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管片民警的“计算公式”：迂回战术 感化吸毒人员

　　核心提示：一个整日与吸毒人员在一起的片区民警，经常将自己与吸毒人员比为猫和老鼠。按常理，“猫”来了，“老鼠”就会跑。但他不一样，想尽一切办法与“老鼠”改善关系，帮助戒毒。暂时戒不掉的，也会引导他们去参加清洁针具交换，接受美沙酮治疗，减少吸食毒品，给社会多添一分和谐。他因此被称为“飚哥”。

　　陈飚是广西柳州胜利派出所负责胜利西社区的管片民警，他总是很忙，不是忙着接

电话，就是要去家访，陪人吃早餐，去社区为他的服务对象办低保、找工作，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

　　他经常将自己称为猫，而他的服务对象称为鼠。因为他是民警，他的服务对象主要是社区里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他们或已接受了强制戒毒，或劳教释放回家，“划归”他来帮教。但“鼠”们总是本能地躲着他，直到接触久了，才开始改变这种关系，不再称他“陈警官”，而改称“飚哥”。

　　飚哥已用他独特的帮教方式，转变了社区里的１０多名“老鼠”。

　　“猫”使“老鼠”变人

　　“阿杏在家吗？是不是准备做晚饭了？”１１月１１日傍晚，陈飚轻轻推开胜利西社区的一间小屋子，轻声地问道。

　　“啊，飚哥。还没做饭呢。”一个戴着大眼镜的中年女子从漆黑的屋子里站起，迎了过来。

　　“怎么不开灯？”

　　“灯坏了。煤气也没有了。”

　　“待会去买吧。”陈飚掏出皮夹，将里面仅有的一张百元钞票悄悄塞给她。她不好意思地接下之后，感激地说：“飚哥，这个星期我开始减量了，也没有和别人共用过注射器。”这个叫阿杏的女子已有十多年的吸毒史，曾经风光的家庭、财产，已被她吸得一无所有。老父老母的退休金也被她全部骗去，家人、朋友像避瘟疫一样躲着她。她自己也因此失去生活的信心。

　　阿杏说她的改变，是一年前从劳教所保外就医回社区后，被陈飚一点点感化的。

　　“只有他把我当人看。”阿杏说，回到社区的第二天，她又开始复吸毒品。陈飚找了她很久，才与她联系上。但起初她也并不买他的账，打电话关机，叫她去派出所她不去，上她家她躲着。有一天半夜阿杏从外面回到家里，看到厨房里的煤炉换成了煤气灶。她有些纳闷，便问父亲哪来的。重病卧床的父亲告诉她是陈警官送来的，让她有空时给他做顿饭菜。

　　“我当时就想哭。”阿杏说。吸毒之后，她极少考虑家庭、极少顾念年老病重的父亲，也从来没有人把她当人看。这么多年来，陈飚是第一个。

　　次日，她主动给陈飚打了电话，改称他为飚哥。飚哥的帮助从此没有停下过。

　　“我说我一时戒不了毒瘾，他就说，你去参加针具交换吧，先减少疾病。”阿杏瘦削的脸上多了一些笑容。她说她第一次像温顺的小猫一样，听了飚哥的话，成了中澳艾滋病防治针具交换项目中的一个成员，开始学习如何避免感染和传播性病、艾滋病的知识。几个月下来，她已经懂得了不少健康知识，不再与他人共用注射器，每天注射毒品的量也开始减少了。但真正学到的东西，是从陈飚身上获取的。

　　他教会了她重新做人、做女儿，经常提醒她为父亲做一顿饭，给老人买一袋水果。久而久之，她又像十几年前一样，出门进门都会叫一声“爸”，给他买药，买好吃的。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老人终于有了些许安慰：女儿又懂得孝顺了。

　　陈飚告诉记者：他对待每个吸毒者，都像对阿杏一样真诚，尊重他们。他这样做，并不是纵容他们，而是不让他们自暴自弃，争取回归社会。

　　“猫”的迂回战术

　　将吸毒者转变成一个有情感的人，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过程，如果再让他们改变吸毒的行为，更是难上加难。但这是陈飚的职责，他想尽办法努力着。

　　１１月１１日上午１１时，陈飚忙完所里的工作，又去社区里看望他的“老鼠”们。在一个楼道里遇上了正准备外出的树生，他立即打招呼：“去喝美沙酮？”

　　“嗯。”树生笑了笑，看着我们这些陌生人，将下半句话吞了回去。他转身将陈飚往家里让：“飚哥，我又减量了。昨天验尿，还是阴性。”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好啊，说过你能行的。”陈飚拍拍树生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比树生更开心。看上去，他们就像两个无话不说的老朋友。

　　“美沙酮”是针对吸毒人员而特设的艾滋病防治项目。今年７月，国家有关部门在柳州启动“美沙酮社区维持治疗”项目之后，已有１００多名吸毒人员接受了治疗。

　　然而，尽管如此，如果不是吸毒者的“圈内人”，很少有人会这样直率地交谈，更不要说是一个民警与一个吸毒人员。

　　一年半前，他们可没有这么友好。那时树生从劳教所保外就医回到社区，去陈飚那报到之后，就不肯露面，成为典型的猫和老鼠的关系。陈飚出现了，树生准会躲得无影无踪。

　　陈飚却早已预料到这一切。２００２年，树生还在劳动教养的时候，他就做起了准备。他在查阅树生的资料时发现，已经有１０多年吸毒史的树生自己曾悄悄戒过几次毒。“他应该可以转变。”这个念头跳出之后，他就开始接触树生的父亲。由于儿子的吸毒，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已十分疲惫、自卑，总想通过一些行为来为儿子“赎罪”。２００３年底，陈飚找到了一个机会，请老人参加社区的义务巡逻队。陈飚真诚的邀请，给了老人面子，他们很快越走越近。２００４年５月，树生回到社区，他就有了机会接近。

