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女工不得不找接生婆(图)

　　鼓山镇屿尾村的这家无证诊所专门为外来工看病，附近的人说这里曾搞过地下接生

　　新店健康村这家无证诊所的药房和厨房在一间屋子里

　　Ｎ本报记者关永辉/李雅/章微/赵杨/林丹/文/图

　　核心提示

　　“顺产的话总共收650元，这蛮便宜的，所以去找地下接生婆，最后害得妻子赵杏丽与胎儿双双丧命。”昨日本报刊登的《吊瓶没挂完产妇胎儿丧命》一文中，河南人曹宗瑞这样解释为妻子找地下接生婆的原因。

　　究竟有多少外来工产妇，像赵杏丽一样选择了地下接生婆？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虽然无法掌握具体数字，但这个比例绝对不低。

　　仓山区卫生局有关人士称，打击地下接生，每次都收效甚微，都是只能搬搬桌子扛扛凳子，因为相关法律法规没有可操作性，根本无法抓人罚款。

　　业内专家认为，正规医院昂贵的接生费用，以及基层妇产科的全面萎靡，使经济上相对拮据的外来工产妇不得不选择地下接生婆。专家并建议政府给予外来工孕妇分娩补助，确保贫困孕产妇享受到低价安全的医疗服务。

　　【乱象调查】

　　只有熟人介绍

　　才肯开门接生

　　“地下接生婆确实有生存的土壤，因为收费比大医院低，便宜的只要三四百元。仓山区外来人口多，地下接生现象更加突出”，仓山区卫生局防疫妇幼科王女士说，不少经济能力差的外来工产妇专门选择地下接生。

　　王女士说，地下接生婆的运作模式相当隐蔽，都是通过熟人介绍，而且只有熟人带上门，才愿意接业务，给日常查处带来极大的困难。有一次，执法人员接到某民房里地下接生的线索，穿便衣赶到那里，佯称亲戚临产，但对方一看是陌生人，死活不同意开门帮忙接生。

　　仓山区卫生局医政科科长傅伟民说，为了打击地下接生，他们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但收效甚微，就算是查到了地下接生点，也没有强有力的制裁措施。

　　傅伟民还说，“黑诊所里摆放的药品，大多是空盒子，实际的药房并不在这里。只能是造些声势，说不好听，取缔只能就是搬张桌子，拿个柜子什么的。”没有办法抓人

　　哪里还能罚款

　　据了解，目前对于地下接生的处罚的法律法规操作性较差，《执业医师法》及《母婴保健法》规定，对非法行医地下接生者以罚款为主，但这样的规定几乎没有可操作性。“从事非法接生的大多为外地人，无法限制他们人身，他们人一溜，如何罚款？”王女士说。

　　此外，非法行医必须达到情节严重的才能构成犯罪，才能适用《刑法》。而情节严重，一是地下私自接生时被执法人员当场抓住，另外一种是出人命案件。“这种概率太低了，情节严重太难界定了”，王女士说，有些人从事地下接生，即便药品和医疗器械被没收，没过多久又会在其他地方从事非法的勾当。

　　“地下接生频发的另一个原因是一些城乡接合部的居民明知故犯，将房屋出租给他们，能否参照福州刚颁布的处罚黑餐馆办法，对提供场所的出租户最高可罚款50万元？这将在很大程度上遏止地下接生的蔓延势头。”王女士建议。

　　【困境剖析】

　　大医院生孩子花费花得没谱

　　在正规医院生一个孩子到底需要多少钱？其实即便是对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市民来说，也普遍觉得生孩子花钱没个谱。

　　目前福州大医院顺产的收费标准是2100元，区级医院是1800元，但这只是基本的收费。在实际中，由于外加其他检查与价格贵的药，顺产费用最后普遍突破3000元，如果是剖腹产，费用更是翻番，至少六七千元。

　　对于这些收费，不少城里人都觉得负担很重，更何况是外来工。

　　仓山区卫生局有关人士建议记者去看看仓山区的一家民营医院，说那里顺产的费用普遍控制在800元左右，主要对象就是外来工。

　　据介绍，这800元包括接生费、床位费、婴儿护理费及产妇护理费等。

　　该医院董事长这样解释收费低廉的原因，“你去找找，我们医院在哪里做过广告，相比之下我们的经营成本要低得多。”

