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飞的三个愿望

　　２００４年９月，１１岁的流浪儿飞飞在福州火车站被记者发现。这个无处为家的孩子许了三个愿望——吃肉、看爸爸、读书。好心人福州鼓山文武足球学校董事长陈华棣是为他实现最后一个愿望的人，２００４年９月６日，飞飞成为学校一年级学生。

　　一年时间过去，飞飞已经是这个学校的名人。

　　记者回访

　　今日成“名人”

　　８月８日早上，采访车到福州鼓山文武足球学校门口的时候，我们跟接待室的一个年轻姑娘打招呼?押我们是来采访小飞飞的。姑娘很快打了个电话，五六分钟后，穿蓝色练功服的飞飞跟着两个老师出现在接待室。接待室里的人几乎都认识飞飞，相互催促着要飞飞给我们表演武术。在去飞飞宿舍的路上，也总有人跟飞飞打招呼。

　　“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基本上都认识飞飞，知道他跟其他的孩子有些不一样，也就会多关照他一些。”飞飞所在的夏令营班班主任王涛告诉记者，他是学校的新老师，跟飞飞接触不足１个月。飞飞是他宿舍的常客，经常一起补课、聊天、打篮球。

　　下月一开学

　　将直接跳级

　　这个暑假，飞飞和其他２０多个孩子组成了一个夏令营班，在学校祝其他的孩子多是因为父母没有时间照看，和飞飞不一样，不过，这样的夏令营班确实让飞飞很高兴，有玩伴的假期总是比一个人玩来得快乐。

　　班主任王老师告诉我们夏令营班的学生们暑假日常生活时间表——每天早上６点半起床，７点吃早饭，早上有四节文化课；中午１１点半以后吃午饭，午饭后午睡，下午３点之后是兴趣小组，有棋类、篮球和武术训练；吃完晚饭，生活指导老师带队，带孩子们去洗澡；晚上７点半之后，学校会给孩子们放一些有教育意义的录像。

　　在这些已经形成规律的时间安排中，有一项安排，飞飞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下午的兴趣小组时间，飞飞会被代课老师带去补课，补课的内容是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课程。补课老师谭元涛说，前半个多月，飞飞已经学完了二年级上学期的课程，如果没有意外，下学期的课应该可以在剩下的半个月时间完成，那样的话，飞飞可以在下个月开学的时候直接从一年级跳至三年级。

　　跳级的事让飞飞很开心：“下个学期我就可以到新的班级了，是更高的班级。”他说希望自己能快点成为五年级的学生，在他看来，五年级的意义是可以读懂爸爸和姐姐们给他的信。

　　武术队表演

　　飞飞是领队

　　在飞飞的宿舍，爸爸和姐姐给他的信件都被飞飞放在挂在床头的书包里。在给我们念信的时候，飞飞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有些字不认得。”很不好意思地揉捏着已经破旧的信纸和信封。

　　学校生管科主任雷福财说，每回收到飞飞的信件，生管老师都会给他念一遍。之后，飞飞在宿舍里也经常自己拿出来看，常常是中午别的孩子已经午睡的时候，看完又仔细把信纸折回原样，放回书包。

　　在念完去北京读书的一个热心姐姐写给他的信时，飞飞有些迫不及待地给我们展示姐姐送他的一套衣服，这是他在今年六一儿童节时收到的礼物。那是一套棉质的短袖长裤运动服，吊牌还在，是新的。生管员周老师说，这衣服这么挂着好几个月了，飞飞好像一直没舍得穿，他准备今天晚上拿出来穿，晚上是学校“快乐集卡”夏令营的晚会，飞飞会作为武术队的带队表演节目。

　　老师讲述

　　倍受老师疼爱

　　“我们也都喜欢给他开小灶，他很聪明，性格外向，嘴也很甜。”班主任王涛说这话的时候，肖飞飞有些羞涩地低头傻笑。但过后，飞飞拉着王老师的手臂去电脑教室的时候，全无学生与老师间常见的胆怯与距离感，两人间的亲密感看起来更像是玩在一起的兄弟。

　　原本以为这种亲密是因为王涛是新来的年轻老师，容易亲近，之后的所见让我们发现，飞飞在这里有着很好的人缘。走出电脑教室时，飞飞几乎是以同样的姿势握着语文数学课的代课老师谭元涛的手臂，推到我们面前。到宿舍，飞飞抢先冲到生管科叫″阿姨阿姨″，拉雷福财老师出来，跟在后面的飞飞跟雷福财的亲近劲很难让人想到这是师生。

　　雷福财老师说，飞飞经常会主动帮我们做一些事情，比如餐后发水果，这本来是生管老师做的，但肖飞飞总是抢着做，我们也会作为奖励，给他大一些或者多一点的水果。

　　“可能跟他原来在外面的经历有关，他很爱表现。在一些课外活动或者其他一些事情上，特别踊跃，很大方。”谭元涛这样评价肖飞飞。

　　这种比别的孩子更明显的表现欲让飞飞和老师们的关系更近一些。“他很爱帮我们做一些事情。放假的时候，他经常来我的宿舍，我儿子也在的时候就会问，阿姨，要不要帮你儿子端饭。还有，他要是想吃我们的什么东西，一定会主动找一些事情做，会问，阿姨，我帮你做什么，你给一点什么我吃，好吗？他这么说的时候，确实会让你去心疼他。”

