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周报年终特稿之纠错勇气(图)

佘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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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

　　“气”，是中国最古老的字词之一。汉语字典对该字的说明是：象形字，甲骨文、小篆字形，像云气蒸腾上升的样子。本义是：“无一定形状，能自由散布的物体”，后来慢慢引申为“呼吸”、“自然界冷、热现象”等，最后来又引申为形容人的精神状态、作风、风度、力量等。

　　“和”与“气”就是这样一种历久不衰的文化符号，实现“和”的目标，有时候需要勇气。在即将过去的2005年，有一个叫佘祥林的名字，这个原本不为人知的农村汉子，11年前因涉嫌“杀妻”被投入监狱，11年后，有关部门正视现实，拿出了足够的勇气公开承认办了错了案,并按有关规定向佘支付了赔偿款，因为，被佘祥林“杀”死的妻子活着出现了！

　　佘祥林案体现出政府的诚意，在错误面前表现出纠错的勇气。聂树斌案，杜培武“杀妻”案，李久明“杀人”案都是近年来比较典型的错案，发现以后有关当事人都得到了处理，受害人得到了一定的补偿。

　　吉林省副省长、吉林市委书记矫正中，在“吉化11·13事件”发生后，公开向哈尔滨市民表示歉意，从另一个侧面，展示了当代政府官员重视民生，勇于纠错的气概。

　　回首中国2005年法制进程，人们蓦然发现，“和”与“气”已成为中国法制坐标上的经点和纬点，彰显着中国法治的进步。

　　对于中国的法制进程，佘祥林无疑是一个影响重大的符号。

　　2005年12月19日，记者辗转找到他的电话并准备连线采访他时，他正为央视一个法制栏目录现场。他的大哥佘锁林告诉记者，最近一段时间来，佘祥林一直在全国各地接受不同媒体的采访。

　　上午11时10分，佘祥林录完节目后，他接受了记者的连线采访。

　　纠错勇气

　　对未来的遐想

　　慢慢适应社会

　　《法制周报》：“祥林先生，很多读者都非常关心你的身体，也很关心你的未来，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样的规划？”

　　佘祥林：“谢谢。我毕竟与这个社会隔绝了11年，这11年，我们国家的变化太快了，好多事情都是我在入狱之前没有的。老实说，我现在的思想和观念都还停留在11年前，所能运用的知识也很少，要适应现在的社会还需要较长的时间。再加上身体素质目前也不允许我马上投入到社会中去。”

　　《法制周报》：“应当说，您现在还比较年轻，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您有没有对您的未来有一个规划？”

　　佘祥林：“至少现在不行。我需要重新学习接受社会，需要重新了解周围的人和事。但我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我一定会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一个新的空间。至于是找一份工作还是下海经商，现在说不准。”

　　对家人的安排

　　最牵挂弟弟的婚事

　　《法制周报》：“听说你出狱后许下了三个心愿，能说说是哪三个心愿吗？

　　佘祥林：“入狱以后，我们全家都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金钱买不回的东西。父亲因为长年受到歧视，生活陷入非常困难的地步，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住；女儿佘华容7岁起就没有父母的关爱，初中都没有毕业就随着弟弟佘梅林南下广东打工；弟弟也因为我的事情，直到现在34岁了还没有成家。出狱以后，我就悄悄地在自己的心里许下了三个心愿：给父亲建一栋房子，让女儿重新回到学校读书，帮弟弟成一个家。”

　　《法制周报》：“现在这三个心愿都实现了吗？”

　　佘祥林：“从监狱出来以后，我实际上已是无家可归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妹妹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便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住。这几个月来，我干了两件事情，一是帮父亲建好了房子，父亲现在已经住进了新房；二是把女儿读书的事情落实好了，女儿现在已在湖北三峡职业技术学院电子商务专业读中专，估计3年以后就可以出来自食其力了。现在最让我揪心的是弟弟的婚事，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对部门的态度

　　表现了诚意和勇气

　　《法制周报》：“您的遭遇得到了全国广大读者的热切关注，很多读者都关注你能否得到适当的赔偿，能介绍一下最新的赔偿到位情况吗？”

