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纸老板数年推广环保纸

　　封宁：贫穷的纸老板

　　文/张知

　　去年全国造纸一共使用了970万吨木浆，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每吨木浆需要消耗20棵大树算，这就意味着去年全国为了造纸一共砍了大约树龄二十年到四十年的大树1亿9千万棵

。基本上相当于半个大兴安岭。一说这个大数字，确实觉得心疼，一棵树得多少年才可以成材，能不能少砍点树呢。

　　想少砍点树，说来也简单，一个是节约用纸；再一个是废物循环利用，造再生纸。但是这两件事都不那么容易。今天我们一起来认识一位纸老板——封宁。之所以叫他“纸老板”，一个原因是他是从事环保纸、再生纸行业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穷得不像老板。

　　没人使用的产品

　　从2000年到现在，封宁回收的废纸相当于植了6000多棵大树。封宁算过一笔账，北京每年用纸量高达350万吨，目前回收的40%，绝大部分做的是低档纸，做高档再生纸国内目前还没有。同时，北京有150多万中小学生，一个学生—年用20元的本子，算—算这个产值有多大? 封宁计划筹建一个真正的再生纸厂，所有原料都是二次纤维，绝对不用原生浆。从回收到产品设计开发推广再回收，形成—个产业链，将来所要做的就是一个垃圾资源化过程。

　　收废纸当原料的环节让封宁失望，而再生纸的销售环节则让封宁备受折磨。2000年，北京出现了第一家再生纸企业，封宁毛遂自荐帮着这家企业做销售。他骑着自行车到各大公司推销，但是没有人肯用他们的再生纸，原因是“价格太高，纸黑，我们不能用！”其实当时价格略高的原因是因为再生纸生产工艺相对复杂；而所谓再生纸颜色黑，是因为当时封宁所在的企业很少往纸里加荧光剂。

　　“当纸张的白度达到百分之百的白度的时候，在灯光的反射下，对我们的眼球是有刺激的，通常我们用纸，可能就是一追求一个白，其实并不是越白越好，因为原浆是暗黄色的，通过漂白和萤光剂才能变成白色纸张。而荧光剂是一种致癌物，过多接触对人们身体有害。” 封宁这样跟记者介绍。

　　但环保纸推广中的坎坷并没有让封宁却步，2001年，他注册成立了一家再生纸制品公司，办公地点在北京一所中学的旧教学楼上，这几年来，公司一直也没有达到收支平衡，一直在亏，封宁赔了几十万。

　　让封宁痛心的不是赔钱，而是中国纸张浪费严重的现状。封宁介绍说，除了特殊情况下，再生纸基本可以满足日常工作、生活用纸对纸张质量的要求。可惜，目前中国废纸的回收比例很低而浪费现象严重，仅在北京，每年白扔掉的纸张就有70多万吨。另一方面，造纸协会的一个老专家告诉封宁，现在中国每年废纸的进口量已经突破了1千万吨。也就是说，中国一边不断地浪费纸张，往垃圾里面扔，另一边又要花大量的外汇去进口废纸。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大多数市民并不知道通常放在街道上的两个垃圾桶有什么区别，更不会意识到自己丢出去的一张小小的废纸会有那么大的学问。

　　“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有关环保人士指出，要让“循环经济”真正良性循环起来，首先应当加强市民的环保意识，从扔废纸这样的身边小事做起。同时，环保产品也应当保证物美价廉，真正适应市场和环保的双重需求。当我们不再总拿“环保”说事的时候，我们就不必担心，在明天的明天会出现电影里的“后天”那样的环境灾难，更惶论使用环保“再生纸”这样自觉行为了。

　　以废换新初见成效

　　“采用废纸再生纸的话，我们就是等于不去砍树了。再生纸是以废纸做原料，将其打碎、去色制浆，经过多种工序加工生产出来的纸张。其原料的80%来源于回收的废纸，因而被誉为低能耗、轻污染的环保型用纸。废纸造纸成本低、节电、节水，同时减少污染。1吨废纸可生产好纸850千克，与化学制浆造纸比较，节煤1.2吨、节电600度、节水100立方米，节省

　　封宁闯到一所学校，说是来做环保的，要求校长动员同学们把平时用掉的废纸废本收集起来，他来“以废本换新本”。校长听后竟然高兴地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了，我正找你们呢，欢迎啊！”就这样，封宁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没想到这次如此顺利。三天后，学校通知我去，学生们非常踊跃，我收了满满两板车的废报纸，雇了两个人拉到造纸厂的一个收购点。当时报纸是每公斤一块两毛五，还挺值钱的呢。我的700报纸卖了900我拿出其中的700本子返还给学校，又付给俩工人几十元劳务费，我自己净挣了200元。

