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深圳突围：清无风暴席卷全城　

   “清无”是梳理行动、拆违风暴的延续，是完善城市管理、重建市场规则政府行为的延伸，而该行动本身也将考验和锻炼着政府的执政能力。

　　新闻回放

　　2005年8月1日，深圳市长许宗衡与其他副市长各带一支队伍，奔赴六区展开大规模清

理无证无照经营行为，“清无”行动正式鸣枪。经过一百多天的整治，超过95％无证无照经营得到有效清理整治，纳税总额以及工商管理规费等收入明显增加。11月22日，深圳召开了“清无”再动员大会，进行阶段性总结。

　　本报记者杜雅文综述2005年8月1日下午2时30分，烈日炙烤下的上沙村，巨大的横幅标语到处悬挂，高音喇叭循环播放各项“清无”政策，围观的人群聚到了街边，看着成队的执法人员进驻此地。热闹的气氛下，一些无证无照的小店则悄悄关上了大门，显得有些许的黯然。

　　就在这一天，“清无”打响了攻坚战的第一枪，深圳六个市长分别带队到各区督战。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就如同这轰动热烈的开头一样，“清无”行动一路高歌猛进。

　　“富士康现象”带来的思索

　　富士康，深圳最知名企业之一，以其为范本，便能清楚地描摹出无证无照经营泛滥的轨迹和原因。1996年，富士康在宝安设厂，员工800人。2005年9月7日，当“清无”现场会在富士康召开时，其员工已达到16万人。除4万人在工厂园区住宿生活外，其他12万人分布在厂区周边30个社区里，餐馆、网吧、发廊、诊所也就在这些社区应运而生。但由于这些社区里的建筑用途是住宅，甚至是违建，根本无法通过消防等部门的前置审批，诞生在这里的经营个体只能成为无证无照的“经济黑户”。

　　“这样迅猛的发展我们之前都没有预料到”，富士康代表吴贵洲经理说。其实，富士康只是深圳25年爆发式发展的一个缩影。根据“清无”前的摸底调查，仅在宝安就有一百多个工业区存在“富士康现象”。“工业区周边清无难实际上是深圳积淀下来的历史问题和各种矛盾的集中反映”。来的人多了，需要吃、住，于是村民又在周边再建一些房子，解决生活配套问题，给员工提供了低廉的生活成本，支持了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制造业的发展。因此，工业区的无证无照经营已经与打工者、企业、村民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链条。

　　政府整顿现存市场秩序

　　从“富士康现象”就能清楚看出，城市过快发展与规划滞后之间的矛盾使得无证无照经营泛滥。此外，城中村与违建也是无证无照经营泛滥的另一个死结。7月22日下午2时30分，深圳召开“清无”的誓师大会，据透露，全市共有11万户无证无照经营户。实际上，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几个月后，深圳召开再动员大会时，会上透露的数字已经达到了16万家。而这些无证无照经营户有八成都集中在违建之中，主要分布在城中村。

　　“如果将无证无照经营现象看做一棵大树的主干，那么它的根部就是城中村与违建，而规划跟不上发展、外来人口的爆炸、城市管理的滞后、经营门槛过高等等只是延伸出来的枝桠”，一位参与清无的官员进行了形象的比喻。庞大的无证无照经营户的存在，直接破坏了市场规则，对于深圳这个高度市场化的城市而言，政府无法袖手旁观。经过一年多的酝酿，深圳终于决定继“梳理”行动后，展开为期一年的“清无”。

　　“清无是拆违建和城中村改造的延伸，是城市管理组合拳中的重要一击”，市长许宗衡明白无误地指出了它和去年“梳理”行动的关系，但是，“清无”更侧重从经济层面对现有的市场规则进行梳理，意味着现有的利益分配机制将发生重大变化，这种调整很难一步到位。11月9日晚，南山区同富裕工业城、塘郎工业区的黑餐馆全部被查封，导致数千名工人连日来无法正常吃饭，附近商店的方便面、饼干也被抢购，再次证实了“清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复杂性。正因为如此，这次“清无”由市长许宗衡亲自挂帅。“清无办”虽然设在深圳市工商局，然而参加的成员基本包括了所有政府部门，参与的领导规格之高，牵涉的部门之广，协调起来的难度之大均前所未有。

　　行动锻炼政府执政能力

　　8月12日上午，来深打工者张春华站在巨大的起吊机前，看着一个破旧的蓝色集装箱被吊起。切割出的门上还残留着“福”字，这就是张春华从湖南来深圳刚住一个多月的家。她和丈夫住在废弃的集装箱里，专为在附近工作的老乡提供盒饭。她坚定地告诉记者，她还要留在深圳，不会回老家。

　　“一群外来者通过无证无照经营维系着生活，并提供了廉价的生活成本，让更多的外来者得以生存……”就在张春华家拆后11天，政协委员在视察“清无”时描述了这样一种现状。无证无照经营户九成都是外来人口，强烈的留在城市的愿望让他们像钉子一样深嵌在每个角落。他们把这次“清无”看做政府无数次运动中的一次。他们已经积累了丰富经验，策略运用上比政府更灵活，加上有房东等利益共同体的掩护，一旦有一丝缝隙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并壮大蔓延。而经过一百多天的连续作战，政府部门的疲态也有些许呈现。

　　截至目前，各区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回潮现象，一些不符合条件无法疏导的无证无照经营户卷土重来。除了他们牢不可破的生存意志外，新的合理的游戏规则不能完全到位是另一个重要原因。以网吧为例，多年以来深圳只有314家合法网吧，导致成千上万家“黑网吧”滋生。12月13日，网吧审批业务在停滞多年后终于恢复申请，但上级部门核定给深圳的只有746个新增指标。

　　“如果将来出现无证无照经营回潮，将重点在黑网吧、黑诊所等领域”，深圳市工商局局长申庆三曾预言。他说，在深圳，大量年轻的外来打工者住的是集体宿舍，他们使用电脑只能在网吧，这与常住人口占主流的其他城市有根本区别。

　　“清无”誓师大会后的123天，许宗衡在“清无”再动员大会上，进行了阶段性总结，“责任风暴”、“治庸计划”贯穿他的讲话始终。也许，在城中村改造与拆违行动将长期进行、深圳人口严重倒挂短期内无法改变、市场准入门槛地方无权重新制定等种种因素作用之下，“清无”最终能否在明年6月30日前彻底完成尚难定论，而真正的制度化约束和长效机制能否成功建立也无法明晰，但本次行动无疑能为新一届政府锻炼出一支执政能力更强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