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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故事:熊猫记者 我的爷爷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06日16:06 南方人物周刊

  八十年前,我爷爷出生在了大巴山一个贫瘠的村落。爷爷父母过世都很早,他生活和学业的操持全靠家里年长的兄长的资助和帮扶。从读着“三字经”“四书五经”的村间书塾,到现代的公立高中,爷爷总是成绩优秀。他曾经还把自己在达县精英中学的校名册给我看,每一年的甲班甲名都印的是他的名字:陈能文。这是我记忆中爷爷少有的向别人流露、展现自己的经历。爷爷家里面很穷,读完高中后没办法念大学。可爷爷却背着干粮,从达县徒步走到成都,走了一个星期,帮有钱人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我问爷爷那个人有没有给他钱,他
说,“没有,那个时候的人不兴这些!”然后,爷爷又背着干粮走回了达县。

  五十多年前,我爷爷来到了成都,做了记者。爷爷很少提他做记者的故事。有时给我讲也是说那时侯记者很辛苦,采访都没有车,一般都是走路。如果太远了就骑车,背着几天的干粮骑山路,有时把屁股都会骑肿。家里面也没有太多标志爷爷是记者身份的东西,积攒了半书柜的采访手记和剪报资料,一本陈旧的塑胶皮记者证而已。

  小时侯跟爷爷去报社玩,爷爷的老同事都叫他“熊猫”。爷爷每次也只是用乐呵呵的一笑代替了应答。后来才知道别人叫爷爷“熊猫”是因为爷爷写了很多关于大熊猫的新闻报道。

  爷爷很喜欢植物和动物。家里面楼顶的花园几乎全是爷爷自己设计和施工的。里面杂乱的弥漫着很多植物。爷爷平时就在花园外面远远的坐着,望着花园里只有它才知道,才能分清楚的植物。然后悄悄的起来,钻进枝叶里,一会儿又钻出来,略带神秘的笑一笑说,“我的桃子树要开花了!”围绕花园的花台上摆放着爷爷收集的石头,有大的、小的,不规则形状的,徜徉的靠在一起。我一走过去看,他马上就走过来,摘掉近视眼镜,指着一块石头的花纹说:“你看出它像什么动物没有?”我每次都很费力的把我可以想出的所有动物的样子往石头上的花纹套,但还是说不出像什么。然后爷爷就拿起那块石头,用手一点一点的指“这个是老虎的大腿,这是它的头,旁边的小白点是老虎叼在嘴里的山羊。”电视播放的关于动物的所有节目爷爷都要看。我总觉得爷爷是什么动物都喜欢,我就问他“你最喜欢什么动物啊?”他想都没有想就回答我,“肯定是熊猫啊!”

  爷爷的一生和熊猫有着太多的故事,象是潺娟的山溪,娓娓的,不论怎样蜿蜒和细流却总会流进山脚的江水。爷爷说他很喜欢大熊猫的憨态,毛皮的颜色搭配的是那样奇妙,黑色和白色穿插和交织着。爷爷对大熊猫和植物的触感也如山泉一样的细腻、敏感。1983年,在岷山山系,他发觉整片整片山林的竹子都开花了,他似乎预感到大熊猫会有劫难,于是他首先在报纸上发表了一则新闻稿。果然,山竹在繁花掠过之后结束了生命,整片整片山竹的死去使得生活在那里的大熊猫第一次面临有生命危险的灾荒。一个记者团奔赴在山林里,全世界、全国的注意力也都停留在了四川,停滞在大熊猫身上。总是爷爷,会第一个发回新闻稿件,详尽的描述大熊猫在灾区的状况。对于大熊猫,爷爷是比所有人都敏感的。大熊猫、四川,在那一年引起全国、全世界的紧张和关注。50多个国家,600多人组成的专家团在卧龙考察,并为受灾的熊猫捐款。世界各地喜爱大熊猫的人在那一年用各种方式关注和慰问了饥荒中的大熊猫。

  爷爷的眼光从来没有流离过大熊猫。退休后,报纸、电视里所有关于熊猫的蛛丝马迹依然是爷爷关心的,搜集的。以至于身边的人常常一看见有关于大熊猫的消息了也会给爷爷汇报。爷爷关于大熊猫的采访手记已经写满了七个采访本,它们纸张的颜色不一也标示着爷爷几十年来持续的书写和记载。从第一篇关于大熊猫的报道距今已经快30年了。83年,爷爷根据长期搜集的关于大熊猫被捕杀的资料写了一篇内参,其中建议建立自然特区专门保护大熊猫。很快,中央批示后,中国第一个自然保护区——四川卧龙自然保护区。二十多年过去了,爷爷现在也常说想再去一次卧龙,再去一次他曾见证过它一年中四个季节的地方。

  爷爷曾经写过一本书《大熊猫世界》,是根据他多年的采访手记集结的。家里曾经堆满了牛皮纸包的整捆整捆的这本书,那是爷爷的稿酬,于是爷爷就向很多学校

图书馆赠送他写的书。爷爷说这书里面有许多关于大熊猫的知识和它们在四川的生活、遭遇,学生看了很有益的。他说他想给全国所有的中小学校图书馆都赠送一本。可因为没有渠道,也许也因为没有人对这书感兴趣,它们依然被包在牛皮纸里,整捆整捆的堆着。书堆已经沾满了灰尘,书堆上放着一面玻璃镜框,里面是一张奖状,奖状的纸张早就发黄,用毛笔写的字已经暗淡了:“授予陈能文同志:抢救大熊猫先进个人 中国农业部 1984年”

  陈能文个人简介:陈能文,四川达县人。被称为熊猫记者,四川日报高级记者。在全国、全世界报刊杂志上发表关于大熊猫的报道数百篇,是中国报道大熊猫最多的记者。曾建议和呼吁成立保护大熊猫的特区,并在1983年的熊猫饥荒中连续发表关于受灾大熊猫的新闻报道,在全国和全世界引起强烈反响。被农业部授予“抢救大熊猫先进个人”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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