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山上7年演绎“与虎共舞”

　　今报记者贾晓东

　　核心提示

　　凶猛的东北虎见到他都变得温顺；他和新生的小老虎共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20天；为了给两只正在殴斗的老虎拉架，他被弄成重伤，险些丢掉性命；他在高速公路上险些弄丢

了最凶猛的老虎……

　　说到饲养老虎，李杰林当初想都没想过。他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一个纺织厂工人，能发挥自己在机械工程方面的特长就满足了。

　　“没承想跟老虎打到一块来了，而且这一干就是7年。”

　　谈虎色变

　　李杰林曾是一名机械工程师，在哈尔滨一家纺织厂管理200多台纺织机。后来工厂解体，他成了最早一批下岗工人。

　　1998年，李杰林到哈尔滨虎林园做临时工，单位领导看中了他的沉稳，派他跟人学习饲养老虎，有意将他培养成为一名专业的饲养员。

　　接到通知的那个夜里，李杰林一夜没睡，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有凶猛的老虎出现在眼前，那些有关老虎伤人的传闻不断敲打着他的睡眠神经，说什么也睡不着。

　　“都说老虎凶猛，现在居然要我去饲养老虎，真出现意外可怎么办？”李杰林心里没底，可家里困难，14岁的女儿正在读中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李杰林下了决心。

　　爱上老虎

　　第一次见到东北虎，李杰林居然没有想像中那样害怕，反而很兴奋。

　　“眼前这些庞然大物就是东北虎，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就要和它们朝夕相伴，在学习之前请大家记住一点，千万不要把它们当作傻瓜，老虎有很高的智商，如果你对它不够真心，它会给你同样的回应……”

　　师父这段讲话，李杰林感到一辈子都受用。这段话也代表了他新一页生命的开始。

　　李杰林学得很认真，他看了很多有关老虎习性方面的书籍，遇到琢磨不透的情况就向园林领导和有经验的老师请教，凡是与老虎有关的，他都尽量多了解、多熟悉。

　　渐渐地，他开始可以和老虎进行简单的沟通，甚至能通过老虎的眼神猜测老虎的思想。“‘修’老虎比‘修’机器更有意思。”李杰林现在完全确定，自己已经爱上这个工作了。

　　虎园“挂帅”

　　1998年12月下旬，哈尔滨虎林园和沈阳有关部门合作兴办的“沈阳虎园”在棋盘山高调落成，刚刚学习一周的李杰林被抽调到沈阳工作。

　　到沈阳那天，阳光格外明媚，眼前的沈阳虎园令他异常兴奋。听说有10只老虎3天后将抵达沈阳，他放下行囊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清洗虎舍、调配食物、设立观察点，忙得不亦乐乎。

　　忙碌的日子总是短暂，10只东北虎在全城关注下顺利地来到沈阳虎园，迎接老虎的那天，他成为了焦点，在无数的闪光灯前，他找了一个最佳的地点，摆出了人生中最雄伟的POSE，就像是老虎的“统领”。

　　初识凶猛

　　虎园有一只最凶猛的老虎，名字叫“辉山王”。

　　1999年2月的一天，他到虎舍喂虎，当他低头拣肉时，一只爪子突然重重地抓在他肩上，回头一看，原来是“辉山王”，爪子是从栅栏里伸出来的。他大叫一声，抱头就跑，脱掉衣服发现，上衣已经变成了布条。

　　从那天起，李杰林开始严格要求自己的工作规范，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些长满花纹的家伙是一群随时翻脸的猛兽，那天不是跑得快，撕裂的就不只是衣服了。

　　给虎拉架

　　为了让老虎熟悉环境，李杰林将4只雄虎和6只雌虎同时放在一个园区内放养。“辉山王”是一个性情残暴的家伙，每天都会欺负性情温和的“毛毛”，吓得“毛毛”每天不敢出屋。

　　“威威”是这些老虎中最有“正义感”的，它看不惯“辉山王”的霸道，“辉山王”一欺负“毛毛”，“威威”就会上前阻拦。久而久之，两只老虎成了仇敌，争斗从对峙咆哮升级到“大打出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李杰林生怕两只猛虎在搏斗中有个闪失。因此只要两只老虎发生冲突，他们就开车冲散战局。

　　1999年8月6日中午，李杰林和司机驾车在园区内巡视。突然，“辉山王”从前方的草丛中蹿了出来，冲着空中狠狠地咆哮，另一边“威威”也杀到现场，一场激烈的搏斗在毫无前奏的情况下闪电开始。

　　“冲开它们。”他抓起一只事先准备好的公鸡站在车门处，想用抛出的公鸡分散它们的注意力。

　　司机一脚油门冲向“殴斗”中心，但由于车速过快，尚未站稳的李杰林一下被抛到车外，老虎就在10米远处。司机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的一切，等他缓过神来停下车，李杰林已经被车子拖出十几米远。

