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一天一个样子未必值得骄傲

　　我们现在应该制定严格的区域规划法规：每一栋建筑，都必须和绿地、运动设施构成适当的比例。城市不仅要有良好的公路、地铁系统，还要有公共跑道、自行车道等基本的健身空间。

　　山西沁源县第二中学，因为缺乏场地，900多名师生到公路上跑操，造成21名师生死亡的特大交通事故，举国震惊。事后教育部下达文件，明令学校不许到交通要道跑操，沁源

二中也开始兴建40多亩地的运动场地，也算吃一堑长一智。

　　即使如此，我们的“学费”付得也太大，学得也太慢。此一恶性交通事故，应该引起全国的反省。反省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学校体育用地，而且应该包括我们整个的发展观念和居住环境的法规。

　　其实，体育场地被侵占，在上个世纪80年代改革的初期就已经很严重了。尽管许多人呼吁，但从来很少有人听。原来还有个体委，每遇运动场地被占还出来说话。现在的一些体育部门也许惦记金牌的时候太多了，哪里还管一个学校的运动场地有没有？

　　再赶上高速的经济发展和急剧的都市化进程，农地不停地被征被圈，谁还把一块小小的操场放在眼里？

　　缺乏运动空间，不只是学校的问题，而是全民的问题。并非学生需要体育运动，全民都需要体育运动。这还不仅仅是老百姓的福利、健康的问题，也涉及我们经济发展的“健康”。现在医疗费用的日益上涨，已经引起全社会的焦虑。为此，有关部门正在酝酿医改的方案。但不管怎么改，医疗费用要老百姓的税金来付，或者直接由老百姓自己掏腰包。这笔费用，就是

　　这一成本越小，我们的经济就越有效益。限制这种成本的上涨，一是抑制有关医疗服务部门的暴利，一是让老百姓少得病。老百姓发病率越高，工作时间越少，医疗费用越高。用经济学的基本术语表述，那就是产出低，成本高，经济效益减退。

　　所以，即使纯粹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政府也有责任为社会维持良好的居住环境和健身空间，提供全民的健康水平。

　　看看别的国家，很少有不懂这一道理的。比如纽约有巨大的中央公园。旁大的中心绿地和水面不仅是这个世界大都市的“肺”，调节着市中心的生态、空气、温度，也是市民锻炼的场所。再看波士顿，安静的查尔斯河蜿蜒穿过喧闹的市区，河面上许多荡舟的市民。我住在波士顿近郊。在离家200米的地方，一条安静的小路，专门为自行车和跑步的人保留，禁止任何

　　有许多人现在骄傲地说：“看看美国，100年前就这个样子。再看看中国，我们的城市，一天一个样子！”这种豪情，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似乎不理解的是，人家并非没有让自己的城市一天一个样子的能力。人家的精力，全花在保留原来的样子上面。比如，在一些人口密集的地区，即使在自己拥有的地上，你也很难扩建房屋。一旦房子的规模和周围绿地的比例超出常规，就会有人来干涉。上面提到的跑步的小道，在19世纪时是铁路。后来因为公路交通的发展，这些铁路线被废弃了。对此人家怎么处理呢？

　　在街口最热闹的地方，有二三十米左右的铁路线被原样保留下来，算是一个小博物馆。剩下的地方全转化为树丛间的跑道/自行车道。偶尔道边还能看到几节铁轨。

　　上个世纪50年代，梁思成设计了保存北京城墙的方案，城墙头上被设计成理想的休闲场所，墙根下自然可以发展为运动场地。可惜，我们的城市“一天一个样”，如今除了几座城门楼，城墙不多了。上个世纪80年代，我采访过北大的地理学教授陈传康。他发现北京二环路内侧的建筑质量很低，早晚会拆迁；于是提出建议，利用这些地方，在二环路内侧建立一个环城绿化带，成为北京的“肺”，调节整个城市的环境。当时我还约他把此构想写成短文刊登在《北京晚报》上。这一方案如果能够实施，北京市内的环境问题会有一定改善。可如今再看看，二环以内，还有喘气的地方吗？

　　目前，大城市的城市病已经日甚一日，除了车、公路和高楼，似乎什么也没有。这种城市病，正像癌症一样蔓延。再不控制，后果严重。我们现在应该制定严格的区域规划法规：每一栋建筑，都必须和绿地、运动设施构成适当的比例。城市不仅要有良好的公路、地铁系统，还要有公共跑道、自行车道等基本的健身空间。否则，我们的发展早晚会失序。作者：薛涌 萨福克大学历史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