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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弹英雄于尚清讲述生死拆弹的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07日12:48 央视《面对面》

  解说:

  于尚清给妻子打完电话后,进入到事发现场。

  记者:炸弹在哪儿呢?什么样的?

  于尚清:第二个在消火栓里,那个没绑煤气管道上,小的,不大,能有四个烟盒那么大,底下有一个大的,这么粗。

  记者:两个放一块了?

  于尚清:一上一下。

  记者:还是你一个人?

  于尚清:还是我自己,我心里就害怕了,心里就哆嗦了,身上就哆嗦,浑身哆嗦,就剩两根线,拽不好,拽任何一根都会响的,我就想怎么这样呢,再说这是个传呼机(引爆)啊,我看传呼机还蹦字呢。

  记者:还在动?

  于尚清:还在动,传呼机号还嘣嘣的,灯还亮着。然后我又挂上一根线,我害怕一拽再响了,我干脆两线一起绑吧,拽一把得了,绑完以后我躲在柱子后边,狠狠一拽,嘭一下子,响了。

  记者:炸了?

  于尚清:炸了,但是我挺侥幸,我认为我还特别聪明我那阵,还是挺高兴的,一冒烟,跟前全是烟,一看传呼机,药炸了,传呼机还是好的。

  记者:传呼机还是好的?

  于尚清:药量小,不大,药量小,我认为是通过这个药把底下那把包药(引)炸了以后,是这么炸。

  记者:真要是下面大包药炸了,那就完了。

  于尚清:对啊,我认为我这是做对了呢,我挺兴致冲冲的拿着传呼机后盖,崩坏了后盖,拿下去了,我们张队长在楼下,他说于哥脑子是好使,我说脑子就好使。拆了也响了,也没炸着我,脑瓜子太热了。

  记者:这是第二颗。

  于尚清:太热了,我认为是拆了,好了。他说于哥,我上去跟你去取那包药,跟我们张队长,我说走吧。他俩也把防弹背心穿上了,但是我上去了拿起这包炸药翻过来看的时候,我脑袋一片空白。

  记者:为什么?

  于尚清:那底下还有个传呼机。

  记者:这个大包炸药里面还有一个。

  于尚清:翻过来看还有一个传呼机,那个传呼机灯也亮着,嘣嘣亮着灯,我说完了。

  记者:你刚开始以为它是一包炸药,和上面连在一起?

  于尚清:我认为是一个。

  记者:你认为是一个。

  于尚清:我认为是一个起爆装置把这个炸药炸了,不是那回事,是两个。我说我完了,我说你们俩有多远跑多远,快跑。王队长在我身后跑了,张队长在我旁边也挡着,他也跑不掉,我说你不跑我跑,我跑到一楼半。

  记者:你跑哪儿了?你跑哪去?

  于尚清:我跑到一楼半,叫他往上跑,他就往上跑,也没跑多远,还站着,我蹲在一楼半,慢慢慢慢的。

  记者:你拿着炸药跑的。

  于尚清:拿着炸药跑。

  记者:怎么拿着炸弹跑?

  于尚清:我拿着炸弹跑,我还不敢快跑,怕再颠响了,我慢慢慢慢往手上绕。

  记者:绕什么?

  于尚清:绕胶带,把传呼机得拿下来,缠手上,汗出到什么程度,胶带不粘手了,手上全是汗,然后把胶带下来了,再绕,绕三次,把传呼机绕出来了,绕开了,传呼机还是六根线,跟第二个接法是一样的,我知道怎么拆了。

  记者:把这个全部解开以后,你看到了?

  于尚清:对。

  记者:什么样的?

  于尚清:是一个传呼机进去三根线,出来三根线,但他是为了迷惑拆炸弹的人才那么做的,其实有两根线足以了。

  记者:他让你弄不清真假。

  于尚清:对,你不知道哪根线是真的,但是我把传呼机拆开以后,(发现了)六根线。

  记者:你在什么地方开始拆的?

  于尚清:在一楼半,连剪刀、刀,什么都没有,就靠手,那时候我也豁出来了,我不能两个线一起拽,头一个两根线一起拽,拽响了,我知道怎么拽了,一根线、一根线拔,绿的、蓝的、白的、红的开始拔,一个一个拔,最后一个肯定不能响了,就分开了。

  记者:你怎么能觉得肯定不能响了?

  于尚清:头一个是两个线一起拽就响了,最后一个一个拽就不能响了。

  记者:威力呢?

  于尚清:响了就完了,那可没好啊,炸药是400克。

  记者:什么概念,如果400克?

  于尚清:400克的概念就是随便搁在一个楼房的柱子上,就可以炸掉一半,定向爆破就几十克,也就是三四十克,就打一个眼。

  记者:你最后拆这个的时候,等于是玩命啊。

  于尚清:就是玩命,浑身全是汗,一步都迈不动,往上迈一步,咕咚跪那儿了,。

  记者:当时屋里就你一个人?

  于尚清:对,肌肉痉挛,肌肉硬。

  记者:这时候拆完第三颗的时候几点了?

