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娄底市委书记蔡力峰：剖析官煤勾结黑幕

娄底市市委书记蔡力峰走进《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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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底市市委书记蔡力峰

娄底市市委书记蔡力峰

　　导视：

　　频频发生的煤矿灾难

　　触目惊心的死亡人数

　　蔡力峰：用鲜血的代价，给我们提出一种警示，

　　他们哭了，我也哭了。

　　官煤勾结的黑幕

　　蔡力峰：官煤勾结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官，在我们的干部。

　　治理过程的艰难

　　蔡力峰：我说我要处理的人，有的恰恰是我要依靠的人

　　娄底市市委书记蔡力峰走进《面对面》

　　深入剖析官煤勾结的层层黑幕

　　精彩对白：

　　王志：为什么暗访呢？

　　蔡力峰：或许能够更多的听到真话，

　　王志：通过暗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蔡力峰：一些干部参股分红的一些基本事实，

　　王志：官煤勾结与发生

　　蔡力峰：监管措施根本难以落实

　　王志：你碰到过这种经济利益的诱惑吗？

　　蔡力峰：胆敢给我一次送上几千

　　王志：你说过我要动的人恰恰是我要依靠的人？

　　蔡力峰：我还真有点挥泪斩马谡的感觉。

　　人物介绍：

　　蔡力峰，1950年出生，同济大学毕业，曾是二机部技术员，担任过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秘书处长、益阳市市长。2003年调任湖南省娄底市市委书记，到任后着力查处当地“官煤勾结”案件，两年来查处煤炭生产过程中当地党政干部违法违纪人员90余人。

　　2005年5月，湖南省娄底市查处了一起煤炭生产中偷逃税款的案件，新化县温塘镇支华煤矿矿主康建国等6名同伙被逮捕，办案人员原本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经济犯罪案件，但是随着案情的深入，康建国一伙的犯罪事实被逐步揭开，他们涉嫌职务侵占，偷税漏税，销毁会计资料，行贿等重大经济问题，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万元。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地有32名党政干部和国家公职人员被卷入案件当中，牵涉了当地所有的执法部门，因此这个案件也被人们称为娄底市的 “官煤勾结”第一案。

　　蔡力峰：他跟干部结成这么一种利益关系的，涉及到党政机关、执法部门、公安部门、税务机关，地矿部门、煤炭部门、监管部门，可以说与整个煤矿生产资源密切相关的所有单位和部门，他都有他的同盟者，都有他的保护伞，都有他的股东，这个问题就不能不引起我们深思。

　　王志：你觉得有普遍性吗？

　　蔡力峰：坦诚地讲，有普遍性。

　　1998年，康建国以20万元的价格获得了支华煤矿的承包权， 2002年，他又拉拢当地政府官员，强行承包了雄兴煤矿的经营权，在几年的时间里，他从一名普通村民成为了新华县最大的煤矿老板之一，而且还成为了温塘镇经管站的正式职工。从2001年到2004年，康建国经营的煤矿先后发生6次事故，死亡6人，由于他的煤矿有县里各级领导干部入股，上级有关部门多次提出安全生产方面的整改意见，康建国都没有执行。在安全设施极为简陋的情况下，他照常生产，每年获利3000多万元。

　　蔡力峰：违规乱纪，脱逃税收，行贿官员，应该说是问题很严重的这么一个人，但是就在最近几年，他居然被转为乡经管站的正式职工，而且还被评为劳动模范，还是县里的

　　王志：有关部门不知道吗？

　　蔡力峰：不能说不知道，只能说是这些部门因为朝中有人把他搀扶过去了，

　　王志：如果说没有举报呢？这个案子会浮出水面吗？

　　蔡力峰：这个案件的查处，是我们在通过调查康建国偷漏税收，销毁财务凭证，这个案件过程当中被清出来的。如果不是这个案件的查处，这32个人现在还可能被埋在水下，仍然在那里悠然自得，心安理得地从矿井那个地方分得红利。

　　王志：钱就那么好使吗？有处罚的条例在，有那么多血的教训在，为什么大家会不约而同，丧失自己的功能？

　　蔡力峰：这个问题我觉得既复杂，又简单，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利益驱动，或者是追求更多的收益。

