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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原青海湖疫情 M00-1337一只斑头雁的飞翔日记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07日01:55 第一财经日报

  ●现在青海湖候鸟之死表明禽流感病毒的毒力已经进化到相当严重的程度

    ●以前大约每隔10~40年就会出现一种高致病性病毒,病毒平均每年有10次突然变异,30年就有300次,大概在300次突然变异中,就有一次变成强毒型

    ●这样的变异似乎越来越快了

  直到现在,张孚允依然记得1983年8月8日那一天的情形:东经99°08′北纬36°58′的青海湖西南切吉塘沼泽一片宁静,切吉尕曲河弯弯穿过这片混杂着禾本科、莎草科和菊科植物的湿地。这片41平方公里大小的沼泽和水网让人和家畜止步,但却是鸟的天堂。

  这天,一只脚踝上被套上标有“M00-1337”镍铜合金环志的斑头雁从张孚允教授等人的手中起飞,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环志鸟中的一员。

  张孚允教授时任中国鸟类环志中心主任,22年后,和记者谈起那天的情形时他依然激动:“那里很美,也为换羽期的斑头雁成体和发育期的斑头雁幼体提供了丰富的食物和安全的栖息地。每年5~7月成鸟带幼雏集中于此,直到9~10月间飞向南方。”

  张孚允说:“斑头雁姿态很优雅,性格也温和。”

  那一次,张孚允教授和另外的11位工作者共环志了304只斑头雁和711只鱼鸥,这些斑头雁1984 年和1985 年分别有4 只和12只被观测到翩然回到切吉塘沼泽。

  飞鸟带给人很多美丽的迷惑。希腊哲学家Aristotle(公元前389~322年)曾认真观察候鸟迁徙,他认为鸟类来自于春天的泥沼,秋天又回到泥沼去。而春秋战国时吴国一宫女则以“红线缚燕足”以期来年相识。

  “一般地,按照鸟的居留类型分,可以分为留鸟、候鸟、迷鸟(stra g g le r b ird)和漫游鸟(w a n d e rbird)。留鸟和候鸟有时也互相转换。”2005年10月26日,全国鸟类环志中心主任、中国林科院野生动物保护学科首席专家楚国忠研究员向记者介绍说。

  中国鸟类多达1244种,候鸟就有565种,比欧洲全部鸟种都多,其中136种属国际公约保护对象。中国自古就是东亚与北亚、南亚次大陆、南太平洋和大洋洲之间夏候鸟繁殖地、冬候鸟越冬地以及旅鸟的中途“驿站”。

  “研究鸟类迁徙对维护生态平衡、保护农林牧业,监测环境污染、经济利用和避免撞机等方面都有极重要的意义。”张孚允教授对记者说,“更可以为预测和防止一些流行病的传播提供线索,比如研究这次的禽流感。”

  1984年12月,那只标有“M00-1337”环志的斑头雁在印度科希马被捕杀,而后来另有2只在印度和孟加拉国回收。这样就证实了科学家早先推测的斑头雁的迁徙路径是向南飞越喜马拉雅山脉而到达印度洋周边。

  不过,22年后的2005年5~6月,一种被称作H5N1的禽流感病毒却让包括斑头雁在内的1000多只候鸟在青海湖死亡。不知这其中有无“M00-1337”那次南飞的伙伴?危情青海湖

  2005年5月4日的青海湖隐含着生死较量。

  “那天早晨,我在电脑监控时发现一只斑头雁在巢里不合群,羽毛也不舒展,两只腿有点颤。从鸟群中走出来时,它身体摇摇摆摆,像喝醉了一样。”第一个发现这样症状的是青海湖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鸟岛管理站的管理员李英华,11月2日他向记者回忆道。

  当时两只发病斑头雁还没有吐沫,但到晚上李英华和同事把它抓过来时,它们嘴里有一些黏液。管理站立即让李英华将一只发病中和一只刚死的斑头雁直接送到西宁兽医站去化验。

  5月5日中午,鸟已经死了相当多。李英华清晰地记得那个场景:健康的鸟群在距离死鸟和濒临死亡鸟300~500米外的地方,而一小群健康的鸟将这些死鸟围成了七八米的圆圈,这些“卫兵”不让挣扎的病鸟走出圈外。

  “当时不知道这些鸟具体是啥病,我们就戴着口罩、手套,穿着雨靴去捉鸟。第二天站里给了防护服。我在这里呆了20年没有发现过这种病。”李英华说。

  5月10日,刘金华和雷富民等研究者赶到青海湖鸟岛,6月底则有包括黑头鸥等几千只鸟被感染了。

  “我们发现有鸟大片死在鸟岛上,发病斑头雁的鸟脚部位没有出血点。”2005年10月23日,中国农业大学动物研究所教授刘金华在实验室里对记者说。

  据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雷富民研究员介绍,青海湖区及环湖地区共有鸟类15目35科164种,繁殖鸟占鸟类总数的69.5%,主要保护的4种水禽——斑头雁等,总体数量达40余万只,大天鹅也达1000多只。这里是去南亚、西藏和印度过冬鸟儿重要的栖息地之一,也是从东南亚、西伯利亚、澳大利亚、新西兰来的候鸟的繁殖地。