  于尚清:拆完第三颗是下午两点吧。

  解说:

  拆完弹后,于尚清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区,看见自己的老伴在门口等着自己。

  记者:老伴一直在门口等着。

  于尚清:中午就等,一直等到晚上我回去,那时候就四点多了,她说怎么了,我说萨拉博尔有三个炸弹都叫我给拆了。

  记者:她也不知道你去拆炸弹了?

  于尚清:对啊,说着说着,她就瞅我,她一看我,你真拆了,我说真拆了,就哭了,一下把我抱住,我本来在酒店心情就挺激动的,就掉眼泪了,这时候我俩就哭了,真哭了,哭了有好几分钟,我说别哭了,没事了,过去了。拆了就完事了,但是我晚上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觉,一点也睡不着。

  记者:怎么了?

  于尚清:我总觉得还有炸弹。

  记者:为什么?

  于尚清: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特别强,我说怎么搁三个呢,他怎么不搁四个呢,搁六个呢,搁八个呢,还得有。

  记者:你怎么能这么推断呢?

  于尚清:我平时老看书什么的,有时候犯罪心理学也看过,我说不能搁单,肯定有,但是我没找到。

  解说:

  第二天早晨八点,于尚清正准备去上班,电话又了,发现了新的炸弹。

  记者:还归你拆?

  于尚清:对。我不拆不行。

  记者:怎么就不行呢?

  于尚清:头一天三个都拆了,第四个就不拆了,退缩了,那不行啊。

  记者:别人可以试试。

  于尚清:别人不说,我心里我也自责,我必须得上。

  记者:你自己当时怎么考虑,你再侥幸已经三次了,事不过三,这是第四个了。

  于尚清:也害怕呀,换句话说更害怕了,但是你必须得上,我就当时往楼梯上上的时候,每走一步都觉得很沉,特别沉,脚都沉,腿也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那(有炸弹的)垃圾桶,不锈钢垃圾桶,这么粗,这么高,在那儿抱着往上上。

  解说:

  第四颗炸弹和第二颗炸弹的结构一模一样,而且都是400克重。

  记者:那心里有数了了。

  于尚清:有数了,我说这好办了,拽哪根线都知道了,因为有经验,这个拆得挺快,能有十多分钟,拆完了。

  记者:我特想知道你当时的心态?

  于尚清:就觉得侥幸,特别侥幸,但是还高兴不起来。

  记者:怎么说?

  于尚清:就连我们那两个局长也高兴不起来,我说这不又拆了吗,挺好的,四个没了。王局长说没了,他还找呢,还有呢,我说没了,我说我又找一遍,你昨天已经找了,我说昨天找了,没找着,我说还找,我说你再找,找里屋吧,什么地方黑,上哪儿去找。

  记者:找着了吗?

  于尚清:一上午什么也没找到。

  解说:

  拆完第四颗炸弹后,于尚清又回到自己家里。

  记者:回家干什么了?

  于尚清:又换新衣服,又洗澡,洗两遍澡。

  记者:怎么又换新衣服?

  于尚清:愿意穿新衣服,可愿穿了。

  记者:平常也这样呢?

  于尚清:平常不,平常不常穿新衣服,平常我很随便,当时就想穿新衣服,穿完新衣服,电话又来了,王局长给我打的,老于又有了。

  解说:

  这次在酒店的烤吧里一下子发现了五个炸弹,从炸弹的制造手法看,犯罪分子非常高明。

  记者:对方也是高手?

  于尚清:绝对的高手,线接得特别好,炸药包绑得特别好,你也不知道拆哪根线是,我就看了一遍,这时候领导也说了,老于今天别拆了,也考虑我累。我下楼转一圈,看所有的人都特别亲,特别亲,看所有人都挺好的,然后又上楼,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办完,一瞅电话,把所有的亲戚家,朋友家电话全打一遍。

  记者:你跟他们说什么?

  于尚清:我告诉他们,明天六点钟给你们打电话,我说如果不打电话,我可能就要出事,给我儿子打了个电话,我儿子在当兵,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爸你有什么事没有,我说爸明天早晨六点钟给你打电话,六点多,你别关机了,我说明天给你打电话。

  记者:跟儿子也没说实话。

  于尚清:说了,他说你到底有什么事,爸,追问我,我说爸明天拆炸弹,他在电话里就哭了,他说还有多少个,我说还是五个,他这一哭我挺不得劲了,电话里我也哭了,跟我儿子也哭半天,我说我拆了没事。

  解说:

  于尚清很快接到了领导的电话,局里决定把拆弹时间从原计划的第二天上午提前到当天晚上。

  记者:为什么要当晚拆呢?出于什么考虑?

  于尚清:临时决定吧,领导怎么定的我就不清楚了,本来定的第二天早上五点拆,人少不用戒严,领导可能有领导的想法,晚上八九点钟那会儿人也少,也不用戒严。

  记者:你没有提出你的想法吗,明天早上排?

