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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松花江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28日17:41 中国经济周刊

  吉林石化爆炸事件,将松花江长期存在的污染问题赫然暴露在公众面前;因污染与治污而引发的相关部门之间的龃龉与协作,也因此变得纷纭复杂起来。终究,区域之间的密切协作、企业的主动参与才是环境保护、实现全流域治理的最终之道。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宋雪莲/黑龙江报道

  “即使没有吉林石化的爆炸,流经哈尔滨市的松花江水也早就被污染得不能再继续作为饮用水水源了。”

  11月22日,《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在从北京赶赴哈尔滨现场采访的Z15次列车上巧遇哈尔滨磨盘山水库枢纽工程专家论证组的一位专家,他对松花江污染的评价出人意料:“最近几年来,黑龙江省和吉林省之间因为松花江的污染问题一直摩擦不断,治理松花江污染已经成为省级政府间合作的大难题。”

  此后的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在松花江苯污染事件发生之初,黑龙江省和吉林省政府高层面对公众一度曾有过截然不同的答案:“已经污染”、“没有污染”;更令人震惊的是,对于哈市的停水公告,吉林市的有关人士竟认为“这是哈市政府在挑事”,“小题大做、借题发挥”,“是想给吉林省和吉林市施加压力”,而此种言论一度曾在现场采访的媒体间私下流传。

  记者到达哈尔滨后发现,停水后整个城市运转基本正常,远没有外界传说和猜测的那么严重,中央和地方政府从井水资源的统一调配、灌装水供应和水质检测等各方面作了积极有效的安排;而“惹事”的吉林省,也于23日由副省长带队亲自前往哈尔滨,向当地政府和百姓致歉,并提供了道义援助。

  无须回避的是,记者除了亲身感受停水给市民带来的生活不便以外也发现,因为某些政府信息的不一致和不透明,反而加剧了百姓的恐慌心理;而正是这种不一致和不透明,暴露了污染治理中省级政府间合作的艰难和矛盾。

  尽管4天停水期很快就会结束,黑龙江省省长也以“恢复供水后的第一口水我来喝”来增强市民安全信心,但人们依然担心:苯污染团完全通过之后,面对早已存在的松花江污染问题,吉林省和黑龙江省之间是否会以此次爆炸所造成的苯污染事件为契机,实现跨省联合,协调治理污染,还美丽的松花江以清白?

  谁在污染松花江

  11月22日,是被一些人指责为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作秀”的开场日—这一天,各大网站纷纷转载了哈尔滨市政府的停水公告,称因为吉林石化双苯厂胺苯车间发生爆炸事故,哈尔滨市的饮用水可能受到上游来水的污染,为确保用水安全,决定市区供水管网临时停止供水。从此开始,哈尔滨市民的饮用水问题成为全国媒体和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和大事。

  当天晚上,《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从北京乘火车赶往哈尔滨,并于25日早晨乘早班飞机回到北京,最终使稿件赶发在最新一期杂志上。

  22日夜:Z15次列车上

  有媒体和吉林省方面人士认为哈尔滨市公告是在作秀;而哈尔滨磨盘山水库枢纽工程专家论证组的某成员却认为,即使没有爆炸和苯污染,松花江哈尔滨段水质也早已达不到饮用水标准了。

  当记者22日晚踏上去哈尔滨的Z15次列车时,已经看到有人拖着两箱矿泉水上了车,也许这个时候,水是送给哈尔滨人最好的礼物。

  其实,早在21日的下午,记者就接到很多哈尔滨同乡的报料,说哈尔滨人正在超市疯狂抢水,一箱纯净水一度暴涨到50元,街道上到处是提着水匆匆赶路的人。其中,王先生在电话中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由于单位下班晚,等他去超市时已经无水可抢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抢购了两箱尚存的牛奶。

