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天长禽流感疫情祸起江苏高邮病鹅

　　本刊记者 袁凌/文

　　10月26日晨8时30分，大雾弥漫中，记者进入安徽省天长县便益乡梁营村。此前，中国农业部兽医局局长贾幼陵于2005年10月24日向动物卫生组织通报：安徽省天长市便益乡梁营村10月20日爆发禽流感H5亚型，其中发现疑似禽类2100只，确诊550只，死亡550只，焚烧深埋44736只，捕杀0只，接种H5N2疫苗数量140000只。

　　统一发布消息

　　天长疫发的消息25日传出后，记者云集。但不论梁营村附近，还是镇政府、市政府、农业局、兽医站，所有工作人员一概不接受采访，称此事由市里设立的新闻接待中心统一发布。但接待中心很少有人，记者们辗转得到宣传部副部长唐玉成的手机后，也很难打通。至26日下午，唐玉成和市政府一位姓黄的秘书终于正式出场，向多家媒体通报了情况。

　　据黄按一份事先写就的材料介绍，18日当天天长市便益镇梁营村外地饲养户的鹅群出现零星的原因不明死鹅，事主随即向市兽医站报告；市里有关人员赶往现场调查并层层上报。24日确诊为家禽感染H5N1病毒。

　　层层上报后，省里主管部门于20日诊断发生疑似禽流感，随即在农业部督察组、省督察组、滁州市专家指导下，采取了多项措施，通过封锁隔离、扑杀家禽、全面消毒、紧急免疫等举措，已经控制了疫情，对相关人员也进行了疾病普查。目前天长正在对全市范围内100只以上养殖规模的养殖户强制性免疫。

　　在梁营村口，记者看到路口已拉上警戒线，一顶写有“急救”字样的帐篷上贴着戒严令。有消毒人员给进出人员所乘车辆消毒。来回巡视的警察明言，外来人员不能进入，“特别不能让记者进入”。甚至有记者表示消毒后进入了解情况，也被当场拒绝。

　　《财经》记者随带路的村民进村，经过一村民场院，发现一群鹅躲在树丛里，其状惶惶。村民告诉记者，这两天，村里的鸡鸭都被扑杀了，这群鹅可能是因为不敢归家，逮不住，就还游荡着。

　　病鹅曲折

　　虽然唐玉成告诉包括《财经》在内的多家媒体，此次疫情始于10月18日，然而，在梁营村疫区，记者从村民处了解到，此次禽流感最初发病于10月8日，比官方宣称的日期整整早十天，疫情的源头是一个养殖大户家的鹅群。

　　曾为该大户打工的高姓村民告诉记者，这个鹅群的主人是毛长聚、黄安国、马正朝三人，他们都是江苏高邮县人，其中毛长聚长年在天长居住，在当地放养鹅已有两年。后二人今年加入。

　　9月24日，毛长聚与马正朝一同从山东购回近1100只白鹅来梁营村放养。10月2日，黄安国又从邻近的江苏省高邮市高邮镇运来将近600只鹅，与毛、马的鹅群一同放养。10月8日，鹅群开始发病，鹅眼睛出现分泌物，有一两只鹅死亡。三人怀疑鹅得了禽流感，立即请来高邮县郭集镇退休兽医朱某为鹅群防治，注射禽流感疫苗，但无效果。此后鹅群开始大量死亡，很快日均死亡100只-200只。

　　据高姓村民说，鹅群初发病时，黄安国曾携带死鹅到天长市兽医站化验。死鹅拿到兽医站后，兽医站工作人员以黄是江苏人为由，拒绝为其服务，让他们去江苏省农业医院检验。据称，此后当事人自行寻找关系，直接报告给农业部。此时是10月18日。19日，农业部派专家赴安徽。

　　在此后的采访中，《财经》通过现已回到高邮的黄安国本人证实了这一说法。黄安国并称，农业部专家抵达安徽的当天晚上，天长市来人找到毛、马、黄，问“为何要直接报到农业部”，还说，如果不报上去更好商量。

　　然而，天长市禽流感防控副总指挥、市农委主任何开法对这一说法坚决否认。他强调，事实上是当事人把死鹅送到市兽医站化验，市里层层上报的。

　　10月20日，农业部和安徽省农业厅专家到达天长市，天长市、便益乡有关部门陪同前往取样。在初步确认为禽流感后，立即将大批病鹅杀死深埋。

　　在此期间，由于没有采取有效防控措施，带病鹅群自由活动，致使疫病大面积传播。天长的官方数字是死亡家禽550只，而毛家附近一村民告诉《财经》，有些死禽村民自行扔掉，未计入官方统计范围。一位放鹅人更反映，鹅群发病期间，还曾被赶到相邻的乡村放养一天，引发该村也出现大量死禽，此次也一并被封锁。

　　据村民举报，鹅群发病期间，毛等人曾将79只病鹅用三轮车运往天长市秦楠镇卖往外地，毛长聚家将死鹅卤制卖掉约30只。天长市官方否认有此种情况。马正朝则对记者解释说，病鹅是他让人拉到秦楠镇的，因为有人想收购病鹅用于拔取鹅毛。拔鹅毛之后会填埋病鹅。

　　高邮湖沿岸

　　从建制上说，天长市属于安徽，但从地理版图上看，天长和江苏的联系更为密切。横跨苏皖两省的高邮湖，南边接壤安徽天长市龙集乡，北边接壤江苏高邮市。高邮湖沿岸的村民，多以养鸭或鹅为生。因此，疫情发生后，很多人自然把天长的疫情和高邮联系在一起，认为“疫情源自江苏高邮”。

　　根据黄的讲述，他的鹅运来天长之前，曾在家乡饲养过几个月，到天长一周后发病。而根据村民举报，发病日期则在鹅群来天长后两日。由潜伏期看，不能排除从高邮带来疾病的可能。

　　但天长市官方一再表示，鹅是从外地运来，多天后才发病，不能说是从外地带来病毒；禽流感和高邮无关，因此也就没有和高邮打招呼。“如果和那边有关系，农业部会下通知的。” 天长市禽流感防控副总指挥何开法说。

　　《财经》此后在高邮市兽医站了解到，对此事天长、高邮两地并无联络。安徽省农业厅专家认定天长禽流感与高邮无关。天长疫情后，因为两地相邻，高邮专门做了一次家禽防疫普查，要求饲养大户强制防疫。但两市之间并无通报情况的制度。高邮县是按照自己的部署搞禽流感防控。

　　记者在采访中，还听到一种说法：自今年4月以来，天长市紧挨高邮湖的龙集镇，也出现大面积家禽死亡。10月初，当地镇政府向市里汇报说，截至汇报时，已死亡鸭2190只、鹅628只。在天长县便益乡梁营村爆发禽流感后，人们便怀疑这些禽类非正常死亡也是禽流感所致。

　　但是，10月28日，天长市农委负责人向《财经》证实，经安徽省兽医工作总站抽样检验，这些家禽是死于禽霍乱。诱发禽霍乱的原因是当地放养环境高温、潮湿、多雨。由于属大规模死亡，天长市已将检验证明下发到乡镇和大的养殖户，市里给了养殖户每只死禽4元损失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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