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碑的百转千回

　　银川岳飞诗碑，又名武穆诗碑，即《岳飞送张紫岩先生北伐诗碑》（1963年3月21日列为宁夏第一批重点保护文物）。诗碑全文是“送紫岩张先生北伐：号令风霆迅，天声动北陬；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碟阏氏血，旗枭克汗头；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绍兴五年秋日岳飞拜。”碑的左下角刻有清朝宁夏观察使徐锡祺修补诗碑纪实。岳飞亲著还是伪诗？

　　《岳飞送张紫岩（张浚）北伐》这首五律诗，学术界观点各异，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岳飞亲著，有的视为伪诗，其理各有说道。笔者经多方考证认为，此首五律诗为岳飞所著是合情合理的。

　　关于原五律诗落款为“绍兴五年秋日”、“岳飞拜”的问题，经查阅宋史专家邓广铭先生所著《岳飞传》言：“绍兴五年（1135年）秋后，南宋政权的统治局势逐渐出现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南宋统治阶级中所具有民族意识的人，大都在呐喊着‘迎还二圣，恢复中原’的口号；沦陷在女真贵族和伪齐政权统治下的中原、河朔等地的人民，也全在翘首企望南宋政权北伐，去把他们解救出来。因而，力主和金的赵构也不得不屈从公论，由着满朝文武去积极筹措对付金、伪的军事。”

　　这“满朝文武”中，当时掌管宋朝军政大权、主张抗金的宰相张浚主持“筹措”应属当然，而抗金主将岳飞在绍兴五年农历六月平息洞庭湖的杨幺后，返回朝廷参加抗金“筹措”也是情理中之事，而这一“筹措”正属二次北伐的初期行动。不巧的是，南宋正办理这一大事期间，岳飞身患严重眼疾，严重到“他的两眼昏花，痛苦难忍……为此上章请求罢职闲居”。同时，朝廷这时准备改组全军，想让岳飞驻屯鄂州，防务长江中上游，故朝廷派御医为岳飞治疗眼疾。然而，岳飞这位力主抗金的主将仍于绍兴五年秋日参与了二次北伐抗金的“筹措”，只是因眼疾未能直接参加南宋于绍兴五年秋后开始的，“仍然以张浚宰相而兼任都督诸路军马事”的第二次北伐进驻平江府的行动，只好特地为张浚北伐书此送行诗，以表自己的抗金心愿。因此，诗中落款是绍兴五年秋日，而且用岳飞“拜”之词语。眼疾治愈后，岳飞于“绍兴六年（1136年）的正月，又特地到平江与张浚商讨进军计划”，并继续参加第二次的北伐。

　　说到岳飞送张浚北伐诗中的“紫岩张”、“先生”等提法，据史料记载，张浚为文官挂帅之宰相，年长于岳飞，资历又比岳飞老，也力主抗金。他既是岳飞之师长，又是岳飞的知交与战友。因而，笔者认为岳飞若于非官场酒席等场所，破常规以用“紫岩张”、“先生”等称呼著诗为张浚送行，这倒更能表达岳飞与张浚之间亲密无间的挚友与师长的特殊关系。

　　诗碑的立存

　　关于诗碑立存的处数，据有关资料说：“这首五律竟有3处刻石”。但据笔者考查，刻石应有5处：一在杭州岳庙，一在河南汤阴岳飞纪念馆，一在开封西南45里的朱仙镇，一在济南原府署，还有一处“文革”前在宁夏银川中山公园。

　　关于武穆诗碑的创建时间，据查访，各地建碑有先有后，但均立于明朝。究竟哪处在前，笔者未见史料的明确记载。经访有关人士言：朱仙镇武穆诗碑“建于明成化年间”。据中国历史博物馆历史学家史树清先生考证：“此诗碑最早可能立于原南宋朝廷的杭州，后传入河南汤阴，明朝中期立于银川。”当时，宁夏乃九边重镇，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为激励边陲将士抗击外患之斗志，褒奖岳飞爱国忠义之精神，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宁夏总兵箫如蕙特在宁夏镇城东北隅建岳武穆庙，并可能同时刻立武穆诗碑，号召将士以岳飞为楷模，扬爱国之士气，灭敌人之威风。

