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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长征路上的老外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7日10:17 时代人物周报

  本报记者许敏

  “我们想重走长征路。”

  对面的人扬起眉毛。

  “我们全程都徒步,要一年的时间。从没有外国人这样做过。”

  对方皱起了眉头,“你们有什么经验吗?”

  “哦,没有。”

  “你们已经找到赞助商了吗?”

  “也没有。”

  沉默。

  “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疯了?”

  当英国人李爱德和马普安,把自己的“伟大计划”跟身边人提起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反应。

  那是2001年夏天。李爱德和马普安来中国的第四个年头。距离他们在贵州黎平县旅游时,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已经 有一年多时间。距离那场中国历史上意义重大的艰苦跋涉,整整67年。

  没有清一色中山装

  当李爱德和马普安还在英格兰上中学时,关于中国,他们只有一个概念:如果那些穿清一色蓝制服的中国人在同一时 间跳起来再落地,大海会掀起巨浪,把他们这些住在西方的人统统淹没。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1987年,他们相识在柯彻斯特大学时,开始阅读严肃报纸,偶尔会读到一些关于中国的报道,有关共产主义,和 中国那令人惊叹的经济发展。

  但那不是他们关注的,那时他们的生活中心,是游戏、另类摇滚、国际政治还有足球。“我只去过中国使馆,吃过中 餐,但没怎么想过中国是什么样的。在我们那儿中国台湾、香港的报道比较多,有关中国大陆的很少,基本上都是政治事件。 但是关于中国的社会情况,普通老百姓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就是李爱德来中国以前的简单印象。

  所以他们不否认,来中国之前,对这个国家有偏见。“我们所知道、媒体报道的都是不好的消息。真实情况毫无了解 。如果有的话,就是张艺谋、陈凯歌拍的片子,都是中国过去,关于中国现代的电影,根本没看过。有也都是从香港传来的功 夫片。所以我们只知道中山装、功夫、共产党和中国餐馆,那时候以为中国人都是香港、广东人那样。”李爱德说。

  那时他们开始听说长征。马普安回忆,“报纸上,LONGMARCH是非常有名的标题,也知道这是一个毛泽东走 路的故事。但总是只有两句话,就是他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其他就不知道了。直到1997年我看到了斯诺的《红星照 耀中国》,才知道长征是怎么回事。三年后,我把这本书借给爱德看,我们第一次聊起了长征。”

  获得国际政治学学士学位后,马普安又修读了新闻学硕士。而李爱德则在英国布列福大学获得历史学博士学位,主修 苏联政治历史。毕业后,马普安去了美国,在新泽西洲做报纸特写稿件编辑,李爱德则留在大学教了几年书。

  1997年,他们先后来到中国,在北京供职于媒体。马普安发现这里并不是想像中那样——“人人都穿清一色中山 装,像机器人一样。”

  “中国在我们的媒体上越来越时髦,报道越来越多,所以对这个国家充满好奇。我曾在苏联学习过,并待过一段时间 。来中国的时候,只知道也是一个共产主义的国家,有一些共同点。”李爱德说。“来中国后,第一次了解到真实的中国,很 多事情是我没有想到的。第一次有机会知道,中国人在想什么干什么,而不是我们的媒体在说什么。”

  令他高兴的是,这个国家比印象中的前苏联好太多了,“在莫斯科,你要解决问题就要钞票打点,否则给你一拖就是 一个星期,太累了。但在中国,我有问题,可能还是要花半天时间,但最后总是能解决的,也不要给小费。中国官员的工作态 度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改革开放的进步。我在苏联的时候,他们也搞改革开放,但完全失败了。所以为什么我愿意在中国 待着,因为我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青年

  “重走长征路,应该很好玩吧?”2000年5月,结伴去贵州旅游途中,偶然得知红军曾在1934年经过那里, 李爱德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这个提议被当作玩笑,并没有考虑是否真要实施。

  但想法一旦出现,就根本无法摆脱。“这曾经是一条贯穿许多城镇、乡村和无人地带的史诗般壮丽的长征路线。这条 路沿途的人和地点共同缔造了新中国的神化。那些参加见证过这段历史的人可能不久于世。如果我们是认真的话,就只能去做 一件事:蹬上远足靴,沿着这条史诗般的路线,寻找它最原始的故事。”——后来,他们在新书里这样写道。