  据说,抢购风的最初起因是地震传言,有关哈尔滨、大庆等将发生地震的传言一时间以极快的速度从哈尔滨蔓延到了全国,以至于政府出面辟谣都不能令市民信服,一些单位甚至开始了战备。许多哈尔滨人说,刚听到这一传言时,有种灾难临头的感觉,尤其是在这个发生着禽流感的冬天。

  市民的恐慌、不实谣言和抢购潮等,又因为哈尔滨市政府连续两天两份不同的停水公告而愈益加剧:在22日出现在各大网站上的公告之前,哈尔滨市政府已经在前一天,即21日发过一次停水公告,停水理由是因为要“检修线路”。

  “几乎所有的哈尔滨人都不相信全城停水的原因是检修线路,”21日当天,《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在哈尔滨的一位同乡在电话中说。因为如此大规模全城停水在哈尔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而随后的第二天,公告内容进行了更改,停水原因变为了吉林石化爆炸可能产生的苯污染。

  “前后不一致的停水理由,让人更为惊慌。如果没有足够严重的事件发生,谁会愚蠢到下发这样的命令呢?”22日上午,这位同乡又与记者电话联系,“现在,哈尔滨人感觉地震比污染更可怕,很多人已经准备外出逃难了。”

  22日下午,《中国经济周刊》编辑部决定派记者连夜赶往哈尔滨。

  上火车前,《中国经济周刊》记者给在长春的媒体朋友打电话,询问吉林石化双苯厂爆炸是否造成松花江污染。他只是说,他们接到了通知,要求媒体对污染的事暂时不要报道,到底有没有污染,因为缺少官方明确说法,他个人也不好下结论。

  记者之所以首先关注吉林方面对松花江苯污染的消息,是因为在物流业高度发达的今天,停水四天并不可怕,一个城市缺水,会有许多个城市伸出援手予以解决;但污染能不能确定,甚至是被瞒报,才是真正的可怕。

  就在《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乘上T15次列车的同时,其他媒体的同行们也已经或者正在赶往哈尔滨。其中,一位其他媒体的朋友在赶往哈尔滨的路上给记者发来一则短信,称他一直怀疑哈尔滨的做法,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是否江水有污染之前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颇有些以污染之事向中石油或者吉林或者上级部门示威的意味。如果哈尔滨因此能够引起国家的重视,并获得一笔钱治理松花江早就人尽皆知的污染费用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到达哈尔滨后,才了解到,这位媒体老兄的如此“高见”竟与吉林坊间的议论不谋而合)。

  巧合的事还不止此一件。在火车上,记者惊喜地发现,同一个包厢里的旅伴竟然是哈尔滨磨盘山水库枢纽工程专家论证组的一位成员。当他得知《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此行重任时介绍说,其实,即使没有吉林石化的这次爆炸,没有爆炸所带来的苯污染,哈尔滨段的松花江水也已经达不到饮用水的标准了。

  “在哈尔滨市,一些省市领导是坚决不喝松花江水的,他们居住的小区里打了井,喝井水,”该人士透露说。

  不过,后来到哈尔滨市后,记者发现当地不少小区都采用地下井水,所以省市领导居住小区饮用井水的情况,不能成为松花江水早已被污染得不能饮用的证据。

  在火车上,这位专家论证组成员还告诉记者,他妻子在省直某单位上班,因为效益好,这次停水事件发生后,单位已经每人分发了400公斤纯净水。

  凌晨3点,火车已经飞驰在东北平原上,记者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话那头是已经到达哈尔滨的媒体朋友,他说他们住的宾馆竟然可以洗澡,可供喝的水也很充足,这让他带去的十瓶矿泉水失去了意义。

  他还介绍说, 据22日下午被允许参加黑龙江省政府临时办公会议旁听的媒体记者讲,黑龙江希望各家媒体能报道什么就报道什么。对此,他还笑言,“哈尔滨可能真的是要作秀了”。