　　隔断

　　下节导视：

　　临危授命

　　坦诚的说，我是感到责任重大

　　突然发生的

　　好像脑子里出现一片空白

　　17名矿工的死亡

　　我内心的冲动，我是想给他们下跪

　　娄底市是湖南省的煤炭主产区。1993年到2002年，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娄底市各类煤矿平均21天发生一次死亡3人以上的重大事故，每152天发生一次死亡10人以上的重特大事故，尤其是2002年，全市共发生事故89次，死亡人数243人。

　　这里频繁的矿难也让娄底出了名，也就是在这时——2003年2月，一名53岁的新任市委书记走马上任，他就是后来被人称为打击官煤勾结的铁腕书记——蔡力峰。

　　王志：你来娄底之前，你对这个煤矿有概念吗？

　　蔡力峰：因为我是长期在科研设计单位工作，以对于煤矿我是完全不了解的。所以坦诚的说，我是感到责任重大。我到娄底3天，就来到了我们涟邵矿物局的荆州山矿区，直接下到了矿井，那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沉入几百米以下的矿井巷道。

　　王志：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到煤矿看一看？

　　蔡力峰：为了更多的获取一些感性认识，感性知识，为以后的工作提供和积累一些经验。

　　王志：对娄底经济煤矿到底有多重要，对你的工作来说，煤矿安全到底有多重要？

　　蔡力峰：如果说离开了煤炭，有些乡镇的财政收入就是无源之水。煤炭安全在我抓经济工作的筹码上它具有最重的分量。

　　王志：但是你是书记，你下面还有市长，还有主管市长，还有主管部门。

　　蔡力峰：作为重点产煤区的党委书记，如果说不管安全，不问安全，不抓安全，我想那肯定是一个不称职的书记。

　　就在蔡力峰任娄底市市委书记之后的两个月，涟源市七一煤矿发生了一场让他始料未及的特大矿难，17名矿工被困井下。

　　蔡力峰：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连夜赶到了抢救的现场。

　　王志：你当时的反应呢？

　　蔡力峰：好像脑子里面出现一片空白，非常焦虑。我现在回想起来还很难抑制内心的一种悲痛。因为在现场六天六晚的所见所闻，给我的记忆太深刻了。

　　王志：怎么会给你震动那么大呢？

　　蔡力峰：这是十七条生命，是十七个家庭。特别到矿山以后，看到一些家属呼天嚎地，看到那么多的兄弟，面露悲情，忧心如焚，我这个内心深处真的叫做心如刀绞。当时我记得我在登上矿部办公楼的时候，上楼的时候我甚至一脚踩空，为什么，心思都放到了被困兄弟的身上，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顺利生还，所以当时那种心境确实难以言喻，我经常一回想起来，也很难抑制内心的悲痛。

　　第一次处理矿难的蔡力峰在现场坐阵指挥营救工作，由于这个煤矿施工不规范，各项安全设施极为简陋，甚至连一张施工图纸都没有，营救工作进展的十分缓慢。经过6天6夜的救援，矿工作业的隧道终于被打通，但是17名矿工已经全部遇难。

　　蔡力峰：我当时一下子都站立不稳，一方面确实也很疲乏，另一方面这种心里的撞击，这种内心的深层悲痛确实使我难以自抑。

　　王志：你想到什么？

　　蔡力峰：我想到我们这些兄弟被这么一场灾难白白了夺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想到的是这十七位兄弟，他们身后的父母，妻室儿女和他的其他亲友。如实地说，当时我真有一个非常自责和内疚的感觉，那种情景就使我体会了中国两句成语的真实含义，一个是“心痛欲裂”，二一个是“撕肝裂胆”，当时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这次矿难当时被媒体报道之后，引起了全国很多人的关注，矿工聂清文在矿工帽上写下的遗言更是震撼人心。他说，骨肉亲情难分舍，欠我娘200元，欠邓曙华100元，他嘱咐妻子教育好儿女，孝敬父母，将来会有好报，要求家人一定把自己火葬！

　　蔡力峰：我走访了聂清文同志的家庭以后，我这种内疚和自责是更加深刻了。

　　王志：你看到了什么？

　　蔡力峰：我到了他家里以后，举家老小，听说我去了，全部跪倒在道路两边，他的老父老母都是古稀之年，他的妻子身体不好，一双儿女都只有10岁左右，而且生活极其困难，而家里唯一的支柱又被这场事故夺去了生命。所以当时全家人围在我面前，老实说他们哭了，我也哭了，他们下跪在我的面前，我内心的冲动，我是想给他们下跪，但是在那么一个场合，我知道我不能那么做，