　　说起飞飞，雷老师的神情有些像一个母亲说起孩子。“他不怎么跟我们说以前的事，我们一般也不问。”

　　渐获同伴喜爱

　　飞飞当上班长

　　飞飞的外向、爱表现让他很快获得老师的宠爱，也很快获得同伴们的认可。据说，飞飞刚到学校的时候，虽然很享受这个衣食无忧的环境，但并不完全适应集体生活。突然到来的各种人际关系一度让他不知所措。流浪生活带来的桀骜，让他自觉不自觉地产生着一种老大的意识，和同班孩子们的冲突开始产生。“刚来的时候，同学们不是很喜欢我，我还跟他们吵过架。他们说我很笨，我说是你自己笨，你没看清楚，就这样吵起来。”

　　不久，肖飞飞因为各方面表现良好，被选为班长。老师们觉得这跟飞飞的自尊心特别强有直接关系。飞飞非常期待每次的班会，他很希望能听到侯老师站在讲台上表扬他。在肖飞飞看来，那是比得到零食更快乐的事情。

　　成才计划

　　理想是当老板

　　在飞飞的宿舍，我们问，飞飞，长大了想做什么？

　　他把脑袋低得很低，一直傻笑，″做个聪明的孩子″。

　　关于自己的未来，飞飞似乎并不愿意多说，他能想到的最远的未来是爸爸从监狱出来，看到一个聪明的飞飞。从他表情里，不难看出那是让他很开心的想象。说起这个理想的时候，他仍然神情羞涩而憨乐，这种羞涩与憨乐贯穿着整个采访过程。

　　从补课老师谭元涛那里，我们听到了飞飞的另一个理想——做老板。据说，他曾经很兴奋地跟谭老师说，他想做学校的老板，他希望学校办得越来越好。

　　另一个常常为飞飞的未来考虑的人并不知道这个“远大理想”，不过，他在一年前为飞飞订下一套完整的发展计划。

　　校长亲自过问

　　制定培养计划

　　陈华棣，福州鼓山文武足球学校的董事长，把飞飞领进校门的人。“从去年在报纸上看到飞飞的报道，决定把他收进学校的时候起，我就已经想好了针对飞飞的培养计划。飞飞是一个有特殊经历的孩子，也是社会共同关注的孩子，我需要考虑哪种教育方式对他是最有用的，包括他５年后会是什么样子，１０年后是什么样子，每年应该有什么样的变化。”

　　提到肖飞飞的教育计划，陈华棣不经意间提了几次他为人父的身份，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两个孩子已经健康成长，开始自己的事业，他是希望飞飞也能这样。

　　按陈华棣的计划，肖飞飞将在今年暑假完成二年级的课程，在９月开学时直接进入三年级。明年的暑假，肖飞飞还将像现在这样度过，补习完４年级的课程，争取再跳一级。按照正常孩子的入学年龄计算，已经１２岁的飞飞至少应该读到四年级。

　　陈华棣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拉近他和其他孩子的距离。不过，这并不是陈华棣太担心的事，“飞飞的学习欲望和能力都还算比较强，只要引导好，为他提供学习的机会，一直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即使是以后有机会考上大学，我们一样愿意帮助他完成学业。”

　　飞飞身世保密

　　培育健康心理

　　相比之下，飞飞其他方面的成长更让陈华棣操心。

　　陈华棣是个细心的人，他不会像补课老师和生管老师那样，经常把飞飞叫去一起聊天一起玩耍，但他总能在学校里一大群孩子中认出飞飞。空闲的时候，他会经常在学校里溜达，看到飞飞的背影，他通常会悄悄跟着，看飞飞和其他孩子的相处。

　　在飞飞入校第一年的心理指导上，陈华棣有些用心良苦。“刚到学校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一种不好的倾向——欺负小同学。像飞飞这样的孩子的心理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他有很长一段独自外面讨生活的经历，还有突然有很多人关心他、宠爱他的经历，他很自然会形成一种自私的自我保护意识，寻求一种区别于其他孩子的优越感。但是，在很多方面，他都会弱于别人，这样他就会挖掘自身年龄大、个子大的优势，这时候，他是需要被提醒的。”

　　在这所学校，很少有老师知道飞飞的全部身世，即使是飞飞的班主任、生管老师，学校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宣传飞飞的相关报道，也很少在表扬栏里提到肖飞飞。“我不希望飞飞有这种优越感，把过去当成一种资本，觉得自己曾经吃过很多苦，现在到来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甚至应该得到更多。我希望他能把自己放在和同龄孩子同样的起跑线上，看到自己的不足。”

　　对于外界好心人的帮助，陈华棣在学校设立了一项严格的规定，飞飞出学校必须经过他批准。在过去的一年，学校常常能接到外界热心人的信息，有人希望带飞飞出去玩，有人给飞飞汇款。为此，学校设立了专门的存款管理卡，留有完整的原始凭证，准备等飞飞父亲出来时转交给他。目前，这笔钱并不多，但每次有人寄钱或者寄信寄东西来，陈华棣会告诉飞飞，他希望这些外界的关心给予飞飞的是一种提醒，大家在关心他，他要好好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