  23日哈尔滨

  地震传言比污染事实更令人惊恐,夜晚的长江路上,停满了车内过夜的人们;买水依然是压倒一切的大事。

  11月23日早晨7点半,《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走出哈尔滨火车站,冷风吹来,不免让人冻得发抖。

  出口处,接站的人们袖着手,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惊慌的表情;火车站外,不时走来答腔揽客的长途客车主;站前广场对面的马路上,流动的公共汽车井然有序。对于刚刚走下火车的人们来说,如果不事先了解抢购、谣言和公告等,完全不会想到前两天这还是一座几乎要发疯的城市。

  上了出租车,司机的言谈又让记者瞬间感受到了此地的恐慌气氛:“最可怕的还不是抢水,而是地震。昨天我和妻子带着孩子在汽车里呆到了天亮。由于昨晚出来的晚,长江路一带已经车满为患,害得我差点没有找到车位。挤满马路的车里都是晚上不敢在家住的有车一族。”

  其实,对于地震传言,政府早已作了正式公开辟谣,但不知是人们更相信谣传,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心理作祟,地震传言的阴影仍未散尽。

  令记者郁闷的是,23日的整个上午,一切联系的采访都不能实现—几乎所有的当事人都在开会,黑龙江省外宣办的一位同志告诉记者,下午会通知大家参加新闻发布会。

  这一天是哈尔滨市中小学放假的第一天,不过上午孩子们都去学校接受安全防护教育去了。也许每遭遇一次城市危机,市民就会多了解些自救知识。

  找不到采访的人,记者只好让出租车拉着到处转转,路上依然还有不少驮着一两箱水的骑车人,超市的门口一早也人头攒动,大家仿佛还没有从头一天的恐慌中清醒过来,买水依然还是压倒一切的大事。

  在开发区家乐福超市,记者看到卖水的货架空空荡荡,只剩下几瓶标价10元一瓶的矿泉水孤零零地立着。不过,饮料、果汁和牛奶到不少。

  10时,记者来到九站松花江边,晨练的老人们依然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

  江水在冬日晴朗的天空辉映下显得出奇的平静和湛蓝,冰排随着江水缓缓地流动,老人们指着对岸的一艘小鱼船说,那人竟然还在捕鱼呢。

  24日哈尔滨

  国家环保总局对污染事实的明确认定和监测数据的动态公布,使笼罩在哈尔滨上空的恐慌气氛渐渐褪去;但从哈尔滨出发的火车票和飞机票极度紧张,“出行人数比十一长假还多”。

  按照政府公布的时间表,24日凌晨5点污水团到达哈尔滨。

  上午,《中国经济周刊》得到消息称,哈尔滨市政府之所以连续两天发了两份不同公告,特别是第二份公告将停水原因由前一天的“管道检修”,明确修改为担心爆炸造成水污染,是因为中央领导亲自过问并给予了指示。

  尽管上述消息没有得到黑龙江省和哈尔滨市的官方确认,但在哈尔滨的媒体之间引发了强烈反应。媒体人认为,这充分说明中央高层的高度开放思维和透明原则,以及坚持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这对消除市民恐慌情绪、稳定社会秩序,非常及时和有力。

  下午四点半,哈尔滨市政府在哈尔滨电视台举行新闻发布会,通报水污染监测报告、地下水源启动情况,以及与市民生活有关的供暖等情况。

  此时,随着国家环保局对污染事实的认定和检测报告的及时发布,几天来笼罩在哈尔滨的恐慌气氛逐渐减弱。

  因为学校放假,也有部分单位放假,所以一些当地人选择带着孩子外出旅行躲避暂时的生活不便。一时间,火车票、飞机票紧张起来。

  24日晚,记者购买回北京的火车票,结果无望;改买25日的飞机票,运气不错,售票方说正好有两张退票,是早上8点,如果要赶紧决定,“不然一会就没有了,现在出行的人比十一长假还多。”

