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患者和一只鸡的经济账

　　本报特约记者 王克勤

　　刘翠娥得了重症肺炎之后

　　刘翠娥(化名)做梦都没想到，刚过而立之年的她，会变成新闻人物，受到人们广泛的关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家乡辽宁省黑山县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禽流感浩劫。

　　　而她则成了辽宁省的第一个“重症肺炎”患者，更是目前中国已发现的“重症肺炎”患者中惟一的养鸡户。

　　“咋不上火呢？上火了，就重症肺炎了”

　　　2005年11月12日下午，记者来到辽宁省黑山县芳山镇庙岗子村。村子中心的一个小院便是刘翠娥的家。刘翠娥的姐姐、母亲、婆婆还有她丈夫的哥哥都在家里。

　　　“咋不上火呢？上火了，就重症肺炎了。”

　　　坐在火炕上，刘的婆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刘翠娥家是村里规模较大的养鸡户，家里此前养着3000多只鸡，分大小两个鸡舍圈养。大的鸡舍有1800只，小的鸡舍有1200多只，“都是蛋鸡呀！”刘的家人说。

　　　10月27日，刘翠娥家大鸡舍里的鸡倒了五、六百只。第二天，小鸡舍的鸡倒了100多只。

　　　“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们便拿了鸡到卖兽药的那里去问，后来也就不知道了。”

　　　之后，又有几家的鸡也倒了。

　　　刘的婆婆说：“没两天，鸡全部处理了，给了鸡贩子。”“不能眼看着鸡全倒下吧！”

　　　鸡虽然处理了，刘翠娥却遭遇了更坏的“运气”。

　　　11月5日，是黑山县杀鸡600万只总行动的前一天，刘翠娥开始发高烧，而且高烧不退。

　　“几天前她就有点儿发烧，以为是感冒了，没在乎，吃了点安乃近。”刘的姐姐说。

　　　当天刘病情加重，吃药也不见好。下午找到村里的大夫，体温为39度，持续高烧不退。

　　　11月6日，刘的丈夫用

　　　“晚上就再没回来，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刘的婆婆指着炕上的两个孩子告诉记者，“两个娃儿想妈啊！”

　　　刘翠娥育有两个孩子，女儿今年3岁，儿子已经1岁。刘的母亲不断地抱着小男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孩子不时的哭着，闹着。

　　刘翠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

　　　11月6日上午，刘在丈夫的陪同下来到黑山县人民医院，因高烧不退被留在了医院。

　　　“到黑山以后严重了，还抢救呢。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还能坐摩托呢。”刘的婆婆对黑山的医院有些抱怨。

　　　刘的母亲说：“这孩子一直身体很好，从来没有住过医院，也从来没有得过肺炎什么的。”刘翠娥嫁到婆婆家以后“也一直好好的，连感冒都很少得。”

　　　“沈阳对咱真好啊！”这句话被刘翠娥丈夫的哥哥重复了好几遍。

　　　13日晚，刘的家人告诉记者，刘翠娥目前还在沈阳，其他的情况不清楚。

　　　13日当天参加辽宁省政府

　　对于刘翠娥目前状况的介绍，只有新华社11月11日的一则消息。这则消息称，辽宁省黑山县禽流感疫点排查发现的一例重症肺炎患者病情趋于稳定，基本脱离生命危险。目前患者生命指标平稳，肺部炎症明显吸收，心肌受累情况有所改善。

　　“没鸡，我们一家咋活呀”

　　在没嫁到婆婆家之前，刘翠娥便开始养鸡。

　　婆婆家原来很贫困。七、八年前，养鸡成为这个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

　　　“刚开始是400多只，后来一点点发展，几年下来发展到现在的3000多只。”“就是养了鸡，我才有今天住的房子。”刘的丈夫说。

　　　刘的婆婆说，原来他们母子二人挤在一间房里，后来养鸡有了点钱，便花6000元买了现在的这两间房。儿子靠养鸡娶了媳妇，还有了两个孙子。

　　　“说实在的，没有鸡，我儿子还打光棍儿呢！”