　　佘祥林：“截至现在，我个人已领到赔偿金67万，母亲名下也已领到22万元赔偿金，哥哥佘锁林获得4000元赔偿金。我们全家得到的赔偿金总额为894000元(此前媒体报道的金额为70万元，编者注)。”

　　《法制周报》：“你刚才说到，荆门市中级人民法院等有关部门已经向你支付了67万元赔偿金，这当中是否也包括你在起诉时提出的精神赔偿费？你对这些部门的赔偿是否满意？”

　　佘祥林：“国家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能做的事情，他们都已做了，我对此表示满意。有关精神赔偿金一事，镇政府向我发放的生活困难补助，实际上也是精神赔偿的一种体现。对于我个人来说，有这样一个态度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多少钱。”

　　对赔偿金的使用

　　希望回报社会

　　《法制周报》：“虽然67万元的赔偿对你过去所遭遇的一切，真的不能说明什么，但一次拥有这么多钱，你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佘祥林：“说实话，我每次去领款的时候，心里都特别不舒服。每次看到拿在手中的钱，就好像握着我女儿10多年没有付出的抚养费，就好像握着我这10多年的自由，就好像握着那再也挽不回的健康，所有的尊严……”

　　《法制周报》：“听说你母亲的22万元赔偿金也已到位了，这笔钱是怎么安排的呢？”

　　佘祥林：“除了母亲以外，为了我的事情付出得最多的是我的弟弟梅林。所以，母亲的款项领回来后，全部都给了弟弟。”

　　《法制周报》：“你的家人支持你的这个决定吗？”

　　佘祥林：“对于金钱，我们一家人都看得很淡，哥哥妹妹们都不要一分钱。”

　　《法制周报》：“67万元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你打算怎样来支配这笔钱？”

　　佘祥林：“除了帮助女儿把书读好，安顿好父亲的晚年生活以外，我自己暂时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打算。适当的时候，我会把这笔钱投向社会，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也会考虑参加一些公益活动。社会上有那么多人关心我，回报社会将是我今后最大的心愿。”

　　脚 印

　　本报见习记者 朱春先

　　知错，使我们离正确更近

　　谨慎调查 冤案有望沉雪

　　2005年1月19日，《河南商报》发表《河北“摧花狂魔”荥阳落网》一文，报道了河北在逃嫌犯王书金所犯几起强奸罪行，其中包括他主动交代的一起石家庄强奸杀人案。2月底，《南方周末》从荥阳警方获知此案另有嫌疑，立即前往河北广平县公安局调查，警方证实了这个令人震惊的结果——此案早有“凶手”，而这个叫聂树斌的小伙子已于10年前被执行死刑。

　　在多家新闻单位的共同努力下，此案成为2005年初最为关注也是最受争议的大案之一。随后，公安部作出批示，河北省委政法委组成调查组重新调查聂案。尘封10年的案卷终于从河北省高院的档案室里拂尘而出。

　　借天价案促进医改

　　患者翁文辉在哈医大二院住院治疗期间，从入院到死亡的67天时间里，共花费医药费550万元。在中央电视台记者对此事件进行调查采访的过程中，患者主治医生王雪原主动站出来揭露该院的管理漏洞和监管缺失，并曝光医院不合理收费的种种潜规则。

　　11月下旬，中纪委、中纪委驻卫生部纪检组、监察部驻卫生部监察局联手组成调查组，赴哈尔滨调查该事件。天价医药费在引发全社会对医疗体系种种弊端关注的同时，也促进了医疗改革的步伐并影响了其方向。

　　告知制度终结天价罚单

　　2005年5月23日，在京打工的菜贩杜宝良突然发现他被处以10500元的交通罚款。长达5页的交通违法行为记录显示，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105次被“电子眼”照到违章驾驶。而巨额罚款单并不是由执法人交到违章者手中，而是杜宝良自己去执法站查到的。