  松花江污染由来已久

  黑龙江省当地的一位媒体人对《中国经济周刊》说,其实在这次爆炸之前,松花江的污染早已成为哈尔滨人心头的一大隐痛了;但面对污染,位于松花江上游的吉林省与位于下游的黑龙江省之间却有不同的看法和解释,但污染越来越严重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还认为,对于黑龙江省来说,吉林石化的爆炸事件,在导致苯污染和哈尔滨全城停水的不幸之余,似乎也让多年来围绕松花江污染而发生的省际及企业间的摩擦,终于盼来了协商解决的机会。

  同一江水

  两种截然相反的检测结果

  其实,早在22日公告首次承认可能存在苯污染之前,黑龙江方面早已派出自己的监测人员前往吉林,并获得了松花江水已被污染的检测报告和数据;但爆炸发生一方的吉林省,则一直否认松花江水被污染。

  一直到了23日,吉林方面仍然宣称没有污染。当天下午2时,《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接到了在吉林省政府某部门任职的一位朋友的长途电话,他电话中的声音非常兴奋,说吉林方面已经公布了22日吉林段松花江水的检测结果,证实目前吉林段的水质正常。

  听得出来,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最后,他还不忘告诉记者,专家已经说了,吉林石化爆炸后苯经过充分燃烧已经没有毒了。

  但是,同日下午3点半,黑龙江省人民政府首次正式举行新闻发布会,向云集在哈尔滨的媒体记者通报情况。《中国经济周刊》拿到的相关数据显示:11月20日7点,在吉林境内的第二松花江汇入黑龙江省境内第一个监测断面检测出苯超标,表明污染带前锋已到达黑龙江省;11月20日16点,肇源断面硝基苯也开始超标;21日9点硝基苯超标达到29.1倍,较高浓度污染带约80公里,流经持续时间为40小时左右。由于污染物在流经过程中沉降、吸附等物理、化学作用,污染物浓度逐渐下降;11月22日23点,肇源断面硝基苯超标0.42倍;11月23日后污染物苯已不再超标,目前污染带已通过肇源断面,正在向下游哈尔滨方向移动。

  此前,据目击者称,松花江沿岸已经开始出现死鱼。

  23日晚7时,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中,国家环保总局向社会证实了吉林石化爆炸造成了松花江苯污染。至此,所有的猜测和谣言都戛然而止,有无污染的争论尘埃落定。

  哈尔滨曾突袭检查吉林化工

  “即使没有吉林石化的爆炸事件,松花江的污染也够严重的了,”哈尔滨市民、政府官员、水务专家以及当地媒体,不约而同地向《中国经济周刊》传递了同一个声音。

  据了解,早在今年今年6月的一天,哈尔滨市环保局局长毕林涛一行数人突然来到吉林石化,没有任何寒暄,直奔污水处理厂。但当他们来到吉林石化污水处理厂清净水排放口的时候,脸上的紧张才散去。原来,他们是专门针对吉林石化向松花江排放污水是否达标来做调查的。

  据黑龙江省环境科学研究院翟平阳介绍,吉林省饮用水基本不从松花江取用,而哈尔滨90%的饮用水来自松花江,吉林省境内的第二松花江边的化工企业,几十年来不断对松花江造成污染,使得处在下游的内蒙古和黑龙江,一直对吉林省治污投入不足颇有微词。

  谁污染了松花江?

  吉林市北华大学教授、民间环保人士宋福祥自2000年起开始利用假期游走于松花江边,他的目光不再是水中渐少的野鸭,而是工厂中排出的对松花江无情的污水。“我最初预计也就三、四十个排污口,但调查的结果让我特别吃惊,不要说数量多出多少倍,单是排污口排出的污水就够触目惊心。酱色、黄色、黑色、红色,各色污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排入了松花江。”而这些污水正是被厂家称为处理过的污水。据他踏查的位于吉林市江段的排污口就达300多个,象一根根扎在母亲河上的毒针。