　　　“鸡给我们家带来了今天的一切，不仅有了房，一家两口也变成了五口。”“你看这两个孙子多好！”

　　　现在没有了鸡，刘的婆婆对一家人的活路非常担心。

　　　“没鸡，我们一家以后咋活呀？”

　　　刘的婆婆说，家里地少，只有她与儿子有地。现在家里多了三口人，却都没有地。“光靠种两个人的地，肯定养不活五口人呀。”

　　　村民们告诉记者，黑山的农民种玉米大都是为了养鸡。现在没有鸡了，玉米也卖不上价儿，许多农户的生计便没了着落。

　　一只鸡的经济账

　　　“一只鸡，只要它活着，对于农民来讲收益就不小。”

　　　家里的鸡被捕杀后，黑山县八道壕镇冮台村养鸡户冮秋明给记者算了这么一笔帐：

　　人心账

　　——鸡鸭被杀让农户心凉

　　冮秋明说，只要家里有几十只、几百只鸡，农户的庭院就活了，就有了生机。就像一个家庭有了孩子一样，看到孩子天天长大，就能看到家庭未来的希望，人就有精神。农户家庭经济的精神就是靠这满院子的鸡鸭撑起来的。

　　　“一个没有禽畜声响的农户，庭院是冰冷的。”

　　　“现在鸡被杀了，所有的家禽都被杀了，凉透的是农户的心啊。一下子把许多农户的精神抽空了。”

　　　“这口气，很不好还原。”

　　财产账

　　——每只鸡成本20元

　　“有鸡、有鸡舍，就像开店的，有自己的店铺与商品一样！”

　　　冮秋明说，养鸡户为了养鸡，一般投进去家中绝大部分财力，因此鸡和鸡舍可以说是养鸡户的全部家当。

　　　冮介绍，养鸡户一般从仔鸡场购进仔鸡，每只一般价格是2.2元到3.2元，四个月以后便可以产鸡蛋。饲养期间，养鸡户要在饲料、药品、防疫、水电上花各种费用。平均下来，一只鸡雏到成鸡成本约为17到18元。也就是说，一只蛋鸡的前期投入约在20元左右。

　　　因此，养鸡户有多少只鸡，就相当于要投进去20倍的资金，这还不包括养鸡的人工成本。

　　　“我们从来不算人工！”冮秋明说。

　　收益账

　　——政府补贴只是杯水车薪

　　冮秋明告诉记者，虽然养鸡需要应对禽类疾病、市场价格剧烈波动等风险，但是很多农户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因为养鸡带来的收益总体上是可观的。

　　　冮将养鸡的收益分成直接受益和间接受益两种。

　　　直接受益是鸡蛋的收入和鸡本身的卖价收入。一只正常的蛋鸡一年可以产蛋约25公斤，1公斤鸡蛋在当地的平均交易价格是5.6元。由此，一只鸡年产鸡蛋收益是14元。“鸡屁股里来的钱，又喂到鸡嘴里了。”这一部分收益，在养鸡户眼中，与鸡只的成本抵消掉了。

　　　鸡本身的卖价收入被农户们称作“养鸡人的纯收入”。一般的蛋鸡在一年后，便完成下蛋周期，可以下架了。这些“下架鸡”，一般约重2.5公斤，平均价格是每公斤6元。一只“下架鸡”的净价约为15元。冮说，去年行情好时，在辽西当地平均一只鸡的纯收入都在20元左右。这也正是刺激辽西农村大规模养鸡的原因。

　　　如今，鸡只被捕杀的农户，以上收益都没有了，只得到每只10元的补偿。

　　　一些间接的损失也让养鸡户痛心不已。鸡粪的损失，鸡舍及养鸡设备闲置的损失，尤其是当地农民自己种的玉米，价格显现逐渐下跌的趋势。原来养鸡规模不断扩大时，当地的玉米往往不够用，还要从外地调。现在当地的玉米都不好卖，农民担心自己种的玉米卖不了好价钱，损失会进一步加大。

　　　除了养鸡户受到重创以外，当地与养鸡业相关的许多行业都已经受到了影响。

　　相关专题：2005禽流感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