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三亿24人被推上被告席 揭开"串标第一案"内幕

　　温州网讯：全国市政工程领域中标的额最大（２．９６亿元），分取“好处费”最多（１２１６万元）的串标案本月１５日作出了一审判决，瓯海区法院分别以串通投标罪判处张志文、陈剑彬等１３人有期徒刑２年、缓刑２年至有期徒刑６个月、缓刑１年不等的刑罚，并处罚金１５万元至８０万元；判处丁建刚等９人单处罚金５万元至５０万元不等；朱善怀、詹继根免于刑事处罚。

　　在这起“国内市政工程串标第一案”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黑幕呢？坐在被告席上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他们串在一起会得到多少好处呢？在工程招投标过程中串标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为此，记者经过深入调查，一层一层地揭开了案件背后的黑幕。

　　在茶馆谈成一宗黑交易

　　这起“串标案”发生在我市没有建立招投标中心之前，它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那么，投标是怎么串到一起的呢？经记者了解，在温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滨海园区市政工程第二合同段的招投标中，９９家单位参与投标，经过资格预审、实地考察及随机抽签等程序后，招标方当场宣布７家单位入围，因而就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串通机会。

　　当时宣布之后，一些人就在中间串说，因为大家都有这个愿望，会后，七家入围单位的代表张志文、陈剑彬、杨旭暖、项光宇、郑定忠、袁柒德、应国宝、曹长清、林万运、姜景美及许一云、付光敏就相约来到市区下吕浦茶馆商议串标之事。随后几天，他们又分别在东方花苑、金瓯宾馆等处多次进行密谋串通投标。最后商定“长沙市市政工程公司”与“中国建筑第八工程局”合伙，由“长沙市市政工程公司”中标，被告人张志文、项光宇、姜景美则支付给其他５家投标单位各１００万元人民币的好处费，并由袁柒德起草，各家单位签订了一份投标报价协议书。沈明芳、朱善怀则多次分别与曹长清、林万运商议串标事宜，沈明芳并提供串标必需的标书。正式开标前，由张志文出资１００万元人民币，被告人项光宇出资２５０万元人民币，姜景美出资１５０万元人民币，分两次将好处费支付到位。

　　“关键人物”细述串标过程

　　记者首先采访了此案的关键人物被告人张志文，现年３８岁的他系浙江遂昌县人，大学文化，系长沙市政工程公司温州分公司法定代表人。

　　记者：做这一行几年了？

　　张志文：快２０年了。

　　记者：你了解温州的工程招标市场吗？

　　张志文：知道一些，温州现在的工程单位比较多，竞争比较激烈，一般都是几百家单位在竞争一个工程。投标时大都是以偏低的标价去竞投。因为大家投标都想中标，于是就拼命地往下压价，从而就变成一种恶性的竞争，投标价就比较低。其带来的后果就是有些单位中了标却不做了，放弃；即使做了也是偷工减料，造成工程存在质量问题，或者中途就停了。

　　记者：中标了，再放弃，会不会造成违约？

　　张志文：违约就是违约金没收嘛。

　　记者：如果报价太低的话，就会造成赔本是吗？

　　张志文：对，所以我们才会串标。

　　记者：那么２００２年那一次是第一次？

　　张志文：对，第一次。

　　记者：那个项目是多大的一个项目？

　　张志文：１．４亿元。

　　记者：在市政工程里面是不是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一个。

　　张志文：比较大。

　　记者：当时是多少家公司参加竞标呢？

　　张志文：当时报名的有１００多家，入围的是７家。

　　记者：２００２年的滨海园区的市政工程，当时怎么想到要搞串标的？是谁提议的？

　　张志文：这个串标呢，因为当时具体不是我去操作的，是我们公司下面的人搞的。

　　记者：你知道是怎么串的吗？大家是怎么商议的？

　　张志文：我以前没有参加，后来我了解到，由于这是一个以最低价中标的项目，因为大家都想中标，如果不串的话，报价低了中标也要亏本，而报价高了又中不了标。加上材料价格摸不准，工期又长要两三年，形势变化很难测，风险很大，所以大家就商量说把它串起来就稳当点。经过大家商量，最后确定商定的最低的标价是１．４亿元。

　　记者：按１．４亿元的报价，应该保证你们赚钱是吧？

　　张志文：当时情况来说，１．４亿元应该说是有利润的。

　　记者：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上海有一个单位，它的标书被抢了，实际上它的报价是１．３亿元？