  从出现这个想法到决定实施,又有一年多时间,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爱德的父亲去世了,而且每天相同的生活, 已经没有什么新意。于是这个想法被提到议事层面,“我是个历史学家,去听别人讲故事,也是个学习历史的方法。搞这个项 目,会有更多人知道我所知道的历史,让他们感动、激动。我觉得这个值得做。”李爱德下了决定。

  其后,他们开始着手策划准备、进行体能和野外生存训练、详细研究路线,最困难的还是资金问题,“我们希望有人 能来支持和赞助我们的活动,但是没有,当时他们都不怎么相信,以为我们是开玩笑。最后没办法,只能自己赞助自己。”他 们拿出了所有积蓄,又从英国的银行借了钱。马普安透露,这次活动一共花了50万人民币,还不包括他俩长达三年没有工作 。

  这样一个物质时代,花费巨大时间、精力和金钱,去寻访一段别国的历史,在他们眼里却是值得的,李爱德说,“我 们不是国民主义的人。我觉得长征不是中国的历史,是全球的历史,是全世界人民的历史,这个很有意义。”

  一年后,李爱德和马普安从江西于都,沿着当年红一方面军的长征路线出发。马普安在日记中这样写着,“雪山的坚 冰和高山病、有毒的沼泽、草地无人区、强盗、野兽还有25000里。我们不知道这些精彩章节之外还会发生什么。……2 002年10月16日,我们投下了生命中最大的赌注。”

  长途跋涉的艰辛始料未及,李爱德说,“每天最困难的就是起床,太累了。起床前都会想,今天前面有什么?可能3 0公里都是山路,而且路根本不明确,要一边走一边问,吃什么、晚上住哪,都不知道。如果冬天,就更难受,我们睡觉一件 衣服不脱,还要再加衣服,把帽子、手套都戴上,可还是冷。所以根本不想起床,每天都要说服自己起床开始准备,这是最不 容易。上路了以后,就必须继续走,要不然赶不到目的地,要睡山上住帐篷,还没饭吃,所以,你知道一定要继续走,走到那 天的目的地。我们不怎么考虑明天,只考虑今天,今天能走到目的地就行了。”

  可能遇到的困难,他们以为有足够心理准备,却还是措手不及。问路、与当地人沟通、饮食不适应等都成了大问题, 马普安得了慢性胃病,瘦得皮包骨头,不得不中途返回北京治疗了三周。

  2003年11月3日,李爱德和马普安胜利到达红军长征的终点——陕西省吴起镇。在那里,他们得到了英雄般的 欢呼。一共384天,按他们的算法,大概走了2294公里。

  跟长征耗上了

  一年的特殊旅程,给李爱德和马普安带来一些后遗症。回到北京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能适应城市的快节奏。李爱德 很快回英国过圣诞节,状态一直不好,甚至不愿意跟家里人和朋友说起他的旅程,经常一个人待着。这样郁闷的状态保持了半 年。

  但这些不是大问题,成功带来更多的,还是好事。结束新长征后,各级媒体蜂拥而至。“出发之前许多地方媒体就开 始关注,今年是长征70周年,关注的就更多了。这样,研究历史的机会也多了,越来越多的老红军知道我们,愿意接受我们 采访。”李爱德说。采访与被采访,两年来,他已经习惯于这样的角色互换。

  他们筹办了图片展览,还联系了北京某媒体,说服他们一起合作出书。他们提供沿途收集的很多宝贵资料,再由媒体 方面整理汇编。目前,这本名为《我的长征》的新书,已经印刷发行。李爱德得意地说,“我们成功了,这就是我们重走长征 路的意义。”

  他们自己把旅途日记整理起来,也出了一本新书,书名叫《两个人的长征》。2005年1月,这本书由长江文艺出 版社发行上市。出书是否为了赚回成本?爱德坦率地说:“实际上,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至于销量,他称不清楚。

  长江文艺出版社编辑陈曦对《时代人物周报》表示,《两个人的长征》目前销量已经达3万册。“一月份首印是2万 册,四个月后再印1万册,目前销售状况很好。”

