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全家“围殴”上访农民

　　为讨回承包地而上访，辽宁清原农民牛元贞遭遇了一次特殊的暴力

　　警察请证人酒后作证

　　□本报记者林碧琦

　　只因土地承包问题，辽宁省抚顺市清原县英额门镇新堡村党支部副书记、村长赵子辉便召集家人将他看不顺眼的村民 牛元贞暴打一顿。此案当地警方定性为普通治安案件。

　　老牛挨打

　　提起挨打的经历，牛元贞唏嘘不已。

　　牛元贞说：“2004年12月30日天黑的时候，我回家路过村长赵子辉的家门口，被事先等在那里的赵子辉一家 人拦住。赵子辉用木棒朝我的头部猛打，我痛得大喊：‘老赵家打人了’，赵的父亲也来帮忙，用木棒猛打我的肩部，我被打 倒在地。他们并未收手，一起上来拳打脚踢，很快我就昏迷过去。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雪地上，满脸都是血。”

　　有很多村民都看到了这幕惨剧。

　　“30日晚上，我在家听到外面有人呼救。”村民王云峰说，“我马上跑出去,这个时候村东面来了一辆

　　村民季忠芬回忆说，牛元贞昏过去后，人们不敢动他，又怕他冻死，就给他身下铺了些稻草，盖上棉袄。

　　季忠芬说：“老牛的儿媳妇袁淑琴一看到老牛还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就跑到邻居张凤云家打电话报警，当时我看表 是晚上5点53分。”过了一会儿，袁淑琴又打了一遍电话。一直到6点30分，警察还没来，张凤云只好让季忠芬给在清原 的妹妹打个电话，让她找个出租车。两个小多小时以后，出租车来了，警察也来了。”从县城到事发地点并不远，警察出警居 然用了几个小时。

　　警察没有当场取证

　　这样简单明了的事情，清原县公安局却有不同的解释，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上说：“牛光真(即牛元贞)是到刘红艳 (赵子辉之妻)公婆家闹事，才被殴打造成轻微伤的。”

　　记者发现，清原县公安局的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上认定的事实，同赵子辉的父亲赵多慈、赵子辉妻子刘红艳的陈述一 致，而很少采纳牛元贞的说法和都金铸等人的证言。在这份公安处罚决定书上，并没有陈诉牛被殴打的具体细节。

　　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警察事发当晚并没有取证。

　　张凤云说：“晚上8点半时，出租车来了，正当老牛被抬上出租车的时候，英额门派出所所长左登昆和一个姓钟的警 察也来了，出租车走后他们去了老赵家，在老赵家呆了半个小时后就直接走了，当天他们什么也没有了解。”

　　牛元贞的女儿牛白露也证实，警察是在案发五天后才讯问当事人的。

　　村长涉嫌非法拘禁

　　案发当晚，牛元贞的儿子牛月旺在家接到村民电话，说他父亲被打昏，打人的是老赵家人。当即，牛月旺就带上他的 两个孩子来到老赵家寻找父亲。

　　“牛元贞的儿子牛月旺领着他的两个儿子来到我家，牛月旺手中拿着棒子，进屋后就找他爸。怕吓着我老伴，于是我 把牛月旺向外拽。在院子中我很生气，就抢他手中的棒子并和他发生了撕拽，之后我们没有让他们出院门。”赵子辉的父亲赵 多慈于2005年1月4日在英额门派出所接受讯问时说。

　　张凤云、季忠芬等现场目击者说：“我们把老牛抬上车送走后，不一会就看到老牛的儿子和两个孙子下来了，老牛的 儿子一瘸一拐的，我们一问才知道老牛的儿子听说老牛和老赵家打架了，就领着两个小孙子上老赵家找老牛，没想到被老赵家 给扣下了，老牛的儿子也被打伤了。”

