务就是前妻经营。利用这一点，顾士明不断采用激将法，诸如“瞧人一个女的，干出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如人家呢……”一类的激将话说了一车。终于，冉某妒火中烧，对前妻的愤怒使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冉咬牙切齿地承认毒品是他从广东购买后夹在前妻发货的车中运到北京，而这一时的愤怒也终于让他就此走上法庭。

　　用智聊揪出强奸嫌犯

　　6月20日，顾士明接手了一起强奸、入室盗窃案。女事主称，夜间她到公厕方便时，被嫌疑人殴打并实施强奸。然而犯罪嫌疑人却对这起案件拒不承认，咬定事主是他的女朋友。由于事主早已将物证清洗，给预审工作带来难度。

　　嫌疑人今年28岁，前不久刚被释放。一场交锋下来，顾士明发现，此人避重就轻，闪烁其词，对付警察当真挺有一套。此次是他在入室盗窃时被当场抓获。被抓获时，他身上有一本护照，还贴着事主的照片，对此嫌疑人的解释是：护照是“干妈”的，照片则是“女朋友”的。

　　顾士明和同事顶着酷暑几次来到现场寻找证据。事主反映说，那晚，她被嫌疑人强奸后又被逼着带其回家，到了家门口，嫌疑人突然转身走了。过了两三天，事主和不远的邻居家相继被盗。这个情况让顾士明心里一动，经查，那位邻居正是嫌疑人身上护照的主人。从其家中，还提取到一枚嫌疑人的指纹。

　　3天后，顾士明提审嫌疑人。在嫌疑人振振有辞将前几天的话再次重复时，顾士明突然将几天来获得的证据一起摆了出来。嫌疑人终于无法自圆其说，张口结舌败下阵来，他供认：案发那晚，他持木棍殴打前来如厕的事主，将其强奸后，又强“送”事主回家。第三天，他钻进事主家，溜门进去将一件金首饰盗走，临走又拿走事主一张照片。

　　次日，派出所协助找回了被嫌疑人销赃出去的金首饰，几经倒手首饰已化成了金疙瘩。就是这个金疙瘩，使这起强奸、入室系列盗窃案画上句号。

　　用神聊看人布下菜碟

　　每天坐在预审员对面的嫌疑人形形色色。“对付不同的人，就得说不同的话，这样才能和他们进行沟通，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说实话？”顾士明说，嫌疑人中，文化水平高的人动不动就政治经济哲学一起上，满口新名词外带引经据典。和他们说话时就必须文质彬彬。但多数还是地痞流氓，一张嘴就是#＄％&＊，预审员要是总“端”着，根本无法相互交流，所以也得开口闭口#＄％&＊，关键时刻还得疾言厉色拍桌子瞪眼。有的人吃软的，有的人吃硬的，预审员得根据对方“口味”不同上不同的“菜”。看上去虽然是云山雾罩的闲聊，可实际上，正是在这“聊”天中，预审员才能发现嫌疑人的爱好、性格、特点，才能摸清对方的软肋，从中找到突破口。

　　谈起预审员的难处，顾士明说，对付嫌疑人倒还好说，就是找普通市民取旁证有时太过艰难。去年10月10日，两伙人在西站北广场发生殴斗，致多人受伤。12日，警方将这些为争夺西站发往天津的长途客运市场而多次聚众斗殴的14名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经几个昼夜，顾士明将案件捋出头绪，尽管犯罪嫌疑人承认当天犯罪事实，但到具体细节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顾士明和同事来到西站。但所到之处，人们都小心翼翼地回避，始终保持缄默，相关单位因利益关系也相互推委，取证“卡壳”了。虽然最终还是将证据取齐，将14名犯罪嫌疑人送上法庭，但证人的沉默却让他心情沉重。

　　“有好几次我回到家里想着案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凌晨两三点索性回到单位，却发现回来的不止我一人。”这样的不懈努力，使顾士明自成为一名预审员以来，还没有一名犯罪嫌疑人从他手里漏网，仅今年2月份，他接手的40多起案子全部起诉，所有嫌疑人都被送上法庭。

　　夏天亮　文并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