　　树生回到社区后，很快就与大多数吸毒人员一样，走上了复吸之途。陈飚并没有因此失去信心，他与树生的父亲一起努力着。今年７月，“美沙酮社区维持治疗”柳州项目点启动之后，他亲自去项目点找来相关的资料送给树生，帮他办理治疗事宜。树生终于被感动，开始了新的尝试。

　　“我的坚持，飚哥起了很大作用。”树生说，他服用美沙酮之后，陈飚每周都给他打电话，上门聊天。而且每次去他家都会便装前往，从不刻意给他压力，又为他保住了面子。树生也因此开始改变他的行为，每天治疗结束之后，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最近还有了女朋友。

　　陈飚３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希望，连树生的老父亲都笑着夸他：“这场迂回战打得漂亮！”

　　陈飚采取类似的迂回战术，已改变了１０来名社区吸毒人员，有的已经成功戒断毒品，找回了自我。

　　“猫”的“计算公式”

　　树生的转变，让他的老父亲看到了希望，也让飚哥多了一分思考。

　　有一次，陈飚去看望树生，树生和飚哥一起算了一道算术题：如果接受美沙酮治疗，每天一个吸毒者只需要１０元；而如果是吸毒，一个吸毒者每天最少要１００元以上的毒资。而且，他们还无法劳动。为了获取毒资，这些吸毒人员还会想出各种办法，偷盗、卖淫、抢劫，干出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来。

　　“一个人吸毒每天要１００元毒资，每天要发生多少起案子才能满足吸毒人员？”陈飚说他根本不愿细算。现实也的确如此，小区附近的一个菜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平均每天都有３起以上的盗窃案。

　　“转变一个吸毒人员，就可以间接地减少一些治安案件。”陈飚说，这个“计算公式”几乎成了他创造社区和谐环境的奋斗目标，也因此让他做出了许多别人难以理解的事：３年多来，他的办公室门一直为吸毒人员开着，办公桌里经常为他们准备着香烟、买早餐的零钱。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烟抽就来找飚哥。”社区里的柳梅，也是一名有１０余年吸毒史的“老粉妹”。两年前，她从戒毒所回到社区后，就被陈飚盯住不放，隔三岔五，陈飚都要给她一个电话，或者上她家去看看。开始柳梅只是将陈飚看作是“例行公事”般地监督她。她常会使出一个“坏招”来，一旦身上没有钱，没有香烟了，就故意去找陈飚聊天，然后顺手牵羊地将他的烟“牵”走。多去了几次之后，她发现有些不对了：陈飚办公桌上的香烟越放越多，有时三五包地放着，好像是特意给她“牵”的。后来，她又换了种方式去试陈飚，早晨去吃早餐时，只要陈飚在，她就说：“飚哥，请我吃早餐吧，我没钱了。”陈飚总是乐意地请，吃完了还给她三五元零花钱。

　　柳梅不仅自己这样，她的家人有困难也来找陈飚。有一次，她的姐姐因为有事外出，外甥女回家没有饭吃，也去找到陈飚。陈飚同样热情地为小姑娘安排吃的，让柳的全家都十分感激。

　　有一次，她就忍不住问陈飚：“飚哥，你给我买烟，请我吃早餐，照顾我家里的人，是不是都可以报销的？”陈飚听懂了之后大笑起来：“是啊，用我的工资给你报销。”“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做？”柳梅有些惊讶，谁见了吸毒人员都想躲得远一点，哪还会主动给他们烟抽，给他们买早餐？这样每个月他都要多花一两百元。

　　“想让你们少做一些坏事。”陈飚直率地笑着说，柳梅也不好意思起来。但陈飚却认为只要能从毒魔手中拉回一个人，那就比钱更值了。

　　柳梅真的被陈飚感化了。她接受陈飚帮教之后，慢慢地不再去干坏事，情绪也渐渐稳定了。去年秋季，她试探着向陈飚提了一个小要求：“飚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开铺子？”陈飚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将心里话和盘托出：她恋爱了，想和爱人一起开一个小铺子，戒掉毒瘾，堂堂正正地过日子。

　　陈飚当即答应下来，不出一周，他就为她找好一个夜市摊。这个夜市摊后来成了柳梅的“巢”。

　　过去每到黑夜，她都会外出四处找毒品，有了这个“巢”之后，她晚上守着“巢”，陪着爱人做生意，计划着明天的好日子。

　　如今，柳梅已戒掉毒品一年半了。她说虽然有时也想过再去“过把瘾”，但只要一想到陈飚的苦心，她就打消了那念头。

　　柳梅说，离开毒品之后，她再也没有干过违法的事。

　　柳梅的成功，也让陈飚看到了更多的希望。最近一年来，他管理“鼠”的方法更多了，效果也更好了，“鼠”们对社区的危害一点点地在减少。今年，胜利西社区的发案率比去年下降了７个百分点。(罗素玲黄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