  他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如今的吉林江段已经再也见不到10前水美鱼肥的景色了,自流出吉林的那段江水开始就不仅泛着恶臭不说,连江里的石头都变成了黑色。虽然环城而过的吉林段看起来要比哈尔滨段的江水清澈许多,但是,想要恢复到以前可以捧起来就喝的地步,似乎已经是一个遥远的梦了。

  吉林石化污水处理厂总工程师高兴波日前曾对吉林省的媒体说,1996年至今,吉林石化在污水处理方面的投入就达5亿元,现在处理能力完全可以满足十几个分厂需求。不仅如此,还安装有新型过滤装置,每小时都会有100立方米过滤后的清水被回收,用到采暖锅炉除尘等方面。

  但是,对于吉林石化的污水处理系统是否一直在正常运行,哈尔滨市却无从考证,这也是今年6月哈尔滨市环保局专门派人前去“监测”的原因。

  据《中国经济周刊》了解,松花江是我国有机污染最严重的河流之一。北华大学教授宋福祥 向《中国经济周刊》介绍,由于当时听从了苏联专家的意见,当时我国最大也是亚洲最大的化工企业建在了松花江上游的吉林市。随后在五十年代相继建起了石油、化工、印染、造纸等众多大型骨干企业,他们在为现代化建设做出重大贡献的同时,也给松花江留下了严重污染。在污水处理能力严重不足的时候,吉林石化等重化工企业排放的大量工业废水给沿江人民健康造成危害,破坏了松花江的生态平衡。

  那位曾经参与哈尔滨市磨盘山水库引水工程专家论证会的专家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当初论证的时候遭遇了来自各利益单位的极力反对,但是省市的有关领导却“强硬地”给专家组下了命令,由于松花江越来越达不到饮用水的标准,所以工程必须通过论证。

  由于受有机污染危害,松花江沿岸人群癌发病率明显增多。该专家说,九十年代哈医大通过对肇源县沿江60个乡51万居民中癌死亡率的流行病分析结果表明,沿江饮用江水、吃江鱼的居民癌死亡率尤其是消化系统癌症的发生率和死亡率均远高于对照居民;由于有机污染造成水质恶化,江鱼产量锐减,松花江名贵鱼种已基本绝迹;松花江集中水源地和沿江浅层地表井水水质已受到江水中的有机毒物污染,部分已丧失饮用水水质功能。

  污染之争亟待解决

  其实,吉林方面对于黑龙江省一直抓住松花江上游的污染情况做文章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次爆炸事故发生以后,吉林市委宣传部门的一位同志曾一度认为,由于哈尔滨处于松花江下游,哈尔滨多年来一直抓住水指标的问题,作水污染的文章。还有的人讲,污染大户都推给吉林并不公平,因为松花江另一源头的嫩江流域(大部分在黑龙江省境内—记者注)也有大量的工业企业,污染也并不少。

  的确,这些年黑龙江确实做了不少松花江污染的“文章”。

  为了充分了解松花江的污染状况,黑龙江日报集团的《生活报》组织专家和记者在今年4月—6月专门对松花江进行了踏访,他们北起大兴安岭伊勒呼里山麓,南起长白山天池,行程一万五千余里,发现了黑如墨汁、红如猪血的工业污水。而最为令人不能接受的是,这样的污水竟然是污水处理厂处理后排放到松花江下游江水中的。

  今年7月份,有黑龙江环保先锋之称的哈工大学生绿色协会也对松花江全流域水质进行了调查,哈尔滨、齐齐哈尔、呼兰、佳木斯、松原和吉林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调查表明:2004年,肇源观测站检测的汞含量仍高于国家3类水体标准,而这源于1982年前吉林市化工企业的污水排放严重超标,尤其是汞污染严重到可以致病(水俣病)的程度;而佳木斯市,虽然几家造纸厂已处于少量生产甚至停产状态,且污水经过数道净化工序达标后排放,但江中鱼体内的酚含量仍高于正常值,江鱼带有纸浆味,以致下游无人吃松花江鱼。