　　王志：你后来把他的遗言，把他的照片复印，发给了每一个常委，为什么要这样做？

　　蔡力峰：对于我们领导干部是一个最好的教育，我就是要使大家看到在这种灾难到来之前，我们的矿工兄弟在井下，在那里想什么，在那里干什么，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由于煤矿的灾难，导致那么多的兄弟丧失生命，

　　王志：市委常委对你的举动有什么反应？

　　蔡力峰：有的同志还情不自禁地留下了非常悲痛的眼泪。那次常委会专题研究安全事故的整治，会议整整开了一天，会场气氛非常严肃，沉重。据娄底市委其他领导同志说，他说像那样的会议，他一生当中也没有经历过。

　　王志：大家对你的举动感到意外吗？

　　蔡力峰：很多同志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悲痛，感到深深的自责。

　　在后来的调查中蔡力峰发现，这起矿难完全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就在矿难发生前的一个星期，娄底市有关部门就对七一煤矿进行过检查，当时发现煤矿生产存在九大安全隐患，并下发了整改通知，但是涟源市煤炭局副局长因为收受了矿主6万多元的好处之后就没有督促煤矿停产整顿，使得七一煤矿发生了死亡17人的惨剧。

　　下节导视：

　　赤裸裸的黑色交易

　　正道不走走邪道，燕过拔毛，见利忘义

　　重拳打击，官煤勾结

　　挥泪斩马谡的那种感觉

　　大隔断

　　七一煤矿发生的悲惨景象让蔡力峰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震动，在得知了矿难发生的真实原因后，蔡力峰决定对屡治不绝的矿难做详细的调查研究，他采取了一个极端的方式，暗查当地官员和矿主之间的利益关系。

　　王志：为什么暗访呢？你有那么多的决策部门？

　　蔡力峰：一些群众也告诉我，他说有的干部在煤矿参股分红，对于矿上的一些违规现象，对于矿上一些忽视安全生产，这个麻木、蛮干的行为视而不见，究竟这个程度有多深，面有多大，当时我也心中没数。因此我就想通过明察暗访能够更多地掌握这方面的一手材料。或许能够更多的听到真话。

　　王志：通过暗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蔡力峰：通过暗访，听到了一些干部参股分红的一些基本事实，

　　王志：但是以你的身份做得到吗？

　　蔡力峰：因为我去明察暗访都没有带什么随从，所以我在跟他们攀谈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也无意当中流露出来，我说你们干部有没有在这儿参股分钱？他说有。在很多人来看，这个事情司空见惯，

　　王志：就是明察暗访当中你得到了“官煤勾结”的结论，我想知道依据是什么？

　　蔡力峰：官煤勾结在我看来主要有这么几种形式：一种是以权利入股，叫做入干股，实际上是一毛不拔，就凭着自己的地位在煤矿分得相应的红利；再一种形式就是收受贿赂，违规操作，包庇纵容一些非法矿主；还有一部分干部当初确实拿了一部分资金投入矿产，在分配红利的时候，矿主可能有意无意地给予关照。

　　王志：我也听到过有的矿主说这样的话，送钱好像拿刀子在我身上割肉，这是两件最难受的事情，为什么会白白地去送钱，为什么？

　　蔡力峰：你刚才听到的这个说法我也听到了，作为一个煤矿老板，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地要给这些官员打点，要把他所分到的这一部分红利再拿出一部分来“犒劳”我们的官员，无非就是图一个办事方便，图一个利益连接。

　　王志：有多高的利润？

　　蔡力峰：有的可以说是成倍，成十倍地来得到他的股本投入，有的甚至是无本收入。就是我们少数干部深陷其中，年深月久，已经成了金钱的奴隶，成了老板的马仔。

　　王志：怎么讲？

　　蔡力峰：有的老板，经常在外面吹，我对某某某指东，他不敢列西，对他必须是言必听，计必从，所以这么深的这么一种非正常的关系，如果说我们的官员他要想拔腿就走，这个老板大概也不会轻易答应。

