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凡学兵：吃苦是人生最大的财富

　　口述-凡学兵 文-本刊记者 陈敏

　　上苍给了我一根神经，这根神经就是让我干事业。之前我是为了解决生存问题，现在是为了做点喜欢的事情。这种事业热情，能化掉任何痛苦的冰山。

　　凡学兵，北京兴泰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从1990年至今十余年间，先后与深圳丽斯达

、北京控股、新疆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合作，引进大量的京外资金，并盘活北京钟表眼镜公司、海淀煤炭公司等50余座物业，投资约10亿元，创造租赁经济产值近100亿元。现入住该公司物业的客户有深圳发展银行、跨国公司研讨会、沃尔沃公司、李扬疯狂英语、安利(中国)等上千家知名公司。

　　学习改变了我看世界的方式

　　小时候，我对学习并不感兴趣，因为家里穷，老是吃不饱，就一门心思想挣钱，让父母和兄弟姐妹都能吃饱穿暖。初中毕业，我就辍学了，给生产队放鸭子，后来又去了乡办企业，把河水挑到高高的塔里过滤，制造蒸馏水。

　　一个月不过6块钱工资，脱贫无望，晚上还得睡在茅草屋里。有一年冬天很冷，我钻进被窝，胳膊碰到什么东西，滑溜溜的，吓一大跳。掀开一看，居然是蛇！这厮倒不咬人，赶也赶不走，我索性和它一起蒙头大睡。

　　18岁那年，我参军，欢天喜地地来到了北京。干了三年管道兵，适逢大裁军，我转业到北京城建集团当了建筑工人。

　　当时全社会都有种学习的气氛，大家都在学习。我一个初中生，更要钻研书本，于是勇敢地参加了

　　晚上用功，白天就很犯困，为此我没少挨建筑队长的骂。幸好，那年我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的夜校学习哲学(每晚上课，周末全天)。读了两年，我对专业越来越质疑，索然寡味，干脆放弃哲学，重考了一次。这次，我填报的是北京大学夜校的中文秘书专业。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欣喜若狂，要知道，北大曾经是我不敢奢望的梦想。

　　从1987年到1989年，我在北大学习，度过了非常重要的三年。自由化的思潮和我的传统思想来了次大撞击。可以说，北大给予我特别宽阔的视野，甚至改变了我看世界的方式，让我脱胎换骨。

　　我今天还觉得，坚持学习，考上北大，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

　　吃苦是人生最大的财富

　　从北大夜校毕业后，我想重新找工作，不再做前程渺茫的建筑工人。但好工作难找，我一无所获。有段时间，我白天在工棚睡觉，晚上去附近的小酒馆买醉，消沉到极点。

　　我只能自我调整，并降低期望值，继续在街上转悠，留心农贸市场，街边摊。我发现小商小贩挺多，煎饼果子的生意不错。我盘算利润还行，决定自己做买卖。

　　我先买了一袋面粉和一筐鸡蛋，回家练习手艺，看煎饼怎么摊最好吃、最好看。半个月后，我觉得“学有所成”了，拿出积蓄买了个破三轮车，搁块板子弄个窟窿放平底锅，准备上街。

　　骑到热闹的车站，我把车停了，自己离车20多米远，看着。你知道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就是丢不开面子。如果脚下有一分钱，不管你穿成啥样，众目睽睽之下你敢弯腰去捡，不怕别人嘲笑，就能脚踏实地往前走。

　　这对于当时的我很难。当国企职工是很骄傲的，而且我好歹在北大夜校读了三年，怎么能落下身价摊煎饼？羞愧难当！来了几个人，我也不敢上前招呼，看着人家走了干着急。第三个人咋咋呼呼地问，谁的啊？做不做生意？我这才上去。慌慌张张地弄了半天，把破破烂烂的一张饼递了过去。拿到了5毛钱，我心里踏实了，脚下不动了，来一个招呼一个。

　　这关过了，对我很重要。后来风里来雨里去，我都不泄气，有时前轱辘坏了，自己得推着两轮车走上几十里回去，一边走一边想：一定要和生活抗争，好好地活下去！半年后，我雇了几个外乡人租了几辆三轮车，每天早晨推一车鸡蛋定额发放，自己当了“老板”。那时出门挺壮观的，一溜八个煎饼果子摊。

