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再次进入国人的视野

　　-2005年7月19日，星期二，日本东京。二战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提出的战争赔偿再一次被东京高等法 院驳回。但在驳回索赔的同时，日本法院承认了细菌战的事实。这场引人关注的跨国诉讼，让王选再次进入国人的视野——

　　-人物背景

　　王选，1952年生于上海，祖籍浙江义乌市崇山村。1987年，赴日留学并取得了硕士学位。1973年，王选 被推荐到杭州大学学习英语，1976年毕业后回到义乌中学当英语教师。1984年调到杭州外语学校任教。1987年留 学日本，两年之后，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筑波大学教育学硕士学位。

　　直面王选气势

　　7月19日，第39次，王选站在日本的法庭上。中国细菌战受害者向日索赔案历经8年风雨之后，东京高等法院作 出二审判决。中国受害者的诉讼请求再次被驳回，但王选称还要上诉，不惜告到联合国。

　　在王选此次赴日替中国受害者作出诉讼代理之前半个月，信报记者在上海拜访过她。跟她提细菌战，她说一言难尽， 干脆不说了，如果要说几天几夜都讲不完的。“你一问我就累了。”想来也是，一个人8年做一件事，38次上法庭，100 次跟日本律师吵架，不计其数次地寻找受害者，讲任何一方面，都够得她讲，够得她去回忆。

　　“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局面形成了。”王选这样总结。

　　她的语速飞快，很自我，围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老朋友，九一八爱国网的老吴、曾经多次和她合作的记者，还有一直 笑眯眯看着她、从头至尾不发言的丈夫赵善灵。

　　他们俩的性格有很大的反差，一个动，一个静。夫妻俩的名片也很有意思，王选的名片就只有她的名字、联系方式， 没有任何身份说明。熟悉她的人给她个绰号，说她是“民间外交部日本处处长”，王选自己也直言，除了国家领导人之外，她 在新闻上露面的机会是最多的。

　　她丈夫的名片上印着两行字：“中国人的事情，是要靠中国人自己来做的”，“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诉讼后援团 ”，表明他是王选背后提供物质支持和精神动力的坚强支柱。

　　大家围着方桌，她一个人在讲，那气势让人很痛快，老吴说，人家评价中国有两个王选，就可以让日本人沉没，你看 她是不是这个气势？

　　大家笑，王选这时温和地说，都是和日本人吵架吵出来的。

　　在家里吵不吵？大家眼光齐刷刷看她的丈夫，这个斯文的男人看着妻子，眼里全是怜爱。

　　“刚开始那段时间，他就是嫌我在家发脾气。”王选说那时太难了，一群农民老头老太，要去日本，到人家的地盘打 官司，索赔，什么都山穷水尽的，连找个媒体支持都不容易，不发脾气才怪。但现在这些都过去了，路遥见人心。说完她笑着 看她丈夫一眼，温和的男人跟着她点头。

　　老吴说，王选原来是不笑的，近段时间才开始有了笑容。

　　事实上，从1995年走上为细菌战受害者索赔到现在，王选一直都处于这种焦灼和忙碌状态。

　　看不惯就拍桌子

　　1994年4月，在日本的一家公司担任中国商务研究员的王选回到阔别多年的崇山村探亲。堂叔告诉她，半个世纪 前日军制造的那场鼠疫还在祸及子孙，他们已经以民间的名义写信给日本政府要求战争赔偿，日本民间已经来人调查过了。父 亲讲述的13岁就被鼠疫夺去生命的小叔叔临死前的悲惨情景又在王选的脑海中闪现。她觉得应该参与这件事，因为乡亲们没 有与日本人交流的能力。

　　从这天起，王选选择了另一种人生：为那些不知名的同胞讨回公道和尊严。从此，就是10多年的对日诉讼生涯。

　　这种忙碌打乱了一个正常家庭的生活。和丈夫一起散散步都成了奢望。和记者见面那天好不容易找了点时间，“专门 把手机扔在家里出门散步”。“一路上我老放不下心，老觉得有事，回家一看，果然有电话。”

　　电话是九一八爱国网老吴打给她的。老吴到酒店来看望回上海寻访战场的八百壮士唯一健在者杨养正。他想到王选这 个同道中人，于是打了个电话，问王选来不来。

　　王选二话没说拉起丈夫就赶来了。布包里装了3000块钱港币，是香港人捐给她的，她又拿出来转送给杨老。还有 一本书，写的是1937年时，四行孤军最真实的状况，王选觉得把它送给老人，是最大的敬意。