  绿色协会在松花江吉林段走访时,沿江居民反映的一些企业夜里向松花江偷排污水的现象也不少见,而这与大学生在环保部门和相关企业里听到的“污水不处理不排”自相矛盾。

  “但凡有些社会经验的人都会明白的,至少1.1元每吨的污水处理价格对一个企业是一个什么概念,他们每年产几百万吨废水却只交很少的罚款又够干什么。”绿色协会的张亚东对《中国经济周刊》说。

  黑龙江的一位民间环保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他认为松花江水污染的文章做的还远远不够,至少没有引起中石油和吉林省的真正重视。就是这次发生了这样大的污染事件,吉林省的各大网站也几乎都在默默无语,他目前只看到一个网站有轻描淡写的松花江污染的消息,还没有写原因.,这种态度是他不能够接受的。

  需要跨省协作的全流域治理

  吉林重化工工业排污的直接最大受害者是处于下游的哈尔滨市。

  哈尔滨市区包括8个区,总人口384万人,长期以来一直以松花江作为饮用水源地。1998年后,松花江干流持续出现低水位,致使供水厂取水十分困难。同时,随着松花江水流量的减少,污染也逐渐加重。有数据表明,哈市松花江水源地从上游每日接纳排放的污水达到450万吨。哈尔滨市自来水厂在松花江哈尔滨段竟然找不到一个理想的取水口。

  而据松花江污染防控专家、省环境保护科学研究院副院长翟平阳介绍,要治理松花江就必须关闭上游的污水口,并搬迁沿江不合理设置的化工企业。但是作为有着成千上万亿固定资产的吉林石化,对其搬迁需要的资金将会是个天文数字,短时期内政府难有财力实现这样的设想。

  也正因如此,哈尔滨开始寻找第二水源地。这也就有了被政府“强迫”实施的磨盘山水库供水枢纽工程。据《中国经济周刊》了解,距离哈尔滨市区200多公里远的磨盘山水库供水枢纽系统已经于2003年开工,耗资将达70多亿元。

  据哈市供排水集团的有关人士向《中国经济周刊》介绍,磨盘山供水工程以哈尔滨城市供水为主,兼有防洪、农田灌溉等功能。整个工程分两期进行,2006年一期工程竣工后,将建成日净水能力45万立方米的净水厂。2010年二期工程结束后,水库将向市区日供水90万立方米,保证95%的哈尔滨市城区居民生活用水,松花江水则改为工业、基建用水。“到那时,哈尔滨再也不会受上游供水量大小的制约了。”

  不过,据记者了解,二期工程目前正饱受资金短缺之苦而暂停施工。

  东北农业大学水利学院博士生导师马永胜教授认为,松花江流域的治理绝对不是一省一市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没有全流域水污染治理的长期规划,松花江这条龙江母亲河将不会得到彻底的治理。

  据预测,目前正从吉林省上游滚滚而来的污染团将于11月27日完全通过哈尔滨市;可是,工业排污、生活排污依然存在,躲过这次的松花江吉林水殇之后,包括不占地利的哈尔滨在内的松花江下游以及松花江两岸民众,未来还会遭受怎样的劫难?

  配文

  松花江,曾经美丽的母亲河★文/宋雪莲

  十多年前,记者本人就生活在哈尔滨。那时的松花江畔,是朋友们野炊的必选之地。选一个晴朗的白天,带上一顶帐篷,一口铁锅,一个烧烤炉和几袋木炭以及在家里精心喂好的牛羊肉串,就可以在江心岛度过一天愉快的生活了。

  男生分成两拨,一拨负责生火烤肉串,另外一拨去江边用水瓶或小盆捞鱼虾,不用费力,每次都不会空手,因为随便在江边看去,都会有满眼的小鱼小虾傻傻地游过。架起一堆火,支上铁锅就可以用江水炖鱼虾了。