  刘金华和雷富民从当地死亡的斑头雁中取了几十只样本。解剖开始了:有些鸟内脏出血,他们随即保存了斑头雁发病部位,送到相关实验室进行病理切片。在总的损伤中,胰腺坏死非常明显,而且被外在的大量溶菌坏死所证实。这同感染了H5N1禽流感病毒的家养鸭鹅身上发现的症状是一致的。大脑切片表明了脑细胞受损,周围血管收缩,血管堵塞。他们还注意到两个关键症状:不正常的神经迹象(颤抖和肌肉强直)并拉痢疾。

  检测结果显示:从一只斑头雁和棕头鸥的血清测试中发现高浓度的H5N1病毒抗体。从不同鸟类身上分离出来的四种H5N1病毒表现出高度的关联性。

  这些H5N1病毒的毒性究竟怎样呢?被感染上这些病毒后,8只小鸡在20小时内全部死掉,8只老鼠中的7只在72小时之内死去;最后一只死于96小时后。早期从中国鸭子身上分离出来的病毒对小鸡和老鼠没有如此大的毒性,由此研究者推测病毒的变种应该源于去亚洲南部过冬的飞禽身上。

  “目前基因库中已知的H5N1病毒没有同我们发现的完全一致的,这意味着病毒已经快速重新分类了。我们刚开始做的基因图与后来做的基因图就不一样了。”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雷富民研究员说。据农业部10月份统计,这次疫情中青海湖候鸟死亡6345只。

  早先科学家一般的观点是,可能产生高致病性的H5和H7亚型禽流感在野鸟中分布比例很低,而且几乎不发病。2003年开始有水禽发病甚至死亡,“现在青海湖候鸟之死表明禽流感病毒的毒力已经进化到相当严重的程度。”农业部动物疫病诊断与流行病学中心、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崔尚金最近其一篇在论文中这样评述。中国候鸟迁徙四大通道

  如同H5N1病毒的进化一样,鸟类迁徙也是个自然而危险的旅程。

  现在的研究认为,这个过程受鸟神经内分泌、食物、气候、居留地等因素影响。人们喜爱的食虫候鸟多在夜间迁徙,而大多猛禽则在白天。就是同一种鸟迁徙时有时也有“先头部队”、主群和掉队者之分。

  “它们似乎是天生的旅行家,一般迁徙时一天飞行6~8小时,每小时200多公里。它们飞行的高度在300~9000米不等。”甘肃省一位鸟类研究者告诉记者。

  张孚允教授等编著的《中国鸟类迁徙研究》指出,多数陆栖鸟不喜欢在宽阔的水面飞行,遇到大海一般绕行,特别是雁鸭类水鸟多集中于内陆水域,沿湖泊、河流较固定地迁徙,那里有它们喜爱的食物。

  目前,全球有北美洲-南美洲、欧洲-非洲、亚洲-大洋洲三大鸟类迁徙区。而中国也基本上可以分为东、中、西部三个候鸟迁徙带,具体大致可分为四大“通道”:一是内蒙古、甘肃、青海、宁夏等高原区的候鸟,飞越喜马拉雅山前往印度和巴基斯坦过冬;二是华北东北的候鸟,从大陆上向南迁移,飞到温暖的东南亚过冬;三是华北东北的候鸟沿海岸到日本、菲律宾或者澳大利亚过冬;四是蒙古、西伯利亚的候鸟南下到中国过冬。

  在2005年7月6日美国《科学》杂志上,刘金华和雷富民等研究者发表了《高致病性禽流感H5N1对候鸟的感染》一文,其中有个以斑头雁为例描述候鸟飞行路线的图。

  “我们这个图也并不是说这个鸟就这么飞,它只是显示一个方向。具体是怎样飞,谁也不知道。另外,鸟到青海繁殖之后,还有一个游荡期,可能向北也可能向南。”绘制该图的雷富民说。入侵的“毒株”

  让人厌恶的H5N1等禽流感病毒并非是突然从潘多拉盒子中蹦出来的,它也是一种生命形式,只是伤及太多物种。

  一个禽流感病毒仿佛一个“小刺猬”,最外面如触手那样直立的是血凝素(H)和神经氨酸酶(N),病毒球体由外至内还有脂制膜、衣核蛋白质和具有核蛋白的8个RNA节段,这些RNA节段可编码10种不同的蛋白质,如同病毒的大脑。