　　后来我相继去了很多学校和社区，开展我的循环利用工作，并且有了一点知名度。2001一所学校让我去讲课，我问讲什么呢？对方说就讲讲环境保护。我说环保概念我还没有，讲不出什么。他们说就讲讲你的废纸回收。这时我通过朋友了解到有个做公益事业的地球村，就找这些环保人士向我介绍一些环保理念。

　　第一次讲课是在一所小学。我讲纸是怎么来的，讲森林、树木与纸的关系，浪费纸张要砍掉多少棵大树。我采取互动方式，找了一些资料，讲得师生们很感动，后来又有一些学校、社区请我讲，我越讲越有经验，可也遭受过打击，碰了很多钉子。一次，在一个社区讲解时，刚开场二分钟就差点被人轰下来，有人冲我嚷：别给我们讲环保，都下岗了，连饭都吃不饱，讲什么环保，给我们讲点实际的。搞得我很下不来台。这样的经历有过多次，居民不理解，幸好居委会干部很支持。

　　边讲课边以废换新成了封宁后来的基本手段。铅笔、本子各种各样的以废换新都在尝试着。当人们了解再生纸产品后，情况向好的方向发展。特别是再生纸作业本销量势头良好，第一年就卖了2钱册，第二年卖了2万册，到2005年已经卖了十几万册了。

　　但是，即使是年销售十几万册也不能让封宁摆脱亏损。这个“纸老板”几年来赔得几乎倾家荡产，穷的那里有老板的样子啊。

　　我们虽然天天都在讲节约，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据了解，前几年北京有七八家搞再生纸的，现在就剩一两家了，而且日子就跟封宁过得差不多。但是在封宁看来将来这项事业肯定是有前途的。比如说在西方一些发达国家，一般都有规定，政府用纸必须有百分之多少是再生纸，而且在税收、贷款方面有扶持的政策。封宁认为他们只是暂时没有过上好日子，他不但不愿意放弃，反而，在北京搞了一家纯粹造再生纸的工厂，很快就要投入生产了。

　　不叫赔钱叫投资

　　封宁准备建立的新工厂，专门加工处理软包装。软包装目前在牛奶等饮料上使用非常普遍，但是这些年来一直无法回收，只能焚烧或者填埋处理，污染很严重。但是这种包装材料的主要成分是塑料、纸、铝箔，封宁把它回收处理后，就可以用来制造各种型材、塑料制品，当然，还有大量的再生纸制品。这是对资源的巨大节约。

　　封宁介绍说，目前每年中国消费的软包装总量超过200亿个，20个包可以做成一个小杂物盒，2000个包可以做成一张桌子，这就意味着每年的软包装回收后可以给每个中国人发一个小杂物盒，可以做成1千万张桌子。

　　但软包装的回收却是很困难，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曾经我做过一个调查，很多的拾荒者，他们去趴那个垃圾桶的时候，他们拣到一些塑料瓶的时候，他就收起来了，等拣到这个包装的时候，他就给丢了，我说你怎么把这个给扔了。他说这个又没有人收，我拣他干吗？我说如果有人收，你拣不拣？他说有人收，我肯定拣，你哪怕一个几分钱，我都可以拣，因为现在咱们有一些人去拣这些东西。老百姓只要集中起来，到时候会有人上面去收的。”要改变一些人的观念是很难的事，封宁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做。

　　而他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天，封宁非常感谢他的家人：“我的孩子，他没有认为我是捡垃圾的，他可以很自豪的跟他的同学讲，我爸爸是搞环保的，他甚至觉得做环保还比较时尚；我爱人有一些收入，养我已经五、六年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封宁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很快会好的，因为我现在做的事不叫赔钱，我那叫投资。因为干什么事情，你肯定都要付出，付出了以后总有回报的，我坚信这一点，很多环保主义者说封宁你如果是为了赚钱，那还谈什么环保？我说你错了，如果我真正达到循环使用，实现了产业化了，我的钱赚的越来越多，反过来说我的贡献就越来越大。”

　　可喜的是，封宁的努力逐渐也得到了社会的认可。一些大学和企业邀请他去演讲，还有一些企业给他提供了免费的宣传阵地，走到今天，封宁说他的绿色再生纸的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