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桥石:环保，我的下一块金牌

　　他曾是柔道奥运冠军。二十多年后，他是法国环保巨头威立雅集团中国区总裁。

　　他就是穆桥石，面色红润，身材魁梧，站起来高人一头，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爽朗的笑声震得房间嗡嗡直响。奥运冠军是过去，中国区总裁是现在，身份在变，可汗水和付出不会变。

　　十多年前，他成为威立雅集团踏进中国的第一人。现如今，威立雅能源公司将华丽灯光披在东方明珠上，照亮了浦江两岸；上周，随着亚洲最大的生活垃圾填埋场———上海老港垃圾填埋场四期工程正式投入运营，威立雅环境服务公司（原名奥绿思）正式成为上海人的“大管家”，为上海人打点他们的生活垃圾。

　　为此，穆桥石赶赴上海参加运营典礼。在典礼结束后，他愉快接受了《解放日报》的独家专访。

　　奥运冠军投身环保

　　奥运冠军！这是一个让无数人尊敬、羡慕、崇拜的头衔，穆桥石曾经代表西班牙两次摘下这一桂冠。对于那段令人羡慕的历史，穆桥石却大手一挥，边摇头边重复着说，“忘掉它，忘掉它……”丝毫不愿意透露半分，甚至连戴着金牌的照片也不能提供。后来笔者得知，对这位冠军来说，奥运会高高的领奖台上就是运动生涯的顶峰。但登上顶峰，正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他环顾四周，困惑地问自己：我的下一块人生金牌在哪儿呢？

　　过去的成功，就是未来的最大阻碍。“忘掉过去吧”，威立雅一位酷爱柔道运动的老总对穆桥石说。只有选择遗忘，忘却金光灿灿的金牌，忘却潮水般的掌声和口哨声，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命。老总一句话，点醒穆桥石。而且环保与运动有共通之处：都与健康有关，而且每个人都关心。就这样，穆桥石与百年老店威立雅结缘。让穆桥石激动的是，做运动员时，奥运会的精神是“更快、更高、更强”；而在环保行业，他找到了相同的感觉：“威立雅是全球第一呀！”穆桥石自豪地说。

　　第一天上班时，穆桥石忐忑地走进公司。结果他发现，公司的每个员工都期待着奥运冠军的到来！“我感觉好极了，就像大家庭一样，每个人都张开双臂接纳我！”

　　穆桥石找到了环保事业是幸运的，更走运的是，上世纪70年代环保事业才刚刚起步，今天已经成为最富有活力，最有想象空间的大产业。无怪乎，穆桥石兴奋地说：“选择环保事业作为终身职，实在是件幸运不过的事。”

　　用柔道驾驭商道

　　两年前，上海老港四期垃圾填埋场进行了国际招标，这项几亿元的大工程让全球的环保企业为之痴迷，为之疯狂。结果威立雅一举中标。穆桥石怎么拿下这项9.2亿元的工程？他是否亲自游说主管部门呢？

　　“当然———不是！”穆桥石浑厚的嗓音在说出“当然”之后，拖延四五秒，然后语气一转，铿锵有力地说出“不是”二字，这种幽默，让左右的人都哈哈笑起来。穆桥石炯炯有神的目光照在笔者脸上，他继续说：“拿冠军不能靠游说。同样，如果没有最好的科技、最好的工程师、最最努力的工作、最好的商业合作伙伴，仅仅靠游说，绝对拿不下这样大的工程。”

　　这位前奥运冠军将柔道术运用到商道中，效果不凡。穆桥石说，做运动员，10%是天生的体魄，40%是碰到好的教练，50%是每天的苦练。对于商业，同样如此：工程师、合作伙伴、技术和方案，一个不能少。“我们毫无疑问是最棒的！”透过穆桥石豪情万丈的口号，笔者看到了威立雅的方案：原本只能使用20年，填埋2000万吨垃圾的土地，现在可以填埋8000万吨垃圾，足够使用45年至50年；垃圾填埋时毒性最大的垃圾渗沥液，能够被收集处理，确保不污染环境；垃圾填埋产生的气体，将被收集起来用于发电。据测算，8000万吨垃圾将带来128亿度电能。每使用完一块土地，就将披上绿装，从效果图上看，简直就是一座大公园……

　　柔道与商道，让穆桥石津津乐道，说出一大堆门道。两者的共通之处还真不少：最重要的经验是，当你跌倒之后，不能躺在地上，必须马上爬起来，决不能轻易认输！其次，光有力量不够，还得有智慧，两者结合，否则别想成功；第三，在交手之前，你必须了解对手，分析对方的优势和缺陷。第四，柔道比赛讲究策略，要想取胜，正确合适的策略必不可少。商业亦是如此。第五，柔道比赛和商业竞赛都讲究规则，柔道犯规会被清除出场，企业违背法律，同样会被处罚。最后，决不能轻视对手。不论对方是哪个偏僻小国的选手，不论肤色、体型大小、国籍、宗教，他们都可能比你优秀。一家跨国公司的老总能做到这些，那么夺下老港四期就在情理之中。

　　目前，老港四期垃圾填埋场已经正式运营，一天就要“吃进”6300吨生活垃圾。借着运营典礼的机会，笔者亲身走上填埋场上。四周宽阔得望不到边，在黄褐色的地基上，清一色是鲜黄色的推土机、挖掘机在作业。在另一侧，几个篮球场大小的池子依次排开。第一个池子里，深褐色的垃圾渗沥液源源不断涌出来，这些从填埋场自动收集来的液体毒性极大，上面泛着一层白色泡沫。到了最后一个池子，液体已经变得清澈起来。