  一只鸡与禽流感病毒相遇通常是这样的:“小刺猬”禽流感病毒通过接触、空气、雨水或粪便被一只四处游荡的鸡吃进胃中或吸进肺内,这些“小刺猬”迅速活跃起来。在吸附鸡体内细胞和穿膜过程中,病毒表面的“触手”血凝素(H)起到了关键作用,血凝素的前体HA0蛋白需要鸡体内的蛋白酶完成切割,而后被水解为HA1和HA2,随后病毒就可顺利完成对鸡细胞的侵入。

  如果这些HA0蛋白只能被鸡体内的胰蛋白酶和胰蛋白酶样酶切割,即病毒只局限于在宿主体内具有这些酶的场所如呼吸道和肠道进行复制,则被称为低致病性禽流感(LPAI);反之,高致病性禽流感(HPAI)病毒的HA0蛋白则可以被体内多种蛋白酶切割,从而使病毒可以在全身许多组织和器官进行复制。

  如果这只鸡幸运遇到的是LPAI,那么它将有气管炎和肺炎那样咳嗽、打喷嚏、发出“咔咔”声,偶有气喘,眼鼻有分泌物,还有的鸡产蛋下降,有时可出现肾脏疾病,这样的禽流感病毒感染的死亡率通常较低(<5%);如果这只鸡遇到的是HPAI那几乎就没有生机。它可能精神沉郁、不愿活动或斜颈、瘫痪随即死亡。那是由于病毒使肾上腺和胰腺上皮组织等多重脏器功能衰竭,或由于累及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或内分泌系统的一些关键组织。高致病性禽流感导致死亡率通常较高,甚至100%。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些HA和NA基因随意重排,则可产生135种不同亚型的流感病毒。如果两个不同毒株的流感病毒同时感染同一个动物细胞时,通过基因片段的重排可能装配成256种遗传学不同的子代病毒。

  “这种基因重排有可能产生高致病性的亚型。出现新型和强毒性病毒是因为构成流感病毒遗传基因的核糖核酸的突然变异。以前大约每隔10~40年就会出现一种高致病性病毒,病毒平均每年有10次突然变异,30年就有300次,大概在300次突然变异中,就有一次变成强毒型。”11月2日,中国农科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诊断与流行病学中心一位研究员向记者这样分析。

  这样的变异似乎越来越快了。

  据《中国科学院院刊》刊载的《禽流感的发生及其防治》一文介绍,1959年以来,世界范围暴发的19次高致病性禽流感中17次发生在北半球,其中欧洲8次,北美洲6 次,亚洲3 次。1994~2004年,高致病性禽流感在南亚和东南亚地区3次暴发。鸟与毒

  无论是鸟、鸡还是人,病毒寻找可以在其中生存的主人被科学家称做“宿主”。现在青海湖候鸟因H5N1之死、2004年禽流感集中时间散点暴发并与候鸟迁徙时间基本一致等等情况让人们自然而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宿主——候鸟。

  “鸟会换羽毛而不会洗衣服。与人类及其他动物一样,候鸟体内经常携带多种病原体,包括病毒、衣原体、细菌等病原微生物和线虫、绦虫等寄生虫。”中国林科院野生动物保护学科首席专家楚国忠研究员说。

  据德国研究者在《候鸟在禽病传播中的作用》一文指出,A型流感病毒喜欢潮湿环境,大于300种鸟类和一些哺乳动物都是它的宿主。

  自1961年首次从野禽体内分离到H5N3禽流感病毒之后,又发现了低致病性禽流感在北美和欧洲流行。上个世纪70年代,疫病专家研究表明,野生水禽尤其是雁鸭类,是流感病毒的天然宿主和巨大储存库。

  资料显示,研究表明所有15个H亚型和9个N亚型的A型流感病毒在野禽群体中均能分离到。从野鸟特别是野生迁徙性水禽中分离到禽流感病毒的几率远远超过了其他禽种。

  “近年来禽流感高致病性毒株的流行呈现出一个新的趋势,欧洲和美洲国家主要是H7型,亚洲国家以H5型为主。”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一位研究员说。

  据广东省动物防疫监督总所卢受昇介绍,1998~2000年美国明尼苏达的研究中与以往研究不一致的是H5、H7、H9亚型分离率偏高(共占21.5%)。以往所有的研究中H5、H7、H9亚型的分离株的比例从未超过8%、1.6%和2.6%。

  由此进一步可推测:H5N1病毒现身青海湖并致死大量以往只携带不大会严重感染病毒的候鸟是个危险的信号。

  鸟类流行病学科学家常把鸟比喻成一些流行病的“哨兵”,现在,“哨兵”病倒了。

  “现在研究表明,湖水或迁徙过程中带有禽流感病毒的候鸟的粪便和尸体有可能污染水源和饲料,成为传播的重要渠道。”卢受昇在电话中对记者说。

  今年10月21日,农业部发布《病死及死因不明动物处置办法(试行)》以规范“饲养、运输、屠宰、加工、贮存、销售及诊疗等环节发现的病死及死因不明动物”。不过据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最近报道,城市中病死及死因不明动物现在还找不到处理的规范程序。(本报记者田毅季谭发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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