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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视点:靠山吃山靠水用水不能无节制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9日11:14 新华网

  新华网福州8月19日电题:6月中下旬,闽北发生了35年一遇的特大洪灾,顺昌县遭受重创,死亡11人。洪灾过后一个多月,记者穿行灾区采访时发现,人祸引发的灾难不亚于天灾,密布全县的小水电站曾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可今天却加重了灾情,发展的成果因此毁于一旦;越造越多的杉木、毛竹等经济效益林,在给村民带来收入增加的同时,又成为导致大范围地质灾害的罪魁祸首。专家呼吁,要警惕资源过度开发造就的一个个“生态炸弹”!资料图:因泥石流被埋在屋里的男青年正在呼救

  资料图:救援人员正在全力营救日前,在

福建由洪水引起的泥石流就造成了一家六口被掩埋的事故。由于被埋太久,救援人员除了救出一名男青年外,他的亲人都不幸遇难。

  “小水电是悬在我们头上的‘炸弹’啊!”

  7月29日,记者在高阳乡高阳村采访时,20多位村民将记者团团围住,述说他们所在的上游小水电站给村民财产、人身安全造成的巨大危害。

  “1998年,闽北遭遇特大洪水,我家当时只进水90厘米,今年6月19日的特大洪水我们家连二楼都淹了,不是上游水电站作祟还会有谁?”村民刘木金对记者说。

  “我家两层四间房屋被冲得连根木头都找不到了,都是高阳河上游水电站害的。”村民张明亮一口咬定。

  “我们村上游不到6公里的河段内有3座小水电,那是悬在我们头上的3颗‘炸弹’啊。”村民张巧金伸出3根手指说。

  村民所说的水电站就是高阳乡十五松水电站。高阳河发源于距高阳村仅30公里的建殴市万木林乡,流经高阳乡境内28公里,在这段短短的河道上就建造了7座小水电站,十五松水电站是其中的一座。6月19日,洪水突袭高阳村,全村有10多间临河农宅在迅疾的洪水中垮塌,村民全部财产损失上千万元。村民们认为,十五松水电站在特大洪峰来临前,没有提前有计划地泄洪,迅疾而来的洪水冲垮了这座电站两边的护堤和山坡,导致下游的高阳村损失惨重。该村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公路也被洪水冲断。

  上世纪70年代,高阳村为解决农田灌溉用水,在上游建造了1座高2米、宽34.7米的拦河石坝,供2台水轮泵灌溉农田使用。2003年,在未经高阳村村民同意的情况下,拦河石坝承包给了个体投资者。承包人在原石坝面上加高2.7米,建成了现在的十五松水电站。记者在现场看到,十五松水电站所在的河道宽30多米,有7个泄洪孔,泄洪空间狭窄。被洪水冲下来的树木、杂物仍大量堆集在拦河坝上,一片残破的景象。

  慈悲村是位于顺昌县西北的一个只有200余户农民的村庄。一条名叫慈悲溪的小河流经该村,小河上建造了7座水电站。有村民这样形容高密度的小水电站:“画一张水电站分布图的话,顺昌境内满纸都是水电站。”是否有必要建这么多小水电?大规模建造小水电到底是水利,还是水害?十五松水电站被冲垮事件引发当地社会各界的反思。

  顺昌县地处闽北山区,闽江干流的两大支流富屯溪、金溪穿境而过,境内有高阳河、路兹溪、麻溪、仁寿溪、蛟溪五条小支流,水流丰富、有一定的落差。县水利局叶明发局长介绍,全县境内现有123座小水电站,目前在建的还有14座,大多数小水电站的装机容量只有几百千瓦。近年来,经济快速发展对电力的需求增大,投资者普遍看好小水电的开发。

  “没想到竹子种多了会引来山洪泥石流”

  头顶“杉木之乡”“毛竹之乡”双项桂冠的顺昌县,森林覆盖率、绿化率分别高达80%和90%以上。原来一些群众认为,不论发生多大的暴雨山洪,山坡都会被漫山遍野的绿色根系“锁住”,灾后的结果表明,越造越多的杉木、毛竹等经济效益林反而成为大范围山体滑坡的罪魁祸首。

  记者在顺昌采访时途经的200多公里的山路,发生崩塌的山体不计其数。据顺昌县初步统计,今年6月17日至23日的洪灾,全县共发生大面积的泥石流6处,严重的山体滑坡830处,而出现泥石流、山体滑坡和崩塌的地方,大都种植着毛竹和杉木等经济林。