　　“当我摔到车下的一刻，我感觉自己死定了，我想喊救命，但怎么也喊不出来，幸亏老虎没有发现我，才逃过一劫。”

　　李杰林腰部严重扭伤，脊椎一到五节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医生当时说，他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住院期间他仍惦记着两只打架的老虎，后来征得领导同意后，将两只老虎散放在两个园区。即使是这样，这对仇家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也会隔着高墙咆哮。

　　伺候“月子”

　　李杰林的身体渐渐恢复，虽然伤痛让他只能猫着腰前行，但他还是愿意回到虎园里。

　　这些老虎中有只雌虎叫“二环”，因为它两只后腿走路向里勾，所以得到了这个形象的名字。“二环”曾做过多次准妈妈，但每次都以死胎完结期待。

　　一次巡视中，他发现“二环”肚子凸起，应该是“临盆”前的表现，这事可不敢马虎，于是他立刻和领导进行了沟通。

　　1999年6月19日，一周前还在扑牛的“二环”被麻醉针放倒在地，早在虎舍准备多时的专家组为“二环”开启了全国首例东北虎剖腹产。

　　手术很顺利，“大宝”“二宝”和“三宝”相继出生了，沉闷的虎园里立刻有了生机，李杰林这个乐呀。为了全心照顾小虎，他将卧室搬到虎舍，小虎和孩子一样，白天睡觉，晚上闹人。只要它睡醒了，就会用小爪扒拉他，一夜下来，他最多睡几个小时。

　　小虎吃奶粉成活率低，虎园以每只3000元的价格买来9只有奶水的大狗，从此以后，他的服务对象又多了9个。

　　几天后，小虎开始拒绝进食，肚子鼓鼓的，连续几天不排便。请教专家才知道，小虎是刺激性排便，虎妈妈经常用舌头舔小虎肛门，受到刺激的小虎就会排便了。李杰林为此专门买了毛笔，小虎一睡醒，他就给小虎刷肛门。小虎终于按时排便了，他也快成了“书法家”。

　　老虎跑了

　　2000年7月，沈阳虎园迁址怪坡，更名为怪坡虎园。

　　2003年11月，虎园的东北虎增加到了20多只，而这个月，也是“辉山王”租赁合同到期，应该返回哈尔滨的最后期限。

　　和“辉山王”一同返哈的还有另外两只老虎。送虎汽车到达长春路段时，李杰林发现“辉山王”把铁笼上的钢筋焊点撞开了。

　　“必须把钢筋焊上，否则这家伙什么都能干出来。”汽车掉头冲出收费口，开始满大街寻摸焊接摊点。但一听给老虎焊笼子，对方就一个劲地摇头，说啥也不接这个生意。

　　眼看天黑了，只能将情况汇报给领导，根据指示，李杰林一行连夜兼程，争取最快速度到达目的地。

　　又跑出60公里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你好，我们是长春市公安局，长春路段发现一只老虎，是不是你们丢的。”他脑袋嗡的一下，跳下车一看，果然是“辉山王”跳车逃跑了。

　　没办法，只能带着另两只老虎原路返回，等赶回长春时，天已经大亮。他在长春动植物园见到了被擒拿的“辉山王”。当时的“辉山王”刚刚恢复麻药作用，看到李杰林后马上来了精神头，它仰着脖子不停在虎舍里转悠，只要有人靠近，它就用咆哮问候。再次见到“辉山王”，李杰林又喜又气，喜的是“辉山王”没有因为这次淘气闯下大祸，气的是这个家伙总是闯祸。

　　换一个更大更结实的笼子，李杰林再次踏上征程。这次经历可谓虚惊一场。

　　原来“辉山王”跳车后并没有直接逃走，而是在高速公路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有一位司机恰好开车经过，打电话报了警。

　　听到这个信息，长春警方立刻出动百名警力赶到现场，但他们要捉拿的是老虎，不是人多就能解决问题的，消防官兵还带着十几辆消防车赶来助阵，利用水枪阵地防止老虎发动攻击。

　　“辉山王”被大部队逼到公路下的草丛中，警方分三路包围后用麻醉枪将其放倒。

　　珍视动物

　　前不久，李杰林看到《南方周末》的一篇关于虎资源贸易能否开禁的报道，讨论能否适度开放人工养殖虎贸易市场，他为此担心，一旦开放就很难保证适度，并有可能威胁到东北虎的生存。

　　李杰林说，地球上不能没有绿地，绿地上不能没有山冈，山冈上不能没有虎啸。读初中时，他稍有时间就要临摹家中一幅《虎啸图》。现在，他真的和老虎生活在一起了，他感到很快乐，他愿意把自己的爱默默倾注在对老虎的饲养和研究上。

　　他说，动物和我们一样拥有生命，爱它们，尊重它们，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