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水头“白卵车”案

　　路两旁停满了“白卵车”

　　“白卵车”里坐满了学生

　　昨天，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平阳10位车主状告该县公安局行政不作为的案件，经过激烈的庭审辩论，法院宣告暂时休庭并将择日作出宣判。

　　几年来，陈斌等10位车主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要求公安部门依法履行职责，取缔“白卵车”上路载客违法营运，维护他们合法的经营权益，但始终没有得到令他们满意的答复。今年8月23日，陈斌等10位车主将平阳县公安局及该局交巡警大队告上法庭，但平阳县人民法院以“违法营运现象虽存在，但不能证明被告未履行法定职责”为由，驳回原告的起诉请求。原告随即向市中院提起上诉。

　　“白卵车”从少数偷偷上路，最后演变成一个庞大的群体，扰乱正常的交通运输秩序，这成为我市一些地方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而营运车辆车主从当初的反映问题到状告公安部门，其间投入了多少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百姓遇到问题该以何种途径求得有效解决？政府有关职能部门该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做好服务提高执政效能？带着这些问题，本报记者日前深入平阳县水头镇等地进行采访，并请教了有关专家学者。

　　问题由来已久

　　11月上旬，记者来到水头镇，在最繁华的江山路出租车停靠点，周围十几辆非法营运的残疾人代步车正在往返载客，这就是当地人俗称的“白卵车”。记者在水头镇绕了一圈，发现满大街跑的残疾车大多没有牌照，而且加装动力装置，噪音很大。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残疾车驾驶员只有极少数是腿部残疾，绝大多数驾驶员双腿行走自如。

　　这种“白卵车”是水头镇最常见的客运工具，有人估算了一下，目前在水头镇一带营运的这些车辆至少有2000辆，驾驶者既没有经过培训，也无须通过任何学习，花几百元钱购买一辆二手残疾车，便可上路了。

　　当天下午4点左右，记者从水头镇出发，前往毗邻的凤卧镇。这里长约5公里的路段，就是陈斌等10位原告经营的客运车辆线路。十来分钟的路程，沿途不时看见无牌残疾车在来回穿梭。记者途经凤卧镇中学时，正值学校放学，只见三五成群的学生一出校门，很多人就跨上了早已在此等候的残疾车。发现记者在拍照，一位残疾车驾驶员迅速发动马力，载着五六名学生绝尘而去，而大多数无牌无证残疾车仍视而不见，拥挤在校门口候客。

　　随后，记者来到水头交巡警中队，中队的小院里，停放着100多辆被扣的无牌残疾人专用车。

　　中队长蔡茂盛告诉记者，“白卵车”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安全性能差、事故频发又无任何保障，肇事后很难查处。近年来，他们加大了查处取缔力度，“白卵车”数量已从过去的4000多辆减少到现在的2000多辆。令蔡队长左右为难的是，尽管交警部门一直在努力查处“白卵车”，但两方面的压力接踵而至：“白卵车”车主很有意见，生意受到冲击的中巴车车主也很不满意。

　　双方各有苦衷

　　中巴车车主施明利告诉记者，在水头至凤卧这条线路上共有9辆中巴车在运营，而“白卵车”却达500多辆。因为“白卵车”廉价抢客、拉客，破坏了他们正常的客运秩序，造成营运严重亏损。为此，从2002年开始，他们曾多次请求公安部门对这些“白卵车”进行打击取缔，“可这些车辆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我们也不想打官司啊，既要花钱又要陪上时间。”施明利愁容满面，“能够想得到的地方，我们都去反映了，交警部门也去查了，但效果还是不明显。”

　　近年来，随着“中国皮都”水头镇经济的迅猛发展，周边的山区群众纷至沓来，部分无田可种的群众就花几百块钱买辆无牌无证的残疾车用以赚钱。这些“白卵车”的存在客观上也解决了山区群众的出行问题，因为康庄工程建设，公路已经通到了许多偏僻的乡村，而客运车辆不可能直接通往这些村庄，大量残疾车的出现，自然而然地给山区群众提供了一种出行工具，一些农产品也因此被顺便捎带，及时从偏远的山坳运到城镇销售。