　　警察灌醉证人取证

　　清原县公安局于2005年7月21日派人取证，带领人是清原县英额门镇政府的工作人员王成发。在记者采访证人 时意外得知，证人是喝醉了酒之后才被讯问做笔录的。

　　2005年7月21日下午，高桂荣和都金铸被王成发叫上警车。到镇政府时，一个姓李的让他们一起去县公安局， 局长找他们谈话，随后车直接开到公安局楼后的一个饭店。都金铸回忆说，“到饭店刚坐下姓李的警官就说让我点菜，得意什 么就点什么，还给我倒了一杯60度的白酒。”高桂荣也被倒上了酒，“当时我说我是女的不喝酒，姓李的说不喝酒不尽兴， 硬倒一杯啤酒给我，那时才知道姓李的是警察。吃完了喝够了，同桌的一个警察就带我到公安局二楼的一个办公室，把我和都 金铸分开了。进了办公室那警察给我一本书，说让我看二十分钟，看第几页第几条，还说如果我出假证，判我几年。我提出回 家，此时那警官让我把赵子辉打牛老头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并说案情不清就关我24小时，不让我走。警察让我写什么我就写 什么，直到凌晨1：30我和都金铸才离开公安局。”都金铸说：“喝完酒我就有点迷糊了。事情经过问完后，李警官拿出笔 录纸，自己就开始在那写，写完了说让我看后签字。一开始我回绝了，但苦于时间太晚还是签了，签了字公安局才安排车送我 们回家。”

　　讨要土地惹祸端

　　“老牛是老实人，被打完全是由于他多次向村长赵子辉要土地。”当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张发贵说。

　　老牛家庭很困难，为了照顾残疾儿子，老牛带着家人投靠在沈阳生活的女儿。虽然人离开土地，但户口仍然在新堡村 。农忙时节，老牛都赶回来，顶日淋雨种那几亩地。这样的奔波，一直持续到1997年他的土地被收回时。

　　那为什么牛元贞的土地被收回，分地时也没有他的份呢？赵子辉当时说法是：“牛元贞1994年离家，1997年 土地调整时不在家，他儿子未交土地提留款。所以分地时没有牛元贞这户。”

　　记者就土地提留款的问题采访牛元贞时，他捋起衣袖斩钉截铁地说：“俺一分也不赖！”张书记说他查过，老牛确实 一分也没欠，“老牛的土地是不应该收回的。”

　　据了解，1997年前后，新堡村干部私自出台一条土政策，即户在人不在的家庭土地一律收回。当时在沈阳的牛元 贞知道此事后，就让儿子管村里要地，但村里一直不给。随后，牛元贞“多次找到村里，村长就是不给解决”。

　　2004年春天，牛元贞将此事反映到英额门镇政府。

　　张书记及其他村民证实说，英额门镇政府多次派人到新堡村三组解决无土地人员的事情，总共来了八次。但前五次赵 子辉什么也不说，直到第六次他才拿出“有社员签字的会议记录”。

　　土地一直没能要回，2004年12月29日，牛元贞再次到清原县政府上访，30日晚回到新堡村，不料却遭遇暴 打。

　　结果不是结局

　　牛元贞终于要回了土地承包经营权，清原县公安局给赵子辉下发了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赵子辉被罚款200元、其 父亲赵多慈、妻子刘红艳、二嫂潘玉萍被分别罚款100元。

　　这份行政处罚决定书这样认定事实：“2004年12月30日17时许，赵子辉回到家中看到妻子刘红艳与牛光真 在院中互相厮打，上前对牛光真施行殴打。”决定书强调，此“认定事实”有“被害人牛光真陈述、都金铸等证人证言、医疗 诊断、伤害鉴定等证明。”而牛元贞本人及证人王云峰、都金铸都不承认处罚书中认定的事实。

　　牛元贞的伤情，在辽宁省抚顺市清原县中医院门诊病志记录的初诊情况为：急性闭合性颅脑损伤；面部软组织擦挫伤 ；左颞顶部头皮下血肿；多发软组织擦伤。

　　据此，牛元贞认为清原县公安局认定事实不清，定性不准确，处罚太轻。而对清原县公安局认定其受伤的程度为轻微 伤，新堡村张凤云、高桂荣等证人及牛元贞的大女儿牛白露提出质疑，他们说人都被打得头破血流，昏死三十几分钟，住院3 0

　　“这样的结果不能接受。”牛元贞说，“赵子辉认为我对其行为不满到镇政府上访告状，并且怀恨在心，于是他事先 准备好，对我实施打击报复。”

　　据悉，牛元贞已向公安机关递交了行政复议申请书，要求公安机关重新认定案件的性质，重新认定伤害事实，并对赵 子辉及其涉案家人给予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