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管“打的”叫“坐菲亚特”

　　许多温州人至今还记得，上世纪９０年代中期，一部温州产的电视剧《喂！菲亚特》轰动了整个温州城，剧中一个重要的载体就是温州人熟悉的菲亚特出租车。

　　上世纪８０年代初，温州市区只有一些三轮摩托车在运营，因为这些摩托车发动起来整个车身都会跳动而且上路也不稳，所以被人们形象地称为“跳蚤”。坐“跳蚤”当然很不舒服，１９８５年，第一辆“菲亚特”出现在温州市区的街头，马上受到了市民的青睐。

一年后，温州满大街跑的都是巴掌大的“菲亚特”出租车，而今，我们只能到市博物馆寻觅“菲亚特”的踪迹。

　　最后一辆菲亚特出租车在市博物馆内供人参观。选自世界温州人网

　　上世纪８０年代末、９０年代初，市区的很多街道经常可以看到菲亚特出租车排队候客的场面。孙守庄摄

　　引入出租车第一人

　　说起菲亚特，就不能不提张朝荣。张朝荣又是何许人也？

　　１９年前的一天，张朝荣从市区县前头图书馆前经过，偶然间，他的目光被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车吸引，那辆车非常小巧精致。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在一旁细细地打量，还好奇地问车主：“这是什么车？”“菲亚特！”车主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时，在温州街头很少能看到汽车的影子，这时一个念头迅速在张朝荣的脑海中闪过，“温州街巷这么窄，这么小巧的汽车最适合在温州的小巷中行驶。如果能买辆这样的车子搞出租，肯定能赚钱。”就是这个念头，不仅改变了张朝荣的命运，也使温州人的出行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

　　但是张朝荣不会开车，他叫了个会开车的朋友，之后还做通了那辆菲亚特车主的思想工作，借用了那辆菲亚特，在朋友的帮忙下，用很短的时间将温州市区的大街小巷跑了个遍。结果发现，除了两条小弄堂进不去以外，菲亚特在大部分弄堂里都能穿梭自如，非常适合在温州的马路上行驶。他觉得一个赚钱的好时机摆在他的面前。

　　张朝荣瞅准时机，果断地买进６０辆菲亚特，成立了温州五马汽车出租公司。从那以后，温州的大街小巷出现了菲亚特出租车的身影，温州也诞生了一个新行业——出租车行业。这一年是１９８６年。

　　一个月收入好几千

　　在公司成立之初，张朝荣因为没有多少经验遇到了很多问题。由于出租车行业刚刚起步，乘坐出租车没有一个统一的价格，乘客可以视路途的远近跟司机讨价还价，双方商量好价格就可以成交。张朝荣认为这样不规范，经过了解，听取多方的意见后，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将价格统一定为５元。二十多年前的城区，普通市民一个月的收入只有三四百元，这样的定价并不便宜，但是大家也能接受。因为对这个新鲜的菲亚特很好奇，无论怎么样也得上去坐坐。没多久，菲亚特的生意好得出乎大家的意料。“一天可以开一两百块钱呢，一个月的收入就有好几千。”张朝荣很是得意。上世纪８０年代，万元户都十分少见，出租车司机无疑成了高收入一族。

　　看到菲亚特很有发展前景，张朝荣的汽车出租公司迅速又增购了几十辆菲亚特。之后不少人发现了这个商机，相继创办了很多汽车出租公司。一年之内，温州的出租车数量呈直线上升，出租车行业也得到迅速发展。一时间，驾驶员也变得非常抢手。张朝荣的公司一下子找不到那么多驾驶员，便自行培训了一百多名持微型汽车驾驶证的司机以解燃眉之急。

　　买菲亚特送“小凤凰”

　　１９８５年，我国从波兰易货贸易进口了这批菲亚特１２６Ｐ两厢小型车，不过它核定载客只有２人，前后排座位距离很小，进入温州后并未受到追捧。

　　那时菲亚特是作为私家车在温州推广的，每辆要九千多元，销售并不理想，销售方甚至还用上了促销的形式：买一辆菲亚特送一辆当时最畅销的凤凰牌自行车。尽管如此，要普通市民接受价格近万的私家车，也不是那么容易。