  李爱德透露,《两个人的长征》将于明年2月份在英国发行,英文版跟中文版不太一样,加了很多内容。

  目前,李爱德又有新计划——再走红二方面军的长征路。不同的是,这次马普安不再参与,爱德的新搭档是户外运动 专家杨肖。上个月,李爱德专门去成都、上海、杭州做准备活动,寻找二方面军的老红军,收集那段历史资料。

  他们给自己的项目定义为教育活动,包括历史教育和杨肖关注的户外文明、宣传环保。与上次不一样,这次的项目包 装很成功,起点高了很多。当然赞助情况也比上次好多了,“装备方面已经解决了,但资金还是差一些。谁知道,我们还有一 段时间,相信能解决,如果我们能多卖书。你一定要提到我们的书。”李爱德笑着说。

  国际人?边缘人?

  整整384天,自费50万元,徒步2294公里。李爱德和马普安的新长征,似乎不能用“商业秀”来简单总结。

  两个英国年轻人,从小接受的是对社会主义和共产党极不中立的宣传教育,是什么使他们对中国70年前的那段历史 这么有兴趣,并有决心和毅力去尝试和实践?

  马普安1966年出生于南非开普顿,父亲是一位海军军官,母亲是爱尔兰人,他在英国普利茅斯军港长大。李爱德 1968年出生在澳大利亚悉尼,5岁时随家人迁至英国曼彻斯特,父亲在当地一所大学任教。“我说我是英国人,但我是在 澳大利亚出生的。英国人不承认我是英国人,我去澳大利亚,澳大利亚人也不承认我是澳大利亚人。我是哪里人,我也不太知 道,我已经不关心这个问题。”爱德有点无奈地说。关于自己,他不愿意用“边缘人”来形容,更喜欢“国际人”这个称呼。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出生的年代。60年代,在欧洲历史上有着特殊意义,被称做“反叛的十年”。尤其是1968 年,是这一称呼的最集中体现。该年2月份起,法国学生运动不断发生,最后得到工人阶级的支持,酿成著名的“五月风暴” 。

  这场由学生领导的反政府运动在一年的时间里席卷全球:学生们把英国和联邦德国的大学搞成了公社、令意大利和比 利时的首相倒台、逼南斯拉夫的领导人约瑟普·铁托作出让步、迫使夏尔·戴高乐总统的第五共和国屈服。8月,美国示威者 突袭了民主党在芝加哥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他们抨击越战、种族主义以及一次总统提名副总统的政治程序。

  学生青年强烈要求享有参与和发表政治言论的权利,他们敢于向传统观念挑战,而且对国家政治生活和民族前途也深 度关心,把“自由”视为座右铭,拒绝羞答答而又无效的改良主义。他们甚至宣称:“我们准备推翻现在的制度。”

  也正是在这一年,拉丁美洲著名革命家、“游击中心”理论倡导者切·格瓦拉成为世界范围的精神偶像。这位阿根廷 裔古巴马克思主义革命领导人,以毛泽东著作为师,曾是卡斯特罗的战斗伙伴,被西方媒体称为“红色罗宾汉”、“共产主义 的堂·吉诃德”。1967年底,格瓦拉受伤被俘,遭美国支持的玻利维亚军人政权枪决,1968年消息传播开来,他比生 前获得了更多的荣誉,在许多国家的群众集会上,经常可看到他的画像和毛泽东像并列。那幅穿作战服留胡子的照片,成了为 摆脱苦难而奋斗的许多人的精神偶像。

  李爱德与马普安正是在这样的年代成长和受教育。那时流行的是马克思、毛泽东、马尔库塞和切·格瓦拉这样的偶像 。“在英国,毛泽东思想也有魅力。70年代比较时髦,有很多人知道毛泽东。”马普安说。

  这种年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对社会政治信任度低,政治信仰比他们的先辈更模糊不清,成为了“政治边际人”,或 者是两种意识形态的“中间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边,也不会轻易判断和否定。

  在李爱德和马普安眼里,历史不可能像看书,都是黑白色的,好就是好、坏就是坏。“真实的情况会这么简单吗?不 可能。”马普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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