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反被聪明误

　　灾害风险管理

　　段华明

　　人类是聪明能干的，不过有时会办一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事与愿违的蠢事，以致于酿灾成害。

　　曾有报载，北京长安街上的150多棵大树，因大面积铺设地砖，阻断了大树根系与地面的空气交流和养分吸收，导致大树因脱水窒息而亡。这些大树都是生长了几十年的油松、国槐。150多棵大树被人“整”死，只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城市里的花草树木是有序的，把自然分布的植被集中到公园、绿地，此外则是大片由钢筋水泥构成的高楼大厦。现在，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城市化建设，有些城市不惜从天南地北将大树移过来，原有的生态环境景观发生改变，代之以人工设计和规划的美观。可是，平衡和谐的城市生态环境被忽略了。

　　20世纪80年代，林木覆盖率很高的江西庐山，接连发生了几次泥石流，着实叫人费解。花了心思伤了脑筋最后终于才搞明白，是因为人们的植树造林所致，植树树种多为高大乔木，遮住了阳光，地表的草逐渐减少，植被无法固定住沙石，以致暴雨后容易出现泥石流灾害。

　　闻名于世的甘肃敦煌，不仅有“东方绘画艺术博物馆”之称的莫高窟令人叹为观止，茫茫翰海中鸣沙山与月牙泉并生共存的胜景，也使人兴味盎然、流连忘返。游览者赏月牙泉，爬鸣沙山。山上的沙子白天随游人淌下山，晚上又被风吹上了山。20世纪70年代以后，月牙泉逐渐缩小，为了保住这一奇特景观，人们想方设法。先是在沙山的背面引水筑坝，试图让水渗入月牙泉。无奈“井水不犯河水”，还就是渗不过去。接着又在月牙泉前后左右植树造林，谁知泉水仍在不断地减少，以致被流沙逐渐掩埋。后来人们方才弄清楚，是因为所种树木阻挡了沙山谷口的风力，破坏了“生态环境”，使沙子难以被风吹上山去所致。砍掉树木恢复原状后，便好了许多。

　　在“文化大革命”那场无妄之灾当中，也干了大量违反科学、违反自然规律的蠢事，造成了人为灾害。像形而上学地毁林开荒、毁草开荒、围湖造田、围海造田等等，不仅浪费了大量人力和资财，而且也破坏了自然资源和生态平衡，贻害无穷。这方面的祸害绝不亚于武斗和“打砸抢”。

　　人类活动中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为了抗旱而抽取地下水，导致地面沉降、地表裂缝；为了抗洪修库筑坝，引起生态变化而致灾；为了改变生态环境引水植树，引发滑坡、泥石流；为了清凉使用空调，把自己的热量排出去，热了别人，最后也热了自己；为了保护文物古迹，圆明园铺设防渗膜，南京明城墙架电梯，弄巧成拙……人们的出发点无疑都是良好的，实际效果却大相径庭，乃至留下后患。过去，“人定胜天”的口号曾叫得山响，但人们反而遭到“天”的狠狠惩罚，有些苦果至今仍无法吞咽下去。

　　世界是无限的，而人类的聪明却是有限的。况且人类在各种欲望的驱使下，又很容易健忘。灾害便成为一种提示人类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灾害把眼泪、悲哀、恐惧、痛苦和死亡展示给人类，并将屈辱深深烙入人类的心灵。

　　进入新世纪，我们宜瞻前顾后，思忖再三，欲求得社会与自然的和谐发展，随时随地都得小心翼翼，谨慎从事。相反，自以为是，自鸣得意，沾沾自喜，每每招灾惹祸，令人追悔莫及。

　　那么，我们是不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无所作为，任“天”而行呢？当然不是。毕竟人类是有智慧的万物之灵，懂得顺天而为、因势利导的道理。人类进化出特有的察言观色、设身处地的本领——即把自己放在对方的位置，从别人的角度考虑他们的感情和动机，猜透他们的心理，从而采取相应的对策。这种智慧可以使人类先顺应自然的发展规律，再按人类的需要和意愿去建造更加美好的家园。在具体操作上，实施一项规划之前，应做好充分的分析论证工作，听取多方特别是专家的意见。这样，就可以把可能的失误减少到最低的限度，防患于未然，减灾于未害。

　　作者系中共广东省委党校现代化战略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