　　“整治残疾车非法营运，我们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平阳县委常委、公安局局长李伟说，如果不对这种现象进行打击，会导致残疾车营运越来越多，存在的安全隐患越来越大，因残疾车造成的交通事故目前已占了水头镇所在的平阳北港地区的一半。短途客运车辆的车主要求彻底取缔这些无牌残疾车，这种要求无可厚非。事实上该局为整治残疾车非法营运现象已做了大量的工作，三年来，交警部门共查扣残疾车2130辆，切割1250辆，治安拘留了238名无证驾驶人员。现在，整个北港地区的残疾车数量已下降了一半多了。“其实，残疾车已成为一个社会问题，解决的途径必须紧紧依靠政府领导，各相关部门联手整治，采取打疏结合，分类处理，处罚引导并用等方法才能取得实效。”李伟说，平阳县委、县政府对此非常重视，曾多次召集公安、交通、公管、残联等相关部门负责人，召开整治“残疾车”工作协调会，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疏导协调是关键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讲，客运车主与无牌残疾车夫之间的利益冲突，是一部分人占用了另一部分人的社会资源。”温州大学（筹）法政学院教授茆永福认为，就本案而言，无牌残疾车的存在显然是不合法的，但由于涉及到的利益面比较多，真正处理起来又很复杂，不是公安一家就能解决得了的。其实，在社会的转型过程中，这种现象在很多地方也有出现过，关键是政府要引起高度重视，加以疏导，充分照顾好各方利益。

　　“光靠打击不是最好的办法。”茆永福认为，对社会问题的处理需要政府出面协调，动员综合力量进行整治，而且越早处理效果越好。民众通过法律途径要求政府部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这本身既是社会进步的一种表现，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事情的严重性。群众利益无小事，当地政府要以此为契机，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同时也可以借鉴外地的一些成功经验，妥善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事先预测社会问题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了解到，近年来，令各县、各乡镇政府十分头疼的，除了“白卵车”营运外，还有农村里常见的违章建筑屡禁不止等等现象，由于涉及面很广，处理起来颇有难度，往往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有关部门往往是等到事情发生了，再手忙脚乱地去加以治理，这是行政学上常常提到的事后控制现象。”温州市委党校讲师黄建春如此分析。

　　她举了一个违章建筑例子。近年来，我市某地违章建筑现象屡禁不止，愈演愈烈，最后竟出现违章搭建的房子倒塌导致人员伤亡事故。“执法部门事先发现有违章建筑的现象或者不良苗头，就应该马上严格执法进行制止，而不是等到多数房子建起来了，涉及到无数个利益面了，再去解决。同时，这也说明有关部门对社会问题的出现缺乏一种事先控制、预测的能力。”

　　黄建春说，例如“白卵车”营运出现第一辆，交警马上去查处，这些无牌残疾车夫就知道，我这条路走不通，就要想方设法走另外一条路，这时当地政府如果适时加以引导，帮助这些没有生活来源，又有家庭负担的山区群众解决好就业问题，问题往往就能化解在萌芽状态。“别人看到你违章的行为没人查处，无数个违章行为就会出现，因为人都有效仿的心理，趋利避害的意识，只有利益没有害处的事情谁不会去做？”

　　“当然，在现实社会中，执法往往会考虑到另外一些因素，比如残疾车驾驶员生活贫苦、碍于人情面子等等，从而使这些‘白卵车’越来越多，最终演变为一个社会问题。如果执法机关当初都能做到严格执法的话，可能现在很多所谓的社会问题，都不会成为社会问题。”

　　社会就业保障是根源

　　浙江光大律师事务所周光律师则认为，平阳水头“白卵车”现象不能简单地归结为行政机关执法问题，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通过这场官司，实际上折射出个别地方弱势群体的社会就业保障问题。“白卵车”车主作为一个弱势群体，社会普遍抱着一种同情的态度，而这些人往往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而无所顾忌。一些执法部门在执法过程中，往往也因考虑到一些被打击对象的生活出路等问题而有所顾虑。结果使问题越来越复杂，利益面逐渐扩大，最后就形成了社会问题。

　　重要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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