  岚下乡坪阳自然村四面环山,洪灾造成该村周边山体位移,发生了严重的泥石流灾害,冲毁9幢民房,造成1人死亡。村民陈兴灿指着一条从山顶直贯山脚的500米长、2米深的泥沟说,那里原本是块平地,6月19日下午3点,从山头冲下来的泥石流,将平地冲刷成了一个大坑。记者眺望山顶,看到发生山体滑坡的断裂口还在淌水,周围成片的毛竹摇摇欲坠;山脚下,大片的黄泥、乱石堆中,除了深埋着的大树干,处处可见崩坍下来的毛竹。

  陈兴灿又懊悔又无奈地说:“家里原本想靠山上这40亩毛竹林致富,没想到竹子种多了会引来山洪泥石流,自己把自己的家园给毁了。”

  分管林业的副县长邓荣俤说,顺昌县这次之所以发生严重的山体滑坡等地质性灾害,与越来越多的杉木林、毛竹林有关。顺昌县现有230万亩林地,其中毛竹林68万亩,杉木林72万亩,生态阔叶林仅48万亩,生态比例极不平衡。杉木、毛竹等经济林皆为浅根性、速生速长型树种,对水土涵养的能力较差。

  记者专程前往顺昌县华阳山生态阔叶林保护区察看,途中发现,尽管林区发生了特大山洪,可从山上冲刷下来仅是几块大石头、几棵树干及一层沙子,没有发生山体滑坡。

  “八山一水一分田”是福建省的主要地理特征。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福建全面推行“林权改革”,主旨是将山林地可经营部分分配到山区农户,即“山有其主”,山农可自主经营。顺昌县现有24万人口,经济欠发达,靠山吃山的农民有17万人,当地农民少有到外地打工谋生的。

  邓荣俤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亩杉木林若以25年的生长期计算,每年可产生直接经济效益800元左右,一亩毛竹林一年的经济效益可达1000元。阔叶林的水土涵养能力虽好,但成材、成林可派上用场的少则需要20年,多则50年,经济效益远不如种植杉木和毛竹。这样一来,农民从自身的经济效益出发,不愿意种植阔叶林,大面积种植毛竹和杉木等经济林,有的甚至还把竹林中的阔叶林苗木清理得干干净净,以此达到经济效益的最大化。

  “靠山不能无节制地吃山”

  洪水过去了一个多月,这里仍是疮痍满目:青山中泥石流血红的断口不计其数,上千座民房废墟仍在,几百公里山间公路毁坏严重、路面坑洼不平,大水冲刷、河床移位致使大面积的农田变成了乱石滩。灾后,小水电及竹木、杉木等经济林加重灾情的事实,引发了当地干部群众的反思。福建农林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副院长刑世和教授认为:对山区来说,“靠山不能无节制地吃山,靠水也不能无节制地用水”。

  针对顺昌县小水电建设的现状,县委书记郭跃进承认,在规划时的确存有问题,没有按照防御大暴雨、大洪灾的标准建设,上游洪水暴涨后,障碍物冲刷至堤坝,河道不能及时清理,造成行洪障碍,下游难免受灾。郭跃进表示,对全县境内可能造成各种隐患的水电站,政府将进行重新审查;对群众生命安全造成威胁的小水电站,水毁后不准修复,不准运营;涉及群众利益的问题,要求电站

开发商与群众进行协商,政府则出面充当调停人,不能协商的,要走司法途径彻底解决问题。据了解,县里已成立了调查小组,本着该追究责任的就追究,该赔偿村民的就赔偿的原则,全面解决小水电目前存在的问题。

  县环保局长叶文荣说,修建大量的水电站对当地的生态环境带来了直接和间接的负面影响。防洪法第四条第一款和水法第二十条规定:“开发利用水资源,应当兴利与除害相结合,兼顾上、下游,左、右岸和有关地区之间的利益,并服从防洪的总体安排”。而顺昌县境内建造的大多数小水电只考虑自身经济利益,没有顾及这一点。

  刑世和教授说,历史上福建山区很少发生泥石流等山洪灾害,近年来却频繁发生,主要原因在于,许多地方没能在环境保护和林地收益间寻找一个平衡点。顺昌县只注重发展经济林,却忽视了经济林和生态林种植比例的平衡,破坏了生态环境,最终受到了大自然的惩罚。

  顺昌县县委书记郭跃进说,我们已认识到林业生产中存在的失衡、失控问题,正在酝酿采取新的措施,在不减少收入的前提下,鼓励山区农民建造混交林,培育阔叶林、用材林等多树种的混合林带,在宅前屋后种植生态阔叶林,以保持水土,防止泥石流灾害。

  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梅永存、彭张青、来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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