　　那天老人家有些累了，王选不停地招呼大家说话小声，中途多次去关门，惟恐将老人打扰了。

　　细菌战到现在这个地步，是王选最骄傲的。号称“永远没有败诉”的她预料二审也有可能败诉，但她会再向日本最高 法院上诉(日本法院实行三审终审制)。

　　“我们必须打下去。至于这个诉讼到底有什么结果，实际上取决于诉讼过程中能否和日本人达成进一步共识。通过一 审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接下来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已经有了一个平台，即如何解决战争责任问题。”

　　那天大家在议论四行仓库的命运，听说政府要把它卖了，王选越说越激动，最后她一拍桌子：“这是中国人的四行仓 库，谁敢去卖，谁就是人民的罪人。”

　　她的观点总是直接和锋利。大家在议论有些抗战的老兵，不像杨养正这样从来不提要求，有点俗，她又拍桌子：“不 管人家俗不俗，只要人家抗战，社会就应该报答他。人家不怕死，流血流汗献生命，这就是伟大。”

　　英雄不如“芙蓉姐姐”

　　她认为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不知好歹，幸福生活都是理所当然的，为一点点事斤斤计较，不懂历史，不尊重历史。

　　“学历史的都转行了，你看这个社会。”对于这点，53岁的王选认认真真在忧虑。“我是教外语的，我教的学生很 多都去外交部了，他们除了会几句外语外一无所知，我知道他们的肤浅。”

　　不久前一家知名网站邀她做一场在线访谈活动，完了后给她300元的报酬。“后来，我听说他们采访芙蓉姐姐，给 的是5000元。”王选苦笑，这是什么世道，“还说我是民族英雄。”

　　懂历史的少了，关心细菌战、大轰炸这些旧债的就少了，这是斗士王选的伤感。

　　-相关报道

　　重庆大轰炸索赔渐近

　　预计年底立案

　　7月19日，细菌战索赔二审在日本宣判。重庆大轰炸索赔团的成员们也在高度关注结果。

　　下午打电话到重庆大轰炸原告团办公室，没有人接电话，再后来打通原告团团长高原电话之后，才得知由于经费不够 的原因，原告团的办公室是不会开空调的，在重庆这样酷热的下午，团员们一般选择在家办公。

　　重庆大轰炸索赔，现在的状况是“大约在年底可以立案”。

　　问起下个月5日去日本的事情，高原团长说这次去只是应日本的邀请，因为日本每年8月6日会在广岛举行一个和平 大行动，主题是反战争、反核武器。这次邀请了5位重庆人，包括大轰炸专家团的学者一位、律师团的律师一位、声援团的帮 助者一位以及原告团的高原团长自己，另外还邀请了一名专家学者。高原团长认为这种性质的活动与对日本大轰炸的诉讼并不 矛盾，全世界都在追求和平，而且二战中中国的受害者们状告的不是日本民众，而是日本政府、日本天皇。

　　律师团作好充分准备

　　高原团长说这次为大轰炸向日本提出的诉讼原告团的团员们都做好了很好的准备。由于是在日本提出诉讼，所以中国 律师不能出庭，整个事件便由日本律师亲自调查。

　　由于原告团的受害者们年纪都比较大了，他们很难自己去搜寻证据，这些都是声援团的热心者帮忙做，搜集各种人证 物证。起诉书是由日本律师来写，内容主要是包括在重庆大轰炸中的死伤情况以及财产损坏。诉讼书里的被告是日本政府、日 本天皇，大轰炸的受害者们希望日本方面能正视这次空中屠杀，向他们认罪赔礼道歉，并且赔偿应付的款项。

　　高原团长说日本人工作起来是非常科学严谨的。在大轰炸原告团登记的团员有462名，而其中有诉讼材料的361 名。但是当日本律师非常严谨地调查之后，真正能用的有材料只有46份了，这46份材料必须全部、任何细节都真实可靠， 如果在日本开庭调查以后，发现任何一份材料是虚假的，并不是就将这一份材料作废，另外45份继续当证据使用，而是46 份材料全部作废。所以他们整理这些资料的时候非常注意细节，每个环节都必须是真实有力的证据。

　　官司不可能很快结束

　　在对日本在中国犯下的罪行的诉讼中，相比南京大屠杀、细菌部队731、慰安妇来说，重庆大轰炸从开始调查到立 案算是很快的了。因为诉讼书要求绝对真实，所以调查起来是非常麻烦的，不仅是中国受害方单方面拿出人证物证，而且还需 要与日本军队的资料对应。而每个案件所涉及的人都非常多，所以从调查开始往往需要两年多时间才可能立案。而重庆大轰炸 从去年12月27日调查开始，预计今年年底就可以在日本立案了，差不多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而对于这场官司，原告团的 受害者们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们知道很可能打上8年到12年。就好像731部队的事情已经差不多8-9年了， 南京大屠杀已经是十几年。他们很清楚这场官司是决不可能很快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