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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 成都——杭州 一位体育老师全家的胜利返乡路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5日06:03 都市快报

  口述

  张鹏程 张鹏搏 整理 汤佳骏

  我们是浙江人,是要回杭州去的

  这张路线图是父亲的遗物,前几天整理东西时,又翻了出来。这是1946年7月,全家从成都迁回杭州前,父亲绘制的,上面标注了行程路线,还对所需的时日和费用做了估计。当然,后来的实际情况大大超出了父亲的预想。

  父亲张强邻是浙江海宁袁花人。1927年,他考入南京的中央大学体育系,毕业后先是回到母校杭州高级中学做体育老师,后来又在笕桥中央航校担任体育教官,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时,父亲正在之江大学(校址在六和塔西侧、现浙江大学之江校区)任教。

  1937年9月,因战局发展,之江大学决定西撤(1937年12月24日,杭州沦陷)。父亲后来给我们讲过当时的情形:全校师生登上钱江大桥旁的几条大船,为了腾出空间,尽可能地多带教学用品,大家动手把课桌椅的腿全部锯短。

  船队沿江而上,到安徽屯溪。学校领导经过研究,决定就地解散。大部分师生转往上海的分校,父亲没有去,继续一路往西,先到九江,然后沿长江而上,经过武汉、重庆,到了成都。

  在成都安顿下来没多久,按照航空委员会的安排,父亲到兰州空军训练基地工作了一年多,复员后再回到成都,又先后在成都体专和西迁到此的齐鲁大学担任体育教官。

  我们这对孪生兄弟就是1939年在成都出生的。所以我们讲话,到现在都带着很浓的四川口音。但父亲从来不觉得自己从此成了四川人,他总是对我们讲,我们是浙江人,是要回到杭州去的。父亲说,杭州话里“钱”叫做“铜钿”,让我们记住,不然回到杭州会听不懂的。

  北剑门 古栈道 张飞柏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抗战胜利。大约半年后,父亲收到之江大学校长李培恩的电报,说学校要迁回杭州原址,希望他回去。加上思念家乡的奶奶,父亲谢绝了齐鲁大学的挽留,1946年7月踏上返乡之路。

  母亲因工作还要在四川滞留,于是父亲带着我们姐弟四人和阿奶(大哥鹏振的奶妈)以及13件行李出发了。按照父亲制定的路线,我们先要乘汽车穿越秦岭到陕西宝鸡,然后转乘火车,沿陇海线到江苏徐州,接着南下抵达南京,再由南京经上海回杭州。

  父亲计划“车费六七万元,二周到南京”,但事实上,从成都到宝鸡,就花了一个星期时间。

  川陕公路崎岖泥泞,我们坐在一辆中型吉普车的木条凳上,颠得浑身发疼,稍不留意,头就撞在车棚的铁架上。父亲看我们难受,便轮流抱我们坐到他腿上,给我们讲故事,讲三国演义、讲水浒、讲沿途的风土人情。车进入北剑门后,见到道路两边都是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柏树。父亲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们,这是历史上的古栈道,还说这些大柏树都是三国张飞栽种的,还让我们下车用小手抱抱这些大柏树。

  庙台子枪声

  翻秦岭后进入川陕交界的“庙台子”,那天晚上,我们被枪声惊醒。父亲一下跳起来,告诉大家要冷静,大人要带好孩子,然后就出去了解情况。原来是强盗来劫车,还好事先有防范,没有出事。这场虚惊让父亲更警觉了,从此,不管白天再劳累,晚上他总是守候在我们身边,以防不测。

  狼群冲入火车站

  到宝鸡后,被日寇破坏的铁路刚刚修复,车站聚集了大批乘客,秩序一片混乱,车皮调动困难,等了好几天也没好转。后来,大家自发推举父亲牵头指挥,他动员大家用双手推动车皮,疏通干线,推了一整天这才上了路。火车是装货的,没有顶盖,最痛苦的是过隧道,那股煤烟呛得我们肺都发痛。一出隧道,每个人都是一脸煤灰。还是父亲想出办法,用绳子把被单的四角拉紧,绑在车厢板的钩子上,当作简易车棚来遮挡一下,过隧道时又让我们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总算熬过了这一关。

  火车开到河南省三门峡市张茅,堵了车,什么时候能通车,也没有人知道。张茅是个小站,四周一片荒凉,没有旅店。父亲安排我们在火车站的屋檐下打地铺。后半夜,突然有人大叫:“狼来了!”黑夜里,山上蹿下一群狼,乘人困乏时,冲进人群里要叼小孩。父亲惊醒时,不小心翻倒在一块石头上,磕掉半颗牙齿,他也顾不上了,赶紧抱着我们躲进拥挤的火车站院内。幸好这时开来一列军车,下车的军人开枪把狼群赶跑了。

  洗脸担子

  当时,有些车站上有挑着脸盆和水的“洗脸担子”,父亲会让我们四个孩子下车洗脸,洗完一个就抱上车一个。但往往洗到第二个,火车就启动了;父亲也不慌张,仍旧给我们接着洗,等到最后一个孩子抱上车,车速已经很快了。父亲纵身一跃、扒住车厢栏杆,翻进车里。很多年以后,我们和父亲回忆起这个情节,都觉得很惊险,万一当时父亲上不了车,我们四个孩子该怎么办?父亲笑笑说,我是教体育的嘛,这点动作还是有把握做下来的。

  马车在南京的路上“哒哒”作响

  在火车上,我们经常是被父亲抱起来,放在行李架上,免得被拥挤的人群踩伤,车况到徐州后才有所改善。抵达南京时,距我们从成都出发已经过了20多天了。父亲心情一下好了许多,雇了马车,带我们去参观了他的母校南京中央大学。马车沿着卵石铺成的路“哒哒”作响,父亲格外高兴,给我们讲南京的历史、古迹和孙中山先生的故事、自己求学时的情景。

  终于到了上海,我们住在外婆家,但父亲由于过度疲劳,上街的时候,突然昏倒了,赶紧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身体虚弱引起的。

  回到杭州

  1946年8月底,在海宁老家小作休息后,父亲便匆匆带着我们回到了杭州。在城站下车时,父亲激动得泪流满面,终于到家了啊。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我们17年了。但是我们做子女的不会忘记父亲带着我们走过的那一段艰难困苦的回家的路,我们民族也一定不会忘记那一段苦难深重的岁月。

  (都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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