　　6月13日，他将北京市西城区交管部门告上了法院，理由是该路口的交通标志根本不是国家标准规定的禁令标志，以及交管部门没有履行法定的“书面告知”义务，导致他多次重复在一个路口违规。

　　杜宝良事件促进了中国执法告知制度的进步。江苏省公安厅宣布，自2005年8月1日起，实行执法告知服务制度。北京市交管局也宣布，对交通管理中的非现场执法行为将增加邮寄书面告知书和街头信息亭查询服务。

　　政府推法保护农民工

　　农民工王斌余因父亲腿被砸断急需用钱，找老板多次讨要工钱未果。此后他找劳动部门，找法院，都无济于事。最终，走投无路的王斌余又折回包工头家讨薪，在被骂“像条狗”并遭到拳打脚踢后，连杀4人，重伤1人，后到公安局投案自首，被宁夏石嘴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

　　该案件引发了全社会的大讨论，人们不仅开始关注农民工这一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也开始关注他们的权益保障机制。各地开始出台政策保护农民工权益，并推动制定全国范围内的《农民工权益保护法》。

　　链 接

　　湖北政法部门高调

　　处理佘氏错案

　　2005年4月份，湖北省委书记俞正声就佘祥林冤案作出相关批示，要求荆门市政法部门对此案的纠错追责进行督办，并每日向湖北省政法委汇报情况。

　　4月2日到4月4日，荆门市委书记袁良宽亲自来到沙洋县和京山县，专程看望佘祥林的父亲佘树生老人：“今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来看望你和佘祥林同志，向你们表示歉意。”

　　7月19日，荆门市政法委首次公开总结了佘祥林“杀妻”冤案教训。

　　9月4日，荆门市中级人民法院向佘祥林发放了256994.47元人身侵权赔偿金，此前，京山县雁门口镇政府向佘祥林发放了20万元生活困难补助款。

　　“截至现在，我个人已领到赔偿金67万元，母亲名下也已领到22万元赔偿金，哥哥佘锁林获得4000元赔偿金。我们全家得到的赔偿金总额为894000元(此前媒体报道的金额为70万元，编者注)。”佘祥林在12月19日的电话连线采访中这样说道。

　　吉林省副省长

　　向哈市居民道歉

　　2005年11月13日，中石油吉化公司双苯厂胺苯车间发生爆炸事故。爆炸事故发生后，国家环保总局的监测数据表明，苯类污染物流入第二松花江，造成水质污染。专家介绍，接触高浓度苯的硝基化合物可导致以高铁血红蛋白血症为主的全身性疾病，可伴有溶血性贫血，以及肝、肾损害。为了确保哈市居民身体健康，哈市人民政府作出决定全城停水4天，给全市人民生活带来不利影响。

　　2005年11月23日，吉林省副省长、吉林市委书记矫正中，代表吉林省委、省政府对“吉化11·13事件”给哈尔滨市民带来的饮水安全问题表示慰问和歉意。

　　各地追究一批

　　错案承办人责任

　　【杜培武“杀妻”案昭雪】

　　云南省昆明市公安局戒毒所民警杜培武，其妻于1998年与他人幽会时，被双双杀死。命案发生后，杜培武被列为首号犯罪嫌疑人，最终屈打成招，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两年后，当年残杀其妻的真凶落入法网，他的罪名也因此得到昭雪。2000年7月，杜培武重新获得自由。当时对其实施刑讯逼供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二黄“抢劫”案公开真相】

　　1993年8月，黄亚全、黄圣育涉嫌抢劫案被海南省万宁市公安机关拘留。此后，历经一审、二审发回重审、再次一审、终审数次审理，最终认定两人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服刑期间，司法机关抓获参与本案的两名真凶。2003年9月，两人被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宣判无罪、当庭释放。

　　【李久明“杀人”案】

　　时任冀东监狱二支队政治处主任的李久明，2002年7月，因一起入室杀人案被捕入狱，被屈打成招，一审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2004年7月，一名抢劫杀人犯在被执行死刑前供认，该起杀人案系自己所为，此案真相大白。2005年1月，7名参与刑讯逼供的办案人员受到法律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