　　算起来，今年恰好是穆桥石加入威立雅的第30个年头。几十年来，他一直在威立雅集团环境服务公司担任要职。到了今年的六一儿童节，他晋升为威立雅中国区总裁，跳出了原先所在的子公司，一举执掌整个集团下属的四大块业务，环境服务、水务、能源、交通。这位柔道选手用自己的努力，从公司的“地方队”走进“国家队”。

　　在中国享受攀登之乐

　　“我的外祖母是中国人，我的血液里有25%的中国血统。我从小就盼着去中国，后来果然梦想成真”。这是穆桥石儿时的梦想，但他不远万里来中国，更是瞄准了中国巨大的商机。

　　“亚洲不一定充满商机，但中国一定充满商机！如果在中国不成功，亚洲就没多少生意可做！”穆桥石对中国市场的看好，由此可见。十年前，集团在欧洲的发展如日中天，对亚洲地区市场并不重视。但穆桥石很清醒，他忘不了柔道赛场上，很多选手在稍占上风之后，由于害怕失去优势，所以只守不攻，结果反而抱憾终生，与冠军失之交臂！于是，在1994年，他被集团第一个派往中国，开拓新市场。

　　展现在穆桥石面前的，是中国巨大的市场空间：13亿人口，每天产生20万吨垃圾，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生活垃圾的数量还在增加。官方统计，有近一半的垃圾没有得到有效处理，这都是商机所在。可事实上，与欧洲国家相比，中国在环保方面的基础设施比较落后，而且一直是政府管理，中国的环保市场还没培育起来。穆桥石笑言，“在法国，我们已经在山巅，但在中国，我们还在享受攀登的快乐。”

　　困难在眼前，但难不倒奥运冠军。从进入中国的第一天起，他就带领威立雅公司与各地政府沟通，后来又与清华大学、耶鲁大学举办环境培训，从理念入手，培育市场。在欧洲，威立雅环保公司的核心业务是废弃物管理，而基础设施的投资和建设大多交给政府。但在中国，许多城市废弃物基础设施还没建造，何谈去管理？于是穆桥石甘愿冒险，主动进攻，率先参与基础设施的投资和建设，为中国百姓和政府造出垃圾填埋处理场和垃圾焚烧厂，然后再参与长期的管理和运营。

　　十多年来，除了上海和北京，威立雅已经在天津、呼和浩特、乌鲁木齐、成都、昆明、宝鸡等十几个城市开展业务，其中既有东部也有西部，既有直辖市也有地级市，各大项目有30个左右，而且大都是20年至50年的中长期合作。当我国提出科学发展观和可持续发展，这家有着150年历史的百年老店心潮澎湃。因为政府对环保事业的重视，就是阳光、就是雨露、就是商机。

　　穆桥石口中连珠炮般说出他对中国经济未来的预期，“15年后，中国的经济与德国一样强大；20年，超过日本；30年，恐怕要成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我希望那时，我能对自己的孙子说，当年我在中国，中国的发展有我一份力……”

　　去年，穆桥石出任公司亚洲区总裁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总部从新加坡搬到北京。他要与中国一起成长、共同发展。

　　老外也要了解毛泽东

　　笔者问，在中国发展，最大挑战是什么？穆桥石的回答是，文化。“因为中国人最聪明，虽然我也有25%的聪明部分，但还是不够用！”穆桥石哈哈大笑。“我们要学的东西很多”，穆桥石娓娓道来，中国有几千年的文明和历史，举例来说，陕西的兵马俑，毛泽东领导的革命，这些我们都要了解。因为不了解中国人的思考方式，我们的事业就无法继续。于是，阅读组成了穆桥石的休闲时光。他的目标是，要博学。

　　“文化”二字，反复被穆桥石提及。他透露，他的中国名字叫“穆桥石”，是因为“桥”，架设在中国文化和威立雅企业文化之间；“石头”，稳定、坚固。他喜欢这个名字。

　　二十几年后，穆桥石还关注柔道吗？只见他大手一伸，“要不咱们练练？”然后腾地站起来，不依不饶。所幸他只是做做样子，随后爽朗地笑起来。笔者想知道，他是不是每场直播的比赛都要看，穆桥石一听，立刻中气十足地纠正，“No！Doing！（不！我亲自练！）”据他透露，北京的体育馆是他常常光顾的地方，六十岁的穆桥石可不服老，他经常和中国的柔道学生一较高下，重温柔道赛场上的雄姿。

　　那么，穆桥石对中国柔道选手参加2008年奥运会有什么高见呢？只见他摇摇头，握住笔者的手感叹道，“你们不需要我的建议，中国有最好的选手，相信自己就行，不需要听西方人的建议”。提到2008年看奥运比赛，穆桥石眼睛一亮，兴奋不已，他用高亢的嗓音回答，“当然！当然！奥运当然要看！”他告诉笔者，他已经和朋友打赌，中国的柔道队会拿金牌。男队、女队都能拿，“我确信！”，他肯定地说。

　　人物档案：穆桥石， JorgeMora，西班牙人，1945年出生在巴塞罗那。 35岁之前的生命属于运动生涯，两次获得柔道奥运冠军，多次获得国际比赛冠军。

　　1975年，告别运动生涯，加入威立雅环境集团，最初是法国的能源机构下属的分支公司总经理。 1994年，率先开拓中国市场并成为驻中国首席代表。 2000年起担任集团中美洲的首席执行官，同时兼任奥绿思南美洲的 CEO。 2004年，出任奥绿思亚洲首席执行官。 2005年6月1日起，成为威立雅中国特别区主席，推动集团水务、废物、能源与交通四大业务在中国的全面发展。

　　孟群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