　　1990年到1992年初，我吃了很多苦，但是让我更踏实了。

　　现在，我对自己的儿子坚持一个要求：学会吃苦，把苦吃透。他在北京长大，别的孩子有车接送，我坚决不，下雨下雪了，就让保安骑自行车去接。这还不够，他读小学三年级时，我把他送到西安一所武术学校读了两年，让他学会自立。

　　吃苦是人生最大的财富。也有人吃苦吃得心灰意冷，但是我希望这种苦难能迸发我儿子的激情和豪迈，或者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空间究竟有多大：你吃苦，是慢慢从底层往上走，经历了大风大浪，才有定力和眼界，懂得如何战斗，如何珍惜这“甜”。

　　不断“跳槽”

　　1991年，我还老实地摊煎饼果子，这时遇见一个朋友：" 小凡，好歹也在北大待过，天天摊煎饼果子，寒不寒碜？" 我自己也算了笔账：即使在北京弄一万个摊子，利润也不足以满足我的理想。

　　后来，这个朋友推荐我去了一家计算机公司，当销售部经理。因为我是城建集团出来的，有望攻下这个大客户。可我根本没学过计算机，一点概念没有。我买了很多资料，把厚厚一沓计算机报一个字不漏地看下来，把知名厂家、技术、功能记了个大概。后来，领导一问我对答如流，顺利留用。

　　当上了销售部经理，我半年拿到几十万的订单，得了四五万的奖励。琢磨了半个月，我跟领导递了辞呈：“我不打工了，我租你两间房子，自己开公司。”当时样机都是借的。不久我又在一个科技城租了门面，开了第二个店。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难以占领制高点：一没有核心技术，二没有大量流动资金……一年下来，我给房东交了五六十万房租，自己才挣了10万。

　　我又开始琢磨，觉得当房东利润更大，决定改行。

　　一出中关村，我就发现一块空地，约36平米。我去找负责人谈："一年12万，愿意租给我吗？"那是空地啊，啥也没有。他当然愿意，汇报上去办了正规手续，这事就成了。半个月后我盖好了房子，贴个招商的条，没多久，就有公司打电话进来，问房租，最后以每年20余万的房租成交。我心里乐开了花。

　　然后我骑着自行车，从黄庄到中关村来回溜达，又发现了某某公司的一块空地，照样签下来转租给了“北大方正”，小赚了一笔。拿到支票时，我的手直哆嗦。那可是90年代初，宣传万元户的年头啊。我把电脑公司全关了，自己到处找门脸当房东。

　　后来我干脆租了整整一栋新楼，付了定金我身无分文，

　　当时中关村的

　　用热情化掉痛苦这座冰山

　　太多的财富如同脱缰野马、洪水猛兽，没有能力你根本驾驭不了，会遭受灭顶之灾。

　　那时，"九龙商务中心"操作成功，实属不能复制的奇迹，但我头脑发胀，觉得自己肯定能找到更新的模式去超越它，并且试图跨到餐饮娱乐领域。结果，贪欲困了我六年，黑暗的六年。我急功近利，投资失误，运作失败，最终血本无归。到1997年，我除了债务一无所有。

　　痛苦有时就像雪山那样压着你，而且凝固着，丝毫不化。

　　大灾难来了，我也非常痛苦，但有两点：第一，我就是光脚长大的孩子，皮鞋丢了怎么办？要怎么保护脚？这些我从不考虑，从不恐惧，患得患失；第二，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我都能很快调整过来，让自己充满阳光。毕竟财物都是身外之物，要敢于归零。经历一多，我的心灵仿佛安装了一种程序：敢为天下先，激情万丈，但一旦出现问题又能快速形成新的平衡机制，再次出发，绝不会因为受伤而哀叹，停滞不前。

　　我经常说：有困难过不去了，走错方向了，号啕大哭没用，不如一甩头，走，回家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床，又是一片新天地！

　　1997年，我重新回到物业管理领域，率先提出"盘活物业存量，优化资源配置"的理念。这是我人生第二个重要的分水岭。经过周密的市场调查，考察闲置大厦的周边环境，我们很快有了几笔成功的操作，公司的效益开始回升。

　　上苍给了我一根神经，这根神经就是让我干事业。之前我是为了解决生存问题，现在是为了做点喜欢的事情。这种事业热情，能化掉任何痛苦的冰山。

　　中青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