  女生会在一旁放风筝,累了就去抢些烤好的肉串,然后躺在帐篷里窃窃私语。

  鱼汤是随便喝的,江水炖江鱼的味道至今想来都鲜美无比。

  如果赶上了端午节,那么头一天的夜里,朋友们就会早早地占领自己的领地了。

  谁也不曾否认,这曾经是一条秀美壮丽的母亲河。一首热情洋溢《太阳岛上》让全国人民知道了松花江和太阳岛,一首深沉辽阔的《松花江上》更唱出了抗日图存的悲壮。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条奔腾不息的松花江的养育,一些依江而建的小鱼村,慢慢蜕变成了靠江而生,因水而灵的美丽的城市—比如吉林市,比如哈尔滨,比如佳木斯。

  松花江流域是我国七大流域之一,流域面积为55.68万平方公里。松花江位居长江、黄河之后,为第三大河,全长2214.3公里(从南源白头山天池,大兴安岭伊勒呼里山麓算起长度超过3300公里)。松花江流域包括嫩江、第二松花江和松花江干流,嫩江和第二松花江在三岔河汇合,干流从这里到同江市注入黑龙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人”字。

  松花江是黑龙江最大的支流。全长1900公里,流域面积54.56万平方公里,超过珠江流域面积,占东北三省总面积69.32%。迳流总量759亿立方米,超过了黄河的迳流总量。

  松花江流域土地肥沃,盛产大豆、玉米、高粱、小麦。此外,亚麻、棉花、菸草、苹果和甜菜亦品质优良。松花江也是中国东北地区的一个大淡水鱼场,每年供应的鲤、卿、鳇、哲罗鱼等,达四千万公斤以上。因此,松花江虽然是黑龙江的支流,但对东北地区的工农业生产、内河航运、人民生活等方面的经济和社会意义都超过了黑龙江和东北其他河流。

  同时,名冠中外的哈尔滨冰灯是松花江流域一种特有的民间艺术,每当千里冰封的季节,家家户户的屋檐下,便会悬挂起一盏盏别出心裁的自制冰灯。初期的冰灯,不过是当地贫穷人家过年过节时张挂的一种简陋装饰,其后才逐渐发展成为造型复杂、多姿多彩的冰制艺术品。而冰灯用冰就是取自松花江。

  人们常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其实松花江水才无愧于从天上来呢。松花江是满语“松阿里乌拉”的转译,就是“天河”的意思。把松花江比作从九天落到地上的天河,概括了它的宽广绵长、富饶美丽和神奇风光。

  现在想来,谁也说不清楚我们的江边聚会怎么就终止了,一年一年,朋友们发现江水越来越瘦,小鱼小虾的数量锐减,更不要说名冠四方的“三花五罗”了。而到了枯水期,松花江瘦弱得如一道细细的溪流,江面不时漂过各种杂物,江水不是泛着黑绿的颜色,就是带着刺鼻的臭味。

  没有人再敢用江水炖江鱼了,曾经在江边为我们带来美味的烧烤箱已经进了储藏室,并且锈漏了底。

  美丽的母亲河边的美丽回忆,如今想起,已经越来越远了……

  资料

  吉林石化爆炸事故之后的十二天

  13日 位于松花江上游的吉林石化公司双苯厂发生爆炸事故,当时的报道告诉读者,“爆炸产生的是二氧化碳和水,不会污染到水源”;

  吉林省发现苯类污染物流入第二松花江。政府立即启动《吉林省突发环境事件应急预案》,吉化公司立即封堵了事故污染物排放口,并将厂区内事故产生的污水全部引入厂内污水处理厂进行处理,切断了污染源。

  14日 10时,吉化公司东10号线入江口水样有强烈的苦杏仁气味,苯、苯胺、硝基苯、二甲苯等主要污染物指标均超过国家规定标准,松花江九站断面5项指标全部检出,以苯、硝基苯为主,随着水体流动,污染带向下转移;