　　王志：为什么，这种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蔡力峰：因为在煤矿开办之初，包括矿商施工建设当中，生产经营当中许多问题的解决它要找当地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包括套近乎，送票子，拉关系。彼此之间，建立在金钱关系上的基础之上的这种哥们关系就形成了。

　　你比如说我们涟源市原来的地矿局局长，和涟源市煤炭局的一名副局长，经过他们手里面批准、核准恢复和投入生产的矿山为数不少，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根本达不到开采的标准和条件。但是他们见钱眼开，给这些非法开采，大开方便之门。

　　王志：被收买了，这个权力也就不值钱了

　　蔡力峰：你说的很对，那么我们在深入调查过程当中就发现，这个乡(古塘乡)里的人大主席团主席和综合治理办公室的一名干部与这些矿主有染，这几名干部和矿主是坐在一个船上的财老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怎么会不去保护，不去纵容，不去包庇呢？

　　蔡力峰说的这个案件发生在2003年5月，涟源市古塘乡人大主席和其他14名党政干部在非法煤矿入股，导致当地私采滥挖现象严重，并造成许多重大安全事故，上级部门多次整顿仍旧是没有效果。在公安机关依法收审非法矿主时，当地乡村干部纠集200多村民冲击派出所，将关押对象强行抢走。这起恶性事件的发生给了蔡力峰更大的震动，他结合自己十几次明查暗访了解到的实际情况，一改过去发文件，下通知的处罚模式，把矛头直指“官煤勾结”。他决定在全市范围内重拳出击，打击党政干部在煤矿入股分红的现象。

　　王志：你采取了什么样措施？

　　蔡力峰：我们涟源市光是查处参与官煤勾结的干部四五十名，而且对于一些管制不力，执法不严，或者是对于安全事故产生负有责任的党政官员，都毫不留情地依照我们的规定做了处理。

　　王志：你说过我要动的人恰恰是我要依靠的人？

　　蔡力峰：我要依靠的人绝大多数是可以靠得住的，但是也有少数人他们作为执法者，作为监管者，恰恰玩忽职守，对于干部的处理，我还真有点挥泪斩马谡的感觉。

　　王志：对于像娄底这样的一个地区来说，如果所有的干部，有问题的干部，拿钱入股的干部都浮出水面的话，你觉得你能收拾这个局面吗？

　　蔡力峰：要坚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是单纯为了兴办企业，参股的，现在主动退出，退了就完了，对于后期参与的，只要你没有从事一些违规乱纪行为，那这个事情也要网开一面。但是如果说，你充耳不闻，执迷不悟，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蔡力峰主抓的整治官煤勾结行动在娄底市产生了很大的震动，有50多名官员分分落马。但是因为涉及的官员大都是乡镇一级的科级干部，所以有人把蔡力峰在娄底市打击官煤勾结的行动说成是吃软不吃硬。

　　王志：是事实果真如此呢，还是有更隐秘的，或者你们动不了，比如说县级领导，比方说市级领导，甚至乃至省级的这种股份。

　　蔡力峰：是不是其他干部就没有了呢？这个不能这么说，只是没有查到，没有碰到。但是最近新化县温塘镇所查处的这个案件，就已经发现有两个副处级干部涉足其中，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是对于违规乱纪的行为，娄底市委的态度是绝不姑息迁就，换到哪里，办到哪里，不存在着处理的禁区，也不存在着有处理不下，或不敢处理的问题。

　　王志：有没有更大的老虎，如果有你敢不敢打？

　　蔡力峰：如果存在这个问题，我们也会向省纪委做出报告，由上一级作出处理，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禁区。

　　娄底市共有410万人口，全市很大一部分财政收入靠煤炭支撑，在打击官煤勾结的行动中全市关闭了近800家非法煤矿，当地的财政收入和农民生活都面临着新的挑战。

　　王志：对于你来说一方面要控制这些事故的发生，另一方面你还得有GDP，你还得有财政收入，这个矛盾这个度你怎么把握？

　　蔡力峰：我们的具体策略是坚决制止非法开采，一脚踩住绝不退让。再就是按照法律法规和国务院有关通令的要求，把现有的矿山整治好，使他能够达到安全开采的标准，积极组织生产。不能因为他会产生安全事故我就因噎废食，我就不开采，那都是不行的。因为对于我们这么一个产煤地区里看，煤炭产业的兴衰，直接关系到我们经济的发展，关系到地方财政收入，也关系到我们相当多的从业人员，特别是农民兄弟的生计。