　　一位省级医院妇产科的医生道出了不同医院收费差异大的原因：给产妇使用价格高的耗材，这样利润往往也会高些，至于药品的文章就更多了。

　　仓山这家民营医院董事长说，检查费与药费是无底洞。在产前检查上，他们只要求产妇做肝功、血液、心电图等基本的筛查，总的收费在100元上下，用药时尽量用药效相同但价格低的药品，整个过程药费也能控制在100元左右。由于收费合理，吸引了不少外来工，“每个月单接诊被地下接生婆折腾得大出血、只剩下半条命的产妇都有10多例。”

　　“低廉的收费，从来不是与大医院一争高下的筹码”，这位董事长说，凭借资源的垄断，大医院收费再高也不愁没有病人，而他们主要的病员是外来工，主要对手是村庄的黑诊所。由于平时不做什么宣传，所以还有相当多的人不知道这里的收费，相信假以时日，口碑做好，会有更多的人选择这里。

　　基层妇产科已经萎缩

　　“一家收费合理的医院毕竟不能辐射到全区，还得需要更多这样的医院或卫生院，才能形成较全的卫生服务网络，为外来工提供方便。”仓山区卫生局有关人士说。

　　他还说，卫生院的顺产费也能控制在800元以内，但问题在于，目前仓山区共有5家卫生院，但只有一家卫生院，即建新镇卫生院的妇产科还在继续运作，其余的卫生院或撤销了妇产科，或已名存实亡。

　　他认为，出现这种现象，最关键的原因是经费投入不足，导致人才断层。全区乡镇卫生院妇产科已经好多年没进新人了，就算是建新镇卫生院，也全是靠老将担纲，每年接生量只有二三十例。区里的另一个乡镇卫生院虽然设有妇产科，但只是到了紧急抢救产妇时才开展业务，每年不过一两例。

　　仓山区妇幼保健所有关人士称，如果基层的妇产科网络健全，就会有更多的专业人士深入基层，向外来工宣传地下接生的危害性。卫生院的接生费用略高于地下接生婆，但许多外来工产妇还是有经济能力承受这种差价，只是目前没有途径知道关于地下接生危害性的信息，才误上贼船，甚至搭上性命。

　　【出路探讨】

　　给外来工孕妇分娩补助

　　省内卫生系统的有关专家认为，一些人生不起孩子的现象，折射出目前生育保障的困局。目前不是所有产妇都能享受到生育保险，对于其中家庭困难的，应提供必要的帮助。

　　记者从省卫生厅基妇处了解到，目前对外来工孕妇实行分娩补助的只有厦门、晋江两地，这两地的外来工孕妇到正规医院分娩能享受400元的补贴，由财政统一支付。这一措施的推行，大大提高了外来工孕产妇住院分娩率和出生人口素质。因为各地经济情况不同，政策不同，我省其他地区专门针对外来工分娩救助开展得少。

　　谈到外省民工产院、限价分娩等救助方法，基妇处有关负责人认为，这些措施对于引导外来工产妇到正规医院分娩，降低外来工孕产妇死亡率有积极的意义，应该呼吁社会及政府降低对外来工分娩的门槛，确保贫困孕产妇享受到低价安全的医疗服务。

　　“有的外来工在明知地下接生可能危及生命的情况下，还是偏向虎山行，目的就是为了省两三百元钱。两三百元的补助，可能挽救母子两条性命”，仓山区卫生局相关人士说这是他们到基层检查时听到的声音。

　　□新闻链接

　　特约分娩点：大连拟在今明两年，由市财政拨出专项经费，在全市建立10个贫困孕产妇特约分娩点，专门接收本地和外来流动人口中的贫困孕产妇，使其能够在完善的医疗条件下安全分娩。

　　限价分娩：据广州市卫生局的统计，2002年～2003年，流动人口孕产妇死亡例数已经占广州市孕产妇死亡总数的70%至80%，大部分由非法接生所致。广州市白云区试点实行的最低住院分娩费用为600元，而一般城市医院住院分娩费用成本在1500至1600元，其中差价将由政府从贫困孕产妇住院分娩救助经费中支取，对医院进行补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