　　另外，笔者同书法家仔细研究了汤阴、杭州、朱仙镇的武穆诗碑与宁夏武穆诗碑原墨拓后，发现宁夏武穆诗碑原拓片笔迹较细，笔锋显著，字体流畅，说明宁夏镇城的武穆诗碑始立年代大有早于汤阴、杭州、朱仙镇诸处始立武穆诗碑之可能。

　　宁夏观察使徐锡祺于光绪十二年（1886年）在城东北隅见到岳王庙中昔日倾圮的武穆诗碑时，亲自主持重建岳王庙，补修武穆诗碑，并在诗碑正面的左下角题写了碑记，大意是：清朝同治五年（1866年），我因收复宁夏府城（今银川市）的战役，从军来宁夏，事多繁忙，没时间游览古迹。到光绪十二年（1886年），在我巡视部门的幕僚中，聘请号为慕孺的张广文讲课，见房中墙壁上悬挂有岳飞书写的前后出师表的墨拓，他告诉我说：府城东北角处岳王庙亦有碑，早已倾圮。第二天，我备了香火纸钱，亲自前往拜祭，果见碑已断成数截，被灰尘封盖着。让人读时，残碑中一块字迹尚存其半，一块保存较全。虽然字迹残缺，但笔力刚劲。看过之后，很自然地想象出岳飞当年征战沙场，气贯长虹的英雄气慨，使人心潮难平。因此，我找府城军事负责人煜康商议并拜见了太守，并找来木懋亭两，共同研究筹备动工修葺岳庙之事。为求得长久，建起了这个殿壁。不敢说是好古搜奇，但的确是为使前人所留之珍贵遗物，得以完好地保存下来，故用精美的碧纱笼将其罩盖好是我的本意。

　　据史料推断，黎锡祺、煜康等重修岳庙中诗碑应属第三次重修补武穆诗碑。而《朔方道志》中载，立忠武庙内的诗碑应系岳飞诗碑立存地址的第四次变迁。《朔方道志》载：岳忠武碑在郡城忠武庙，乃忠武自书送张紫岩北伐诗。诗云“号令风霆迅，天声动北陬；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碟阏氏血，旗枭克汗头；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碑高六尺多，宽三尺多，六行，每字在约四五寸。末行述绍兴五年秋日岳飞口（拜）。清乾隆三年，地震碑失……郡人仍移置忠武庙内，建亭护之。朔县儒学张思孝跋语于后，以记其事。

　　从《朔方道志》记载看，有两个问题应加注意：第一，随历史变革，岳忠武庙内的诗碑在徐氏补修后可能又重修，因此才能称“仍移”置忠武庙内；第二，这次诗碑是立于亭中，所以能跋语于后，而徐锡祺系立碑于庙壁，故只能著记于碑的左下角。

　　笔者曾访李雨村老先生言：“民国8年左右，当时我约20岁，在银川上中学，于中山北街之西、现二中后面城隍庙之东不远处的忠武庙内，多次眼见有断裂过的岳飞送张紫岩北伐诗碑。”后经历史变革，诗碑再度失没。

　　经笔者查访旧宁夏当局一位营长徐承铭言：“1932年冬，我们在一古庙（龙王庙）中清理营房卫生时，发现了岳飞诗碑（诗碑的第五次变迁）。1933年春，当局将原诗碑重立于省府门内西侧（属诗碑的第六次变迁）。

　　笔者又据当事的知情者言：”解放后，因重修整原宁夏省政府，而将诗碑交存省宣传部办公处。1954年银川地委负责人梁大均指示银川中山公园职工将诗碑运存于中山公园。”据当事人言，1958年原诗碑以珍贵的园林小品经修饰重立（第七次变迁），于中山公园动物园东南处的六角凉亭南侧。

　　宁夏立存的岳飞诗碑是祖国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可惜的是，历经沧桑在宁夏立存近400年的岳飞诗碑，竟在十年浩劫中以“四旧”被批判，后用铁器彻底砸毁了。不过，幸运的是，笔者在区内外广大关注者的大力支持与协助下，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征得包括原诗碑拓片在内的一整套完整的资料，经有关方面的通力合作，岳武穆诗碑于1993年在银川中山公园得以重建。（黄多荣）新闻来源：新消息报　责任编辑：马江　田丽　实习生：马彦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