　　本来，全市仅有三辆菲亚特自备车，自从出现菲亚特出租车以后，满大街看到的都是菲亚特的身影。当时这种型号的菲亚特全国总共才六千多辆，而温州最高峰时就有四千辆左右。菲亚特最初无人问津，经过市场运作，一辆菲亚特出租车最高竟被炒卖到四万元。

　　菲亚特的火爆还得益于当时温州特殊的城市格局。如市区信河街上的七十二条半小巷，也只有菲亚特这种“小、快、灵”的微型车才能进入，一时间，“菲亚特”成了温州出租车的代名词。

　　家住瓦市巷、现年七十多岁的陈东进老伯说：“我们那时不兴叫‘打的’，坐出租车就说坐菲亚特，等到后来菲亚特更新后，路面上跑的都是富康和奥拓了，像我们这种年纪大的人还是改不过来，‘打的’依然叫‘坐菲亚特’。而且以前大家都觉得坐菲亚特很有面子，连副市长上班都还骑着自行车呢。”

　　菲亚特的火爆也给我市知名剧作家张思聪带来了创作灵感，他想创作一部文艺作品来反映温州改革开放十年来走过的路，而写作需要一个载体，就想到用菲亚特作为切入点。“菲亚出现时，正逢温州经济开始发展，而且温州经济发展的前十年，发扬了‘小商品、大市场’的特点，与菲亚特的特点很相似，从菲亚特身上可以折射出温州一些特点。这就是说菲亚特见证了温州快速发展的十年，几乎是伴随着菲亚特滚动的车轮，温州人走上了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也成就了轰动全国的电视剧《喂！菲亚特》。

　　最后一辆菲亚特之争

　　因为一些菲亚特使用年限已到，１９９４年１０月，市政府发布通告，限定市区菲亚特在１９９６年１２月２６日前全部报废更新。

　　到了２００３年，温州市博物馆新馆征集部分展品时，向市汽车设备更新回收总公司提出想找一辆菲亚特整车在新博物馆展出，得到了回收公司的支持，回收公司认为应该找温州最后一辆菲亚特送进博物馆更具有历史意义。筛来选去，选中了一辆车牌为浙Ｃ·Ｔ２８１２的白色菲亚特出租车。这辆车于１９９６年１１月３０日被市汽车设备更新回收总公司回收报废。６年多来，一直被封存在该公司的四楼仓库里。回收公司就将这辆出租车无偿借给温州博物馆展出。现在，这辆菲亚特还被放在博物馆“温州人”历史厅中展出。

　　关于选择最后一辆菲亚特出租车，背后还有一个小故事。

　　最后一辆菲亚特的筛选颇费了一番心思，但选出的那辆车经媒体宣传之后，市区某企业的负责人却不服气，他认为他的企业里那辆尚未报废的菲亚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辆菲亚特。他的车原本是作为自备车用的，当出租车报废时，他的车子还没到报废的年限，所以依然被保存着。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认为菲亚特出租车比菲亚特自备车更具有象征意义。所以关于最后的一辆菲亚特的争议，拖了很长时间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但由于这位企业负责人对自己的菲亚特感情很深厚，就在自己工厂门口，专门隔出一块很大的场地盖了一个亭子，用来展示这一辆菲亚特。对一辆在当时来讲并不算好车的菲亚特，能有这样隆重的礼遇，可见菲亚特在温州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与影响。

　　初恋般的感情

　　温州民营经济研究所所长李庆鹏在分析“菲亚特”现象时说：“那段时期刚好处在温州市场经济发展的初期，这种现象是资本的原始积累的表象，它代表了温州经济发展的初级阶段。当时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无序，但事实上无序中隐藏着有序，这就折射出温州经济和菲亚特的一个共性——灵活性。菲亚特出租车不可置疑地与温州的经济有着紧密的联系，也正是样，现在很多人对那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初始阶段有着深厚的感情！”

　　这就像一位老市民所说的那样：“菲亚特是很多温州人坐的第一代出租车，我们对菲亚特的感情，就像对自己的初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