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图)

　　儿啊，你没变，还是那么瘦

　　阿母，你什么都看不见吗

　　阿母，到家了

　　“阿母，我们到家了。”

　　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伸出粗糙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白发苍苍的老妪。

　　“家在哪里？”母亲抬头望了望天空，伸手向空中摸索着，双眼茫然。

　　“就在前面。”汉子附在母亲耳边轻声说，眼里滚出几颗泪。

　　昨日，长泰县陈苍镇古农农场，儿子陈加成抱着杨阿婆在山路上走了一会，就到了一座老屋前，老屋墙体斑驳，一扇木门“吱嘎”打开，母子俩到家了，老人的身体似乎整个放松了。

　　上一次听到儿子的声音，还有这“吱嘎”作响的木门声，是7年前。那时，杨秀玉65岁，耳聪目明，身体硬朗。现在，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儿子，也老了。

　　为了儿子有个家

　　老母选择出走

　　陈加成说，母亲这辈子受的苦太多了。

　　12年前，杨秀玉的丈夫病逝，小儿子受不了这种穷日子，离家外出闯荡，至今杳无音信。大儿子在三明，二儿子陈加成从部队退伍后，一直没有结婚。后来，陈加成经人介绍，到邻村一个寡妇家当了上门女婿。

　　可婆媳两人关系不太好，妻子说，婆婆不走，她就带着孩子走。

　　陈加成记得，7年前的一天，母亲对他说，她没用，没能攒钱为他娶妻，这个家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毕竟还是个家，不能散了，还是她走吧。陈加成以为母亲是说气话，没想到几天后，他种地回来，母亲不见了。

　　天天想儿子

　　却找不到回家路

　　从长泰老家出来，杨秀玉想回娘家，娘家就在晋江一个叫岭客的村子。她不识字，也从没和娘家联系过，几十年时间，变化太大，岭客村根本没人知道。她凭着模糊的印象，一路走一路打听，后来就在洛江马甲一带住了下来。

　　杨秀玉租了一间房子，捡破烂为生，见到生人，就打听岭客在哪里。心想晋江就那么大，总有一天能找到。她不知道向政府部门求助，也不想回到儿子家，更不知道她的娘家现在已不归晋江管辖，而属洛江河市，其实就离她咫尺之遥。

　　3年前，老人正在路边捡破烂，一辆车突然冲过来，把她撞倒后溜了。那次车祸，她伤到了眼睛，脚也跛了。由于没钱，医院不愿让她继续治疗。直到去年，老人的眼睛完全失明。她再也不能外出捡破烂，平常只能靠一些好心人接济。有时，为了离开小屋买包盐巴什么的，都得双手爬着上街。

　　“有好心人给我饭吃，我一餐能吃上三四碗，这样可以挺上一两天不吃饭。也有好几天没吃上饭的，只能喝水，躺在床上动不了，以为自己要饿死了。”

　　20多天前，因为交不起房租，房东把她赶了出来。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走啊走，迷迷糊糊地好像上了一辆车。110巡警将她送进泉州市第一医院急救中心。

　　２５００多个日夜

　　找母亲找得好苦

　　后来，泉州市救助站工作人员，辗转打听到老人的老家就在长泰。

　　前天下午，记者联系上陈加成，电话那头，48岁的他脱口而出：“我妈妈身体好吗？”

　　听了母亲的近况，他长长叹了口气：“我妈妈走丢了7年了……找得够苦。”

　　那次母亲离家出走后不久，妻子也带着孩子离开了。陈加成更加想念母亲，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她。

　　7年里，他四处打听，几乎找遍了整个长泰。只要村里谁说哪里有老人流落街头，挨家乞讨什么的，他就雇车一路找过去，每次都是带着希望去，挟着失望归。但他一直坚信母亲还活着，就在长泰的某个地方。

　　有一天夜里10点多，他从农场干活回来，听说坂里乡有一位老人死在路边。60多公里的路程，他连夜雇了一辆三轮车，饭也没吃，赶到那里已是凌晨三点了。

　　这样的寻找，一次又一次，人也疲了，心也麻了，再掐指算算母亲的年龄，今年也已经72岁了，除非有人收留，否则……每每想到这些，他心里就难受。

　　再也不让母亲

　　离开半步了

　　昨日，泉州市救助站、漳州救助站和长泰民政局的领导一起将杨秀玉送回家。

　　在车子里，一声“阿母”，陈加成双手握着母亲枯瘦的双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搓，眼泪情不自禁就掉下来了。

　　“没有政府，我真的就回不来了。唉！听到你的声音，我的眼泪就想流出来。”母亲看不见儿子，但听得清楚儿子的声音，问：“你是加成吗？”“阿母，我是加成，我也要掉泪了，这次你不要再乱走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母亲从儿子手心里抽出手，往儿子脸上摸索：“我看不见了，我摸摸看，你还是那么瘦，没变。”儿子将母亲的手轻轻握在手心里。

　　走过一条长满绿草的小路，陈加成将母亲抱回家。所谓的家，除了一张旧式床铺，一个煤气灶，两张桌子，几件衣服外，没有其他东西了，连个电视机也看不到。陈加成泡了茶，先给母亲端上一杯。母亲往嘴里送茶，一口气就喝下满满一杯。“我都好几年没喝到茶了，今天好像做梦一样。”

　　“再穷，再难，我也不会让母亲离开我了。”陈加成告诉记者，过几天，他要去清流找大哥，大哥还不知道这事，还要想办法找到弟弟，一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