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瓯柑价格抵五个苹果

　　在1990年北京农博会上，国家领导人在品尝

　　瓯柑成熟

　　喜，瓯柑满枝头

　　再过半个月就是“小雪”了，这个节气，对于温州的柑农来说，是一个喜悦的、丰收的日子。每年到这个时候，柑农就开始采摘挂满枝头的瓯柑。不过，采摘归采摘，他们会把新摘下来的瓯柑储藏到来年开春，瓯柑才会大量上市。

　　瓯海区农业局瓯柑专家林显荣介绍，在唐代就有“温州土贡柑橘”的记载，此后一直至清代，瓯柑都被作为朝廷的贡品。公元1178年，温州知州韩彦直总结前人经验，写出了世界第一部完整的柑橘学专著《永嘉橘录》，比欧州最早的柑橘专著早469年。这部专著中对“海红柑”这样描述：“皮厚而色红，藏之久而味愈甜……初因近海，故以海红得名。”浙江农业大学吴耕民教授考证，海红柑就是瓯柑。

　　现在，瓯柑品种也在逐步改变，温州市阿珥楠农业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郑兴来是三土羊街道第一个种植无核瓯柑获得成功的，去年他种植的100亩无核瓯柑，摘了10多万公斤，产品进入温州市区的大型超市后，在同类水果中卖出了高价。他感慨，自己家几代都种瓯柑，但从来没想到一个瓯柑能卖到4.7元。他乐呵呵地说，“用同样的钱，可以买5个‘红富士’苹果了！”今年，瓯柑产量受台风影响较大，“我们今年估计只有5万公斤左右。”但他对瓯柑的价格同样乐观。现在离采摘还有十多天，就有商贩过来，愿意以每公斤12元的价格收购。

　　在上垟村彭土羊路的瓯柑生产基地，记者看到将要成熟的瓯柑，柑皮向阳部位已经开始呈现黄色，沉甸甸地压在枝头。种柑大户何松姆指着满眼的瓯柑树，说现在就有人过来收购、估价，“我们这里是有核的瓯柑，在树上价格就已经是每公斤6元了。”他预计今年瓯柑上市的时候，价格会超过每公斤10元。

　　何松姆走到柑林中，在一棵树上选摘了一个瓯柑，用手一掰，厚厚的皮里面，露出了黄色的果肉。他说，成熟的瓯柑籽少皮薄，果肉多汁，食用时先感觉微苦然后甘甜，有特殊的香味。而刚摘下的瓯柑，皮厚，苦味浓，吃了容易上火。随着瓯柑不断成熟，其苦味慢慢淡去。贮藏越久，其味道就越甘甜，苦味已经退入了清冽的回味之中，若隐若现，清远悠长。“外地人、还有小孩子不大喜欢吃，说瓯柑是‘苦柑’。”老何把瓯柑往嘴里一送，说：“殊不知，苦，是瓯柑的独特风味。”因为味苦之物大多性寒，有清毒败火的功效。“端午瓯柑胜羚羊”，称赞的便是有着“清味”之苦的瓯柑清凉解毒的品性。当地老人有俗语：“烂橘吃甜，烂柑吃凉”（方言中“凉”即“败火”之意），说的是瓯柑即便是开始腐烂了，也还是可以食用，有着去火清毒的疗效。

　　忆，有情皆瓯柑

　　瓯柑，是温州传统特产名果，至今已有1300多年的栽培历史，据《永嘉橘录》记载，温州原有27个柑橘品种，其中有26种先后被淘汰，唯有瓯柑顽强地生存下来。

　　据年过古稀的谢大爷回忆：因为柑橘的药疗价值高，医家用量大而平常不易收购，在民国初期，温州中药店铺（如叶同仁堂）曾出“奇招”，在橘熟之时张榜公示免费吃橘，即“吃瓤还皮，存络吐核”，而免费食橘者必在药店员的指导下，按程序进行，先用刀以橘脐部为中线，划“人”字型，用手剥为三瓣，顺势取出橘瓣，而且将橘皮、橘络分开。现《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将温瓯柑与闽橘、粤茶枝柑等列为四大橘皮，温州占了“半爿天”。

　　三土羊街道经济发展办公室负责人赵和平是在三土羊土生土长的，她记忆深刻的是三土羊流传一首歌谣：“南西土羊，三件宝；瓯柑、黄菱和肥鱼跳。”她说在这里，过年的时候，大家送的最多的礼物是瓯柑。除了这时候水果稀少珍贵外，还有就是“柑”与“官”在温州话里谐音，这也图个吉利。由于瓯柑这样耐储藏和独特的味道，让瓯柑的经济效益也显现出来。村里也有这样的说法：“老年人靠孙，南西土羊人靠柑。”村里人认为，通常老年人要靠自己的子孙来养老的，而在三土羊南西土羊，这里以前瓯柑种植多，他们人老了，只要自己家种了几亩瓯柑，就不愁吃穿了。

　　在公社化时期，温州柑橘被列为统购产品。每一个瓯柑都要过“等级板”的。不同的“等级板”上有不同大小的圆洞，“我记得直径9厘米的是一级品。”何松姆说，当时分三个级别，过不了三级的，就留下给橘农。