　　王志：那干部撤股了，干部不受贿了，事故就没有了吗？

　　蔡力峰：这个问题绝对不能这么说。只是说，他为我们严肃执法，保证整治措施落实到位，制止带病操作，违规开采，扫去了阻力，排除了障碍。

　　王志：我查了一下你们的数字，93年到2002年，平均21天发生一起三人以上的事故，2002年89起，03年三起，04年两起，05年一起，你对这个数字是不是满意？

　　蔡力峰：那么这个数字说明了我们的工作有进步，但是远远谈不上满意，因为毕竟重大矿难事故还存在，对于像娄底这样一个每天有60000名矿工在煤矿和非法矿山劳作的地区而言，你说事故的产生往往就是顷刻之间，如果说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酿成大祸，所以对于这一条我可以说是时刻牵挂在心。

　　下节导视：

　　治理过程的艰难

　　有人说蔡力峰在作秀

　　坚决惩治的决心

　　娄底市委的态度是绝不姑息迁就

　　从2003年5月到现在 ，娄底市有95名因失职渎职的党政领导干部和国家公职人员受到查处，其中仅涟源市就调整了八套乡镇班子，就地免职24人。经过两年多的整治，全市煤炭生产事故比过去下降了一半，煤炭生产安全有了明显改观。但就在全市打击官煤勾结初见成效之时，蔡力峰本人也受到了举报。

　　王志：告你什么？

　　蔡力峰：有的说蔡力峰在做秀，因为娄底煤矿事故发生了这么多起，你还在那里唱高调，甚至还接受媒体采访，你是不是有意的在粉饰太平，在抬高自我。还有人善意地提醒我，你这个出手太狠了，你要小心自己，所以这些说法我都听到了。也还有极少数人，甚至采取散发传单这么一种形式，对我本人进行人身攻击的也有。

　　王志：你就没有困惑？

　　蔡力峰：对于这个，坦诚地说我早有准备，因为面对着这么一场斗争，你说能够风平浪静吗？面对着一部分人的切身经济利益受到影响，甚至断了他的财路，他会那么心安理得吗？所以有意见，包括有一些议论，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王志：你碰到过这种经济利益的诱惑吗？

　　蔡力峰：也有。你比如说，有的人在我来娄底不久，胆敢给我一次送上几千，还有的通过我的一些熟人、朋友，包括我原来一些同事拐弯抹角找到我，要求我开扇方便之门，而且明里，暗里给我一个提示，不会忘记你，这个潜台词就是搞成了，不会没有你的好处。这个我碰到的此类事情也真的为数不少。

　　王志：你刀枪不入？

　　蔡力峰：在这个问题上我很清醒，如果我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也掉入了这个泥坑，那我就愧对了党和组织，也愧对了人民群众，也违背了我自己在这里整治官煤勾结的这么一个初衷和决心。

　　王志：经济利益对你没有诱惑，但是政治利益呢？你的这种强硬态度，最后会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蔡力峰：依照法律法规和党的大政方针办事，即使一时招致某些非议或者一些不同的看法，那我也认了，更何况我们的行为背后有着湖南省委省政府的坚决支持。有娄底这么多干部群众的大力支持，而且我们全市各级领导班子思想认识高度统一。

　　今年8月22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坚决整顿关闭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和非法煤矿的紧急通知》，通知中严令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国企负责人在9月22号之前撤除在煤矿的投资。但就在记者到娄底采访的10月12日，全国各地的申报和响应情况并不尽人意。娄底市到9月22号为止共有80多名党政机关干部主动申报了入股情况。但是相对于全市500多个煤矿来说，这个数字也让很多人怀疑。

　　王志：肯定有人在观望？

　　蔡力峰：我认为确实还有极少数同志心存侥幸，等待观望。也还有极少数人在这个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不能自拔，他总是希望能够蒙混过关。在加之干部入股分红的问题有它的隐蔽性，有它的复杂性。像我们温塘镇查处的32名干部，没有一个人是以自己的名义入股的。有的是以自己的家属亲友，有的甚至是以自己的朋友，或者假名作为股东。因此这些人总是心存侥幸，认为能够蒙混过去。所以试图通过一纸通令来解决所有问题，显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