  吉林市停水一天。

  15日 吉林市恢复供水。

  17日 吉林省松原市部分地区停水。

  18日 吉林省政府通知直接从松花江取水的企事业单位和居民停止生活取水,并对工业用水采取预防措施。环保部门通过增加监测点位和监测频率,加强对松花江水质的监测;

  吉林省政府办公厅、吉林省环保局分别将此次爆炸可能对松花江水质产生污染的信息通报了黑龙江省政府办公厅及省环保局。

  19日 21时,污染团进入省界缓冲区,苯超标2.5倍,硝基苯超标103.6倍。

  20日 7时,在吉林界内的第二松花江汇入黑龙江省界第一个监测断面即肇源断面开始检出苯超标,表明污染带前锋已到达黑龙江省。

  21日 下午,哈尔滨市民开始抢购饮用水,一时水贵如油;

  晚上,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发出关于对市区市政供水管网设施进行全面检修临时停水的公告。

  22日 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发布关于市区市政供水管网因可能受到上游来水污染临时停水的公告;

  黑龙江省从绥化市调运的首批260吨饮用水早7时运至哈市。黑龙江省制订了紧急调水方案,从牡丹江市、绥化市、鸡西、伊春等地紧急调运了饮用水,即日起将陆续运抵哈市;

  哈尔滨市政府统一调控全市地下水资源,所有地下水的开采,由水务局集中管理,合理调配;

  吉林省委一位人士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证实,吉林石化爆炸确实造成了江水污染,他本人就滞留在吉林市,处理这一事务;

  中国将松花江污染事件的有关情况向俄方通报,俄方对此表示感谢。

  23日 上午,吉林省环保局表示,截止到11月22日18时,松花江吉林境内所有监测的断流面环保指数全部达标,也就是说吉林省境内的松花江水现在是安全可饮用的。但对于事发的11月13日至22日之间的松花江水质情况,该负责人没有进行说明;

  下午,吉林省松原市在停水近7天后恢复供水; 黑龙江省卫生厅发布《关于应对突发化学污染(苯中毒)医疗救治工作方案》;

  14时,为加速松花江受污染水团出境、稀释受污染水体,经水利部部长汪恕诚亲自协调,位于第二松花江上游的丰满水库开始加大放流量;

  15时30分,黑龙江省召开首次新闻发布会,向与会媒体通报松花江污染情况。污染带已通过肇源断面,正在向下游哈尔滨方向移动;

  国家环保总局有关负责人向媒体通报,受中国石油吉林石化公司爆炸事故影响,松花江发生重大水污染事件,吉林、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启动了突发环境事件应急预案,采取措施确保群众饮水安全;

  中国石油

天然气集团公司(以下简称中石油)副总经理、大庆石油管理局局长曾玉康受中石油委托,代表公司对所属企业对松花江水体造成污染,给沿江市县群众生产生活带来的不便,给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工作带来的影响深表歉意;

  下午,吉林省副省长、吉林市委书记矫正中一行赶赴正在同松花江水污染作战的黑龙江省,就此事件表示了慰问和歉意;

  晚7时30分,在哈尔滨市第一水源地上游16公里监测点采集到的水样,苯和硝基苯已经超标。

  24日 5时,污染团到达哈尔滨市四方台取水口。松花江污染带已经开始进入哈尔滨市区江段; 

  来自国家和各省的专家正在积极进行技术攻关,研究松花江水污染的处理方案;

  吉林省政府召开会议,专题研究进一步配合黑龙江省做好松花江下游的环保防控工作。

  25日 随着松花江水污染带不断向下游移动,佳木斯市已经开始对沿松花江用水企业进行全面普查,目前这些企业已经做出紧急预案确保用水安全;

  上午,国家环保总局通报,松花江污染高峰团正在流过哈尔滨。哈尔滨市饮用水源取水口上游16公里处苏家屯断面硝基苯浓度25日零时达到最大,随后开始下降。该江段苯浓度不超标;哈尔滨供排水集团净水更换活性碳滤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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