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根生︐大舍与大得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29日10:33 南方周末

　　本报记者(肖华)有人也许不知道牛根生，但没有人不知道“超级女声”。

　　今年夏天，一档叫“蒙牛酸酸乳超级女声”的青春女孩选秀节目风靡全国。这场选秀给从稚龄儿童到耄耋老者的数亿中国人带来了欢乐和疯狂，同时也给赞助商蒙牛带来无数眼球和滚滚财源。

　　随着那首“酸酸甜甜就是我”无数次地被播放、下载，数亿盒印着超女们自信笑容的蒙牛新产品——酸酸乳销售一空，不少地方出现断货，直接营收近10亿元。而蒙牛副总孙先红在媒体公开透露，蒙牛对“超女”的直接投资仅1400万。

　　蒙牛这家精明的企业仅仅创办于6年前，其时，42岁的牛根生刚刚走出同城另一家著名乳业公司伊利，他率旧部在一间租来的破旧民宅里创立蒙牛，时列中国乳业第1116位，他们自嘲为“尾巴尖上一根毛”。

　　但短短数年间，蒙牛不仅在香港成功上市，还终于成为中国最大的乳业公司之一，与伊利合称乳业双雄。这样的增长让蒙牛当选中国成长企业百强之冠，而对于它的掌控者，央视曾经这样评价：他姓牛，却跑出了

火箭的速度。

　　在今年蒙牛做了“投资超女”这笔划算的生意后，许多企业羡慕不已。现在，他们带上钱抢着去跟“超女”主办方湖南卫视合办类似活动。一月前举行的广告招商会人头涌动，“有没海选？有没PK？”成为企业们提得最多的问题。

　　“我们总是早到5分钟”

　　看起来，尽管“超女”不可思议的火爆难免有“撞中大运”的嫌疑，但正如拿破仑所说，“我的军队之所以常胜不败，就因为在与敌人抢占制高点时，我们总是早到5分钟。”

　　这样的5分钟，在蒙牛不止一次出现过。2003年，中国首次载人航天飞船——神舟五号平安归来不过几个小时，蒙牛“为中国喝彩”和“强壮中国人”的广告就已经铺满了全国30多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当月，蒙牛液态奶销售居全国之冠。

　　对速度的追求被蒙牛称为“飞船定律”，它和另外24条法则一起，首次出现在一本今年8月出版的《蒙牛内幕》中。这本书由牛根生的两位手下撰写，一位读者在博客里说那是“蒙牛的企业正史”。

　　这本定价49元的书受到热烈欢迎，出版两月，热销10万册，不得不重新印刷。

　　抢购这本书的人们，大多是出于对蒙牛和牛根生的好奇。在崇尚含蓄内敛的中国，商业思路大多秘而不宣，以出书方式主动“交待”的企业并不多见。牛根生也因而笑骂作者一个是“叛徒”，另一个是“工贼”。

　　这种他们自称为“散智”的行为显然受牛根生影响深远。对于财富，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的，牛根生有着独特的理解，他一直奉行着“财聚人散，财散人聚”的哲学。

　　或许，这样的哲学来自他坎坷的人生。

　　牛根生满月就以50块钱的价格被卖给一户姓牛的养牛人家。养母当过国民党高官的姨太太，旧社会里就飞机上飞机下，解放战争期间她曾将财产或送人或寄存。1960年代当她领着牛根生试图要回寄存的东西，结果总是被人轰出门去，过去的朋友反目成仇。

　　养母总是嘱咐他“吃亏是福，占便宜是祸”，“要想知道，打个颠倒”，这两句话让牛根生终身难忘。小时候他就常和小伙伴们分享零花钱，因而身边总能聚起一堆人，有时大家一块教训欺负人的小混混。

　　后来，他14岁母亡，19岁父故。他养过牛，刷过瓶子，当过车间主任，一步步做到伊利副总裁，却又突然不得不离开呆了16年的地方另谋生路，白手起家创蒙牛。

　　“从有到无”

　　也许是命运的起起落落，让牛根生深深体味了福与祸、舍与得、盛与衰扑朔迷离的演化。今年1月，当蒙牛已经冲出草原登上香港联交所，当中国人每喝4袋牛奶中就有一袋产自他们，当牛根生去年以1.35亿财富登上《福布斯》富豪榜，他却又做出了一个更彻底的举动：将所持蒙牛股份悉数捐出，俗称“裸捐”。

　　价值数亿的这些股份被捐给新成立的一个“老牛基金会”，在牛根生有生之年他可以享受49％的红利，而在他去世之后，则只为他的家人保留按广州、上海、北京三地平均工资计算的生活费。基金会面向有困难或是作出贡献的奶农、经销商、员工以及消费者。

　　“从无到有的快感，来自你的价值被承认，但是缺少尊重。而从有到无的过程，是世间所有人对你不明白之后，变成所有人尊重你，这种快感是金钱、权力远远不能带来的。”他说。

　　不过，如果说散去千金的轻松快乐，尚只存于牛根生一己之心。那么让出总裁之位，则更像蒙牛的一次集体冒险。

　　9月，蒙牛宣布向全球招聘总裁，不限男女、语言、肤色、年龄，甚至可以不懂中国市场，但必须有十年以上乳业工作经验，且带过一个团队，有管理经验。

　　看起来，牛根生希望在蒙牛迈向全球化的过程中，完成从强人治理到制度决策的转型。为此，他已“杯酒释兵权”，开始将高管们请进一个“顾问委员会”，并考虑在2008年他50岁时卸任董事长。

　　对蒙牛而言，这次冒险是民营企业从“大头娃娃”到现代企业的蜕变，但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一个待决的悬念。

　　然而牛根生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蒙牛成长的历史就是他不断赢得冒险的历史。蒙牛产品1999年4月上市，5月便在央视投广告，大家凑的1000多万中他拿出300多万押在广告上，那一次他赢了。2002年，摩根士丹利等三家外资战略股东进来之时，他们以7830万股为注，赌蒙牛年复合增长率是否能达到50％，今年，大摩在蒙牛连年保持平均120 ％增长率的情况下提早践约，退盘离场，牛根生又赢了。

　　不过，随着蒙牛与伊利差距的不断缩小，出自一城的两家企业竞争日趋白热化，这将给牛根生放手的新冒险带来更大的风险。在最近竞标赞助北京奥运时，蒙牛输给了新帅潘刚领导下的伊利。

　　“死抠一城一池的，是活三年的企业，因为他不抬头看天。东打一榔头西舞一棒槌的，是活三月的企业，因为它不低头看地。不看天，山雨欲来，浑然不觉，要被洪水淹死；不看地，夜半悬崖，大步流星，要被群山吞没。蒙牛是一个既善于‘ 看天’，也善于‘相地’的企业。”《蒙牛内幕》如是说。但这一次，他们还会是赢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