  于尚清:领导决定的事,不能改。

  记者:照明怎么解决?

  于尚清:临时的手把灯,搜索灯,刑警用的搜索灯照,用绳子拉,一个一个拉,把所有的线都拉断了,把传呼机用刀割开,分离,炸药和传呼机分离,拿到楼下,就这么简单。五个能用一个小时吧。

  记者:全拆了?

  于尚清:排了,全拆了。

  记者:五个都一样?

  于尚清:五个接法一样一样的。

  记者:都没炸?

  于尚清:没炸。

  记者:也没出现意外?

  于尚清:没有。因为有经验了,跟第三个接法是一样的,这五个和第三个接法一样,挺好。我的心嘭嘭直跳,穿的胶鞋,部队发的迷彩胶鞋,那里头全是水,其实都是汗,脱下了以后往外倒,多少汗出的。

  记者:几点了?当时?

  于尚清:那时候是晚上9点多,接近十点。

  记者:七八点钟开始拆?

  于尚清:对,拆一个多小时,全拆了,挺顺利,我说张队,我们副队长姓姓张,我说张队我有个要求,我还想洗澡,他说于哥你别洗了,你洗两三次了,你洗什么澡,也不脏。

  记者:一天洗了两次了。

  于尚清:对,我说我还想洗澡,我还有个要求,张队说,你干这么大事,你说吧什么要求,我说我就没上过澡堂的高间是什么样的,洗浴中心高间是什么样的,他说你去啊。

  记者:你怎么会想这个呢?

  于尚清:不知道啊,就想上洗浴中心高间是什么样的,我没去过,我就想看看。

  记者:平时你管那个,人家不请你去啊?

  于尚清:警察不允许上高间,不允许啊。

  记者:那自己去呢?

  于尚清:不能去啊,咱是警察,那怎么能去呢,那可不得了。

  解说:

  就在于尚清要去洗澡的时候,搜爆犬在酒店搜寻炸弹,就在晚11点左右的时候,又发现了新的炸弹。

  记者:你当时的判断有还是没有?不能有了吧,9个了。

  于尚清:那阵怎么想,怎么没完没了,可烦了,放炸弹的人太可恨了,他怎么放这么多,可烦可烦,就去吧,去了。

  记者:你这个时候还紧张吗?都拆了九颗了。

  于尚清:不是紧张,是相当紧张,这跟任何炸弹都不一样,它是炸弹外面套个小盒,小盒外面又套一个韩国饮料盒,但盒里就是炸弹。我们往返,来回就在大厅里头走。

  记者:第十个呢?

  于尚清:第十个和后发现的那个一样。

  记者:就你一个人。

  于尚清:就我一个人在。我想用刀割开,我左手使刀,这手刚一拿刀,眼睛一亮。就不知道了,炸了,那时候炸得我就不知道了,就觉得眼前一亮,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能炸得有一两分钟吧,就是我们黄局长、张队长、王局长他们猛喊我,老于,老于,但是我声听得可小可小了,这个耳朵,就好远人喊我,就是刚刚能听见。

  记者:当时在那里?躺在车库了?

  于尚清:躺着还是趴着我就不知道了。

  记者:你的感觉呢。

  于尚清:就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记者:知道伤哪儿了?

  于尚清:不知道,那时候把我抱起来时候,就是有一个什么想法,我炸了,我还有点思维,就晃晃脑袋,还活着。我说张队长,我哪儿伤了?哪儿都没有伤。我说没伤,我就是觉得我的手沉,当时我就一摸,手全部耷拉了,手指在下面了,是这样子的,手指全部在下面。

  记者:当时这个手拿着炸弹?

  于尚清:这个手是拿箱子,想割开,拿刀,这个手就是伤在一块儿。过一段时间就是出来了,就是从这儿嘣进去了。

  记者:这个手炸没了。

  记者:现在不就是一个手指没了。

  于尚清:这都后接上的。这个还没有接上,这五个手指头全炸开了,手掌全炸开的,白花花的骨头,我眼睛不好使,眼睛全炸坏了,这儿缝了几针,眼眉里缝了六针,耳朵不好使了,炸得我脑袋老大了。

  记者:肿了?

  于尚清:应该是全都水肿了。

  记者:没防护吗?

  于尚清:有防弹背心,没防弹背心就完了,就嘣到墙上又下来,把头上的钢盔都崩变形了了,挺厉害的。

  记者:还伤哪儿了?

  于尚清:手,这个耳朵,这个眼睛,这个腿,这都是,炸地挺深。

  记者:住了多长时间

医院

  于尚清:住了三个月院,浑身全是纱布,绑着,全是纱布啊。

  记者:你那时候想什么?

  于尚清:那阵想什么呢,还活着,侥幸还活着。

  记者:之后这个案子破了吗?

  于尚清:我炸第五天以后,破了。

  记者:什么人干的?

  于尚清:就是他酒店员工,为了敲诈这个老板,要60万。

  记者:最后这人呢?怎么处理?

  于尚清:判了,都是无期徒刑,去年的7月份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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