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面对面》：高文彬亲历东京审判(3)

　　记者：幸存者呢？是怎么找的？

　　高：我们想办法找，当时地方政府，就是南京政府通过政府到各地区找，因为死里逃生的人有没有，有些人找到了，他不肯出来作证，为什么？他们认为我所以能够逃掉就好像是受了菩萨的照顾，既然菩萨照顾就不应该再去叫坏人再去死，有些人多多少少有一些报恩的观点，不肯出来作证，这是少数，但是绝大多数还是照样出来。写控告书，亲自签了名，

我们带到东京来的也有。

　　解说:幸存者的证词给所有在场者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更为难得的是，法庭得到了一份十分珍贵的影像资料。拍摄者是美国牧师约翰·马基。这段105分钟的历史胶片记录了有关南京大屠杀的事实，令世界震惊。对影像内容，东京审判时的日本记者连用三个“惨”形容：“那一刻，令人战栗不已。”

　　此外，还有一个特别的作证文件，就是纳粹德国驻南京大使馆发给德国外交部的一封秘密电报。电报说：“犯罪的不是这个或者那个日本兵，而是整个日本皇军。它是一架正在开动的野兽机器。”

　　隔　　　断

　　就在搜集日本战犯证据的过程中，检察官秘书高文彬有了一个意外发现。这是刊发于1937年年末东京《日日新闻》上的照片。图片上的两名日本少尉军官一个叫向井敏明，一个叫田野毅。在南京大屠杀中，他们两个以军刀砍掉中国人头颅的数量作为“竞赛”

　　最终以向井杀死106人“获胜”。而田野失败的原因，是因为军刀“卷了刀刃”。

　　记者：杀人比赛的新闻好像是经你的手传回国内的。

　　高：对。

　　高：当是在1947年下半年，南京大屠杀的审判已经过去了，我作秘书每天都要到陆军省去看看有关的证据、资料，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发现了一张报纸，上面登了一张比较大的一张照片，上面就是两个人站在那里，旁边加上某某勇士在攻打中国南京进行杀人比赛，一个是杀了105个人，一个杀了106个，第105个中国人死掉了以后他的刀卷了口，就没杀掉。所以他输掉了。我当时看了……

　　记者：你的感受呢？

　　高：我当时看到我一下子愣住了，杀人比赛我心里面有无明火，我当场想怎么办？先把这个资料拿回去再讲。南京那时候的军事法庭的庭长姓石，石美瑜，跟倪先生以前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认识，找他就寄到石美瑜，石美瑜当时正在审判乙级战犯，看到这样的证据那太好了，杀人比赛够典型的，是暴行最好的资料。怎么跟东京打交道呢？他通过南京的

　　记者：怎么能找到这两个人呢？

　　高：这两个人早已经回国了，这样前前后后大概找了四个多月才找到，这两个人找到了，这是什么人呢？是两个同乡，两个少佐军官，同乡，在日本一个县叫崎玉县，两个人回去以后干什么呢？就在街道上摆地摊。

　　解说: 这两位隐居的恶魔最终没有逃脱惩罚，他们被盟军逮捕后被送回他们的作恶之地南京，在经过南京军事法庭审判后，两个杀人者被拖到雨花台刑场执行了枪决。

　　东京战争法庭最终对南京大屠杀做了如下认定：“在日军占领南京的最初六个星期内，被屠杀的平民和俘虏，总数达20万以上。”

　　1947年4月26日，最先攻入南京制造屠杀惨案的第6师团指挥官谷寿夫在南京被执行枪决。侵华战争中的日军上海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根被东京法庭认定有罪。

　　在中国检察官的坚持和努力下，他们搜集来的一件件证据成为给在各地受审战犯们定罪的关键。

　　记者：我们提供的证人和证据都是有效的吗？

　　绝大部分是可以的。也有个别的没有被法庭庭长所接纳。

　　记者：什么原因呢？

　　高：可能他们认为证据还不够充分，还不够具体。

　　高：提出一个证据出来，那就是要有充分的各方面的理由，否则的话，就被被告两下子就驳倒了，驳倒了等于证据白提，秦德纯，那时候国民党的国防部的部长，宋哲元将军的部下，他说日本怎么样侵略中国，被告说，证据有吗，你得提出证据来，差一点，秦德纯被轰下台，秦德纯说日本侵略中国，谁不知道。

　　记者：事先没有准备吗？

　　高：因为没想到是那样的，他没想到，他当然有准备了，日本人怎么样侵略中国，什么东西，但是他没想到讲这些话的时候，每一句话都要有证据，他没想到。

　　解说：随着审理的深入，日本军国主义头子、战争元凶东条英机被推向前台。由于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已死，日本首相东条英机成为这次大战中仅存的最高责任者，也是惟一能说明挑起太平洋战争真相的人。

　　1947年12月26日，法庭开始审理东条英机。

　　早在日俄战争爆发后，东条英机就曾随日军第15师团侵入中国东北，1928年他任陆军省整备局动员课课长时，和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等少壮派军官一起参加了秘密法西斯组织“一夕会”，成为日本对外扩张的急先锋。

　　面对指控，法庭上东条英机朗读了长达220页的口供书，为自己和日本军国主义辩护。作为战时日本首相，他极力想摆脱自己下令发动太平洋战争的责任，提出开战是受到美国的威胁。

　　同时，他的辩护律师认为，日本对珍珠港的攻击“并非偷袭”。对此检察官进行反击：日本向美国递交最后通牒电报是在日军偷袭珍珠港一个小时20分钟以后。

　　记者：但是也有人提出疑问，一个东条英机他能发动太平洋战争吗？

　　高：这个事情很难说，这就牵扯到天皇，如果东条英机当时没经过天皇同意这样做。

　　记者：东条英机在被审判的时候他说吗？

　　高：他从来不提天皇，他极力把天皇的关系处理掉。

　　记者：别人提到过吗？质问过他吗？

　　高：好像没听说。

　　高：我记得澳大利亚法官审判的时候偶然提到天皇，后来提了一下再不提了，为什么不能提他们知道，因为麦克阿瑟跟法院提出有好多东西都是保密。

　　解说：法庭上，东条英机一直不惜一切代价掩护天皇，这也是战后日本政府一开始就确定的最高辩护方针。1948年1月7日，法庭最终认定，东条英机是战争主谋之一。

　　在长达两年多时间的审判中，日本法西斯的种种罪行被一步步揭露, 第一批审理的甲级战犯最终受到严惩。1948年11月4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宣布判决。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和松井石根等7名被告被处绞刑，另有16人被判处无期徒刑，1名被判处20年徒刑，1名被判处7年徒刑。

　　片尾字幕:

　　东京审判从1946年5月开庭到1948年11月宣判终结，历时两年零七个月

　　共开庭818次，出庭证人419人，出示文件证据4000多件, 判决书长达1213页

　　在审理中，日军731部队使用化学细菌武器的问题没有涉及

　　1948年12月，7名战犯被执行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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