　　趣，轰动京城逸闻多

　　1990年夏季，当时瓯海县种植的瓯柑面积2万余亩，产量有3万多吨。这时，全国柑橘产量饱和，出现“卖柑橘难”、“卖水果难”的状况。瓯柑也没能逃脱这样的低迷期。

　　此时，在瓯海县农业局工作的林显荣刚参加在北京举办的农博会回来，在农博会上，前来参观的北京一些专家和有关部门的领导，对瓯柑给予了很高评价。当时的农业部一位官员告诉林显荣，让瓯柑进入北京亚运会，提升瓯柑的知名度。回到温州的林显荣，把瓯柑打入北京亚运会提议向领导反映。当时的副县长吴锡顺率领一支由专家和专业户组成的小分队，带上了上千公斤瓯柑赶到北京，在和平饭店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当晚中央电视台转播新闻，全国各大报刊相继刊登新闻文章。林显荣拿出一本厚厚的资料夹，翻出当年的新闻报道的影印件，一一指给记者看。《经济日报》、《求是》等中央级报刊也给予了报道。

　　王光英等国家领导人也出席了新闻发布会，在品尝了瓯柑后，大家都为夏季仍然能吃到新鲜的柑橘而惊讶、赞叹。“要知道，那时没有冷冻库，不比现在什么时候都能吃到各种新鲜水果。这也就体现了瓯柑的独特一面。”因为这次新闻发布会的成功，使得瓯柑的知名度在北京打响。最后在众多名果角逐中一举夺魁，成为北京第十一届亚运会指定供应的唯一柑橘类水果，轰动京城。

　　而让他想不到的是，瓯柑的特效更令京城的报纸感兴趣。

　　当时《光明日报》载：一位来京办事的商人，因气候不适，长口疮，浑身乏力，恰巧朋友给他送去了正在京城展销的温州名果瓯柑，他随意吃了几个，没想到病症竟然逐渐消失。

　　《中国技术监督报》则载：《宋庆龄和她的姐妹们》剧组在拍片时，导演潘霞从和平饭店带回一箱瓯柑，给正在生病的丈夫吃了几个，第二天早上，一周未退烧的病人竟然病全好了，并让潘霞专程去和平饭店再买些来。

　　消息传出后，不到几个小时，上千公斤瓯柑被抢购一空，许多宾馆、果品公司、商店纷纷要求订货……

　　但瓯柑在北京的知名度也仅仅在那一夜之间。由于当时农业产品价格和收入的低廉，以及市场信息的不通畅，使得瓯柑在以后的几年里，一直处于不景气状况。

　　变，无核瓯柑受欢迎

　　1949年，温州市瓯柑面积为2080亩，1954年达到5220亩。后在“以粮为纲”年代，瓯柑被大面积砍伐，仅剩二三千亩，产量也急剧下降。在上世纪五十年代，针对柑橘与粮食争地的矛盾，柑橘开始往山上种，并获得成功，至1979年全市种植面积达4873亩。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市特产局提倡发展“三柑一橙”，全市柑橘空前发展，超过20万亩。据统计，1990年瓯柑种植面积已发展至3万亩，产量占全市柑橘产量的42.5％，达历史顶峰。1997年，瓯柑又历经一次全国柑橘大退潮，甚至出现瓯柑烂在枝头无人采摘的尴尬局面。后来又随着经济用地的开发和征用，瓯海区柑橘面积由原来的6万余亩减到37150亩，瓯柑也由原来的2万余亩减少到10175亩。

　　瓯柑的兴衰起落，正如农业部一位专家比喻的那样，活像一曲乐谱，即1212（多了多了）5252（少了少了）。

　　林显荣说，温州瓯柑经历多年“严冬”考验后，在2003年又终于迎来了“春天”。瓯海的瓯柑种植面积首次出现止跌回升，新增3000余亩，达到1.3万亩，并首次种植成功无核瓯柑，真正实现了柑橘增效农民增收。同年，中国优质农产品开发服务协会中心正式命名瓯海为“中国瓯柑之乡”。去年，全区瓯柑总产量达到2万吨，年产值4000多万元。

　　现在，瑞安，苍南等地也开始大量种植瓯柑，这样瓯柑又开始奏起了1212（多了多了），繁荣的后面，让林显荣有更多的想法。他说，我们不能再谱以前那样的乐曲，应该要谱写经久不衰的乐章。

　　他描绘了谱写瓯柑发展乐章的过程：近几年，瓯海区启动了新一轮保护和发展瓯柑的发展战略，以三土羊街道为主产区建立瓯海三土羊瓯柑生产基地，成立了温州市瓯柑专业合作社，使4000多户柑农“化零为整”，走规模化、品牌化经营道路，注册“三土羊”、“阿珥楠”、“南西土羊”等瓯柑商标，经包装后统一推向市场。同时，建立瓯柑研究中心，全面推广高密植速生丰产栽培技术，推广无核瓯柑种植技术。目前，已试种无核瓯柑200亩。使瓯柑优质品率从50％提高到70％，市场价格也提高了20％。

　　品，人生真味如瓯柑

　　林显荣说，早在20多年前，就有人对他说，瓯柑有苦味，迟早要被淘汰，但他认为苦味就是瓯柑的独特之处，就一直坚持品种改良。去年，瓯海区100亩无核瓯柑试种成功并受到市场认可。无核瓯柑继承了瓯柑耐贮藏、有食疗作用等优点，同时果形大小、外观、口味等略优于普通瓯柑，能在果市占据一席之地。郑兴来说当初自己承包土地种植无核瓯柑的时候，很多人都泼他冷水：瓯柑每公斤1元都没人要了，你还去种，是不是嫌没有事做，没有苦吃，要去吃这个“苦柑”？“当时看笑话的人不少，但现在我的无核瓯柑每公斤卖20元，曾经笑话我的人也跟着我种瓯柑。”

　　瓯柑，让温州人痴迷，也让更多的人痴迷。它正如林显荣所感慨的：以苦苦的味道／记忆我的童年／以酸酸的滋味／渗入我的少年／以甜甜的回味／溶进我的青年……■通讯员吴树敬 本报记者 王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