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比疾病更可怕"----与一名同性恋者的对话

　　本报记者 芦海英

　　在省会一家茶楼的雅间，我们和小A见面了。他是一个同性恋者，他的生活圈子被认定为艾滋病高发人群。小A告诉我们很多情况，让我们更加为这个人群担心。

　　■我是“这种人”

　　小A20多岁，是个看上去很帅气的小伙子，搭配合适的衣着，短短的头发，还保留着天真的笑容。如果不是他的讲述，我们不会看出他的压抑和所处环境的危险。

　　记者：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

　　小A：小时候没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也是个很普通的小男孩。上大学后，在考虑恋爱问题时才发现，自己喜欢的不是女孩子，我终于知道我是“这种人”。刚开始时很苦恼，很绝望，也想自己能够改变。可是不行，我无论怎样努力都不可能。我甚至还谈过一个女朋友，可是没有多久就分手了，我觉得自己改变不了，怕耽误别人。

　　记者：发现自己的秘密后，你的生活有变化吗？

　　小A：我好像一下就生活到了阳光背面，社会上不为人知的底层。我很害怕别人知道我的情况，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对别人说出来。不过我很幸运，妈妈知道后，没有说我什么，反而安慰我：“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孩子。”同学中也有人知道我的事，但是他们从没有讽刺或孤立我。他们还和原来一样，甚至有时还和我开玩笑，问我的一些感受。我的邻居们也不错，他们可能也猜到了我的事情，可是他们从不说什么难听话。看到我一直不找女朋友，有大嫂还挺可惜地说：“小A要是女孩多好啊。”她们真心为我着急。

　　■圈子里的人应保护好自己

　　小A向我们描述的

　　小A说，圈子里的人发生关系非常随意，而且没有防范意识。

　　记者：讲讲你圈子里的人的生活。

　　小A：同性恋者的圈子很小，在石家庄，这个圈子就更小，基本上大家都认识。这个圈子虽然小，但是很乱。因为这些人都是生活在黑暗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同性恋者，他们会很严密地隐瞒自己的这个身份，很多同性恋者的爱人都不知道他的情况。因为这个圈子没有人知道，也就缺乏约束，很多人经常更换性伙伴，两三天换一个很平常。

　　因为自己和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如此不同，很多同性恋者特别孤单。他们往往遭到家人和熟人的强烈排斥，很多人破罐子破摔，连工作都没有的大有人在。

　　一些酒吧和公园是这些人聚集的场所，这些人见面后感觉不错就会找个合适的地方进一步聊，然后就会发生关系。很多发生关系的人连名字都不问，一夜之后也不再联系。因为不可能有正常的生活，干脆就过一天算一天，这是很多人的真实想法。

　　记者：圈子里的人普遍使用安全套吗？

　　小A：我知道的人中没有使用工具的。媒体上天天宣传

　　■为预防艾滋病做过很多

　　小A因为有工作，收入还不错，他是圈子里生活较有保障的少数人之一。他很同情这些人，偶尔哪个朋友生活遇到困难，他都会尽力帮助，而且他还为这个圈子的安全做过一些尝试。

　　记者：你身处这个圈子害怕艾滋病的威胁吗？

　　小A：说真的，我不害怕。因为我只有一个固定的朋友，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关系，我想我不会传染上这种病吧。以后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想我会自己一个人生活，工作挣钱，然后终老，也挺平静的。

　　记者：你圈子里的人怎样看待艾滋病？

　　小A：我是真担心他们啊。很多人几乎从来不懂也不想知道更多的预防知识，而且也没什么途径知道，没人会针对性地告诉他们。

　　我曾经去批发站批发安全套，然后在聚会时分给他们，可是多数人都不要，或是随手扔了。我还上网查了很多有关艾滋病的知识，讲给他们听，可他们根本不爱听，连我的朋友都不爱听。

　　他们这样做很危险，但是有时我也理解他们，他们中有的人对生并不是很渴望。很多人早就成了孤家寡人，没人理他们。你们报道的小林，我觉得他好像并不害怕死亡，他是害怕孤单啊。他孤单太久了，得了这种病肯定更加孤单了。他是被孤单吓怕了。

　　■想帮帮这些人

　　记者：你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

　　小A：我想好好生活。很想做些事情，比如开条热线，宣传艾滋病的防治知识。还想请专家为性取向不同的人做些心理辅导，其实很多人的性取向引导一下就会回到普通人的轨道。这样他的生活就能顺利很多，省去以后生活中种种不为人知的艰难。

　　再就是想让他们中的多数人有独立收入支撑自己的生活，这样即便不能拥有家庭，至少可以自己平静地生活。虽然人生有很多遗憾，可至少可以安稳地生活下去。

　　■孤单比疾病更可怕

　　记者：谈谈你和你圈子里的朋友对艾滋病的认识吧。

　　小A：人的精神痛苦有时会比身体痛苦更加折磨人。一个人如果生活在正常的社会环境里，周围人的议论、家人朋友的劝导等都会对他形成一种约束，约束他不要做什么或是努力做什么。可同性恋者缺少这种约束，他们有些人的行为是完全不见阳光的，周围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生活的另一面；而有些人，尤其是已经感染艾滋病的人，往往会被家人、亲朋完全排斥，断绝关系，而社会上又没有其他更好的约束方式，这样他们往往会非常随意。比如他明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还会出去寻找性伙伴，还会有性行为，没有任何顾及。人在绝望时在孤单时很少会有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