　　张志文：嗯，如果串不起来的话，就不可能是它中，如果它当时的报价不能控制，那别的单位自然也就不会跟它串了，不串了就自己报自己的价格了，那也不一定是它中。

　　记者：报价是由谁来掌握，是公司来掌握还是你们自己？

　　张志文：报价好像是我自己掌握，因为我是分公司嘛，这边我掌握，其他的人我不清楚。

　　记者：当时为什么决定由你们公司来做这项工程？

　　张志文：当时中标，他们商定的不是我们单位，是中建八局中标，中建八局想中，让他们中标。但事后有人觉得我们公司在温州有办事分支机构，办事方便一点，就挂到我们这边中标，最后才是我们中标。开始商议不是我们中标。

　　获利百万不费吹灰之力

　　为了进一步了解案情，记者又采访了另一名在串标案件中分得好处费１００万元的被告人杨旭暖，现年３７岁的他只有小学文化，是温州市华联物资公司法人代表，永嘉人。

　　记者：你当时以哪家公司名义参加？

　　杨旭暖：以中港第二航务局的代表身份。

　　记者：实际你也不想最后中标，但最后给你分了多少好处费？

　　杨旭暖：一百万。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因为对串标的事有什么罪我不知道，这方面不是很懂。当时总公司报的价较高，我想肯定中不了，所以大家说串标，我何乐不为呢？

　　记者：招投标本来的目的就是公开、公平，要完全透明，而你们这种行为岂不使招投标完全失去意义了？

　　杨旭暖：因为招投标以最低价中标本来就不规范。例如，明明这张椅子要１０块钱做的，你报８块钱拿到这个工程，做出来的肯定存在质量问题了。

　　记者：你一次串标就得到了１００万，是不是觉得里面还有活动的空间？

　　杨旭暖：是，那个时候能够得到１００万是很高兴的。如果公司中标了，材料全部给我做，也可能赚１００万，但要花好多钱，用一二年时间才能赚得到。

　　记者：那么你开物资公司，一年大概能赚多少钱？

　　杨旭暖：最多赚个几十万吧。

　　记者：据你了解这种行为普遍吗？

　　杨旭暖：听有听过，因为我是做材料的，工程上接触的人很多。如果是最低标中标的话，人家都说不串标，拿到这个工程说不定就会亏，就是这样一回事。

　　最低价中标是串标的诱因？

　　记者在采访中，涉案人员认为，招投标采取最低价中标是导致他们串标的主要原因？为此，记者采访了温州市招投标市场管理委员会主任周爱萍。

　　周爱萍说，任何一种定标办法都不是尽善尽美的，但绝不能成为串标的理由。政府和管理部门也希望企业有合理的利益，参加公开招投标就是博弈。目的是希望企业能够最大程度地压缩成本，节约开支，然后提高利润。企业是自由的，你要去竞这个标，应该把握自己有利可赚，你要根据自己的力量去博弈，根据自己能承受的，能负担得起的成本空间，能有盈利余地的价格去投这标。而大家串起来，以此来得到最大的利润，就违背公开、公平的原则。我们国家为什么设定这个博弈的规章，就是要让他们互相在那里权衡对手，然后再来衡量自己。

　　为防止串标行为的发生，周爱萍说，我们的对策也在不断地跟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统一招投标平台的建立，是从制度层面上来防范这些不良现象发生的一个重大举措。

　　多管齐下才能堵住漏洞

　　瓯海区检察院检察长南宪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投标人在参加投标过程中，虽然有串通投标的意思，但如果这个行为没有造成危害社会的后果，那么这样的行为，我们不会认为是犯罪；但是如果在投标过程中相互串通，损害了招标人或者投标人的利益，且损害的程度达到了国家法律规定的标准，那么就构成了犯罪。

　　南宪伟从检察机关的环节分析说，这个案件虽然是温州招投标中目前暴露出来的一个最大串标案，但建筑行业的一些人却认为是司空见惯的事，这种现象说明一个什么问题？说明招投标管理办法存在着一定的缺陷。从检察环节来说，以前重点是查办招投标中间贿赂形式的串通标底案、露标等犯罪，据了解这种形式现在已不多见。侦查串标案件是公安机关的职能范围，从执法监督角度讲，对串标案件检察机关掌握执法监督信息不多，在查处中只能起一般程序的作用。

　　温州市建设部门的有关专家认为，一是要强化有形建筑市场招投标“公开、公平、公正”的竞争意识；二是要发动各界力量，加强监督。纪检、监察和检察机关等部门要加强联合，并设立举报箱，鼓励群众对建筑企业在招投标过程中的违规操作进行举报，对经查证举报属实的，要给予物质奖励。奖励基金可在对违规者处罚的罚金中给付；三是要完善《招投标法》、《建筑法》的配套措施，并加大对违法行为的查处力度。（ 吴智勇 通讯员 滕理忠 龙冰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