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之言：有感于县委书记的沉重压力

　　涂锋

　　蜂拥报考公务员的大学生中，未必有人认真想过，如果真的当上领导，究竟是不是份好差使？最近《瞭望新闻周刊》载文，用“尴尬”二字形容县级主要官员的职业处境与个人心境。一方面，他们大权在握，对治内事情一锤定音，“拥有的权力几乎跟中央没有区别”，以至于县一级政府容易成为腐败的重灾区。另一方面，在他们内心深处，则压力巨大。

工作负担沉重，地方财政困难、部门“条条”管理、各种“一票否决”，都让他们不堪重负。一些县委书记把自己的工作感受归纳为四个字：累、穷、软、险。身处这样的重负之下，基层领导的个人反应已经有些令人尴尬了。甘肃省泾川县原县长郑世厚忍受不了长期的工作压力，最选择自杀。另一方面，经济条件较好的浙江温州，地方官职已经不值得留恋，越来越多的县级官员辞官下海。

　　这样的情况看来已非个别，以致中央党校的教授说：“要下大力气研究县委书记群体的突出特点，研究新形势下他们的心态，制定出帮助他们健康成长的措施和办法。”这样的观察真是新鲜。但是，这是一个“心态”层面上的问题吗？

　　于是想起了另外一则报道。在美国密歇根州希尔斯代尔市，一名刚满18岁的高中生利用课余打工所得的700美元作为竞选经费，成功当选市长。这位中学生市长每天的日程是：早上去学校上课，下午2时50分下课，3时以后到市府办公。小伙子读书、当官两不误，还能拿250美元的月薪，显然正在健康成长。

　　两相比较，读者最大的困惑将是，为什么中国的县长和县委书记工作如此繁重不堪，而那个美国小城的市长却是中学生也可以胜任的业余工作？两个极端之间，反映的是社会运行机制方面的巨大差别。

　　差别在于，我们几乎把社会生活中的所有问题都纳入了政府的行政管理范围；而在美国，社区自治和市场运行各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地方政府的职能有限而且明确。如果我们把一切问题都变成了行政管理问题，那么基层领导的权力必然趋向于无限大，否则无法在短期内做出政绩。但是，随着人员、资本、信息以及物品的加速流动，越来越多的问题是越过传统界线而横向生成的。垂直运行的管理职能与权力，碰上横向扩张与流动的各种复杂问题时，权力所背负的风险责任也将无限大。如果不改变无所不管的体制结构，县级领导的压力无从消解。

　　（晓航／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