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再来时，我还能上学吗（下）

　　看着十岁的女儿她说——“孩子是我活着的惟一理由”

　　她，今年43岁，身受绝症的折磨，承受着巨大的丧夫之痛，独自抚养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她，今年10岁，花一般的年龄，却承担着本不属于她的生命之重……

　　一年间，整个家庭坍塌了

　　这本是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是济南某高校的职工，妻子马玉春是市中区某单位的会计。4年前，为全心照顾卧床不起的婆婆，马玉春下岗了，一家人依靠丈夫的工资生活。

　　下岗第二年的一天，马玉春感到胃疼，一开始她以为是普通的胃病，吃了些胃药进行治疗，但连续几年，胃疼越发严重，有时疼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年8月，丈夫陪马玉春到医院检查后发现她患了胃癌。随后，马玉春接受了胃切除手术。

　　天有不测风云。今年8月，丈夫突发脑出血去世，留下了她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丈夫的去世让整个家瞬间坍塌，她也失去了惟一的经济来源。

　　病母、幼子在磨难中煎熬着

　　每天早晨5点，马玉春就起床了，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疾病送给她的“礼物”——因胃已切除，每次吃饭只能喝水就咸菜，食物积存在小肠处，不易消化，每天要上好几次厕所，早早起来也是为了上厕所方便。

　　早餐做好后，马玉春会叫醒熟睡中的女儿。女儿芳芳今年10岁，上小学四年级，儿子则正上高中。她说：“丈夫去世后，孩子是我活着的惟一理由。如果哪一天我也走了，两个孩子不受罪，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7点半，芳芳吃完早餐去上学了。马玉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现在，她的身体相当虚弱，虽说才43岁，整个人非常干瘪，看起来却像老太太，胳膊和腿细得像“一根棍”，肋骨一根根都能查得清，而且何时何地，她的腰间都要系个热水袋暖身……

　　“孩子懂事得让我心疼”

　　在等待中，马玉春迎来了幸福的时刻——中午芳芳放学了。午饭是方便面，虽说不喜欢吃，芳芳仍显得非常满足地吃了。午饭后，马玉春要起身刷碗，芳芳立即把妈妈按住说：“让我来”。

　　经过一系列磨难，芳芳好像一夜间长大了。她替妈妈把刷碗、拖地、买饭的家务全承担了下来，以至于10岁孩子本应白嫩的小手，如今皴裂得犹如一双农妇的手。

　　今年芳芳过生日时，妈妈为她买了一块5元钱的小蛋糕，芳芳看见后跳了起来，搂着妈妈亲了又亲，说：“本来没想要妈妈买，吃点儿平时吃的就行了。”看着孩子这么懂事，马玉春悲喜交加，说：“孩子懂事得让我心疼”。

　　准备卖遗体为儿女供学费

　　最让马玉春犯愁的是兄妹俩的学费，因为自己的病已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目前芳芳一年的学费是940元，儿子一年的学费是2600元，而家里惟一的经济来源只有孩子爷爷的退休金900多元、两个孩子的最低保障金460元，加起来还不够儿子一个人的学费。看到妈妈为自己四处借钱，芳芳曾提出退学，但马玉春说：“只要妈妈有一口气在，也要供你们上学。”

　　芳芳说，她高中想上省实验中学，大学想考山东大学，因为这两所学校都在济南，到时候她可以每天都能看到妈妈，照顾妈妈。

　　马玉春曾找到一家医院咨询能否“生前和医院约定，把自己的遗体卖给医院，医院预支的钱供孩子上学用。”

　　对此，马玉春说：“在生活上，我已很对不起孩子了，一定不能再让孩子辍学，耽误孩子一辈子。我希望能活到孩子上大学的那一天。”

　　正读小学四年级的鑫鑫说——“一元钱的面包特别香”

　　三个女人一个家

　　李霞和她的两个女儿住在省府前街一破旧阁楼里。这是间不到20平方米的房子，冷气在屋子里肆虐着，家具相当简单。“我苦点儿没关系，就怕苦了孩子。”今年42岁的李霞讲起了有关自己这个家庭的故事。

　　15年前，李霞的第一任丈夫突发脑溢血去世，撇下她和不到两岁的女儿悦悦。李霞带着女儿生活了5年后再婚，没想到第二任丈夫婚后经常酗酒，酒醉后对她非打即骂，李霞只好在结婚4年后再次离婚。在这期间，她有了第二个女儿鑫鑫，离婚后由李霞抚养。

　　李霞一直没有再嫁。她说不想让孩子受苦，不想让孩子再想起过去。

　　看见孩子睡了才踏实

　　为供两个女儿上学，李霞每天下班后直接去做家政服务，因为690元的低保金远不够一家三口的花销。

　　晚上9点多，拖着一身疲惫，李霞回家了。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鑫鑫睡了没有，每次看到女儿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我揪着的心才算松了下来，有时女儿突然醒来会问‘妈妈，能早回家陪我聊聊天吗？’那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流泪，女儿太小了，晚上一个人在家能不害怕吗？”

　　大女儿每晚上自习要到很晚才回家。这期间，李霞就忙着做次日的午饭、晚饭。一直到晚11点多，李霞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可以躺下休息了。

　　“一元钱的面包特别香”

　　李霞告诉记者，家里最常吃的就是炒大白菜、清汤面，一个星期能吃上个煮鸡蛋，两个孩子就很满足了。

　　大女儿读高中每年要交2000多元的学费，小女儿读小学四年级，每年的学费是200多元，加上其他学习费用，现在家里一点儿积蓄也没有了。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穿漂亮的衣服，到饭店吃饭，李霞心里就很难受，所以每个月发工资时，她都会到小商店里买两个一元钱的面包。

　　“那种一元钱的面包特别香。我最喜欢吃妈妈买来的面包了。”鑫鑫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记者说。

　　省下钱上大学的两个女孩

　　记者看到，鑫鑫的运动鞋是许多年前的款式，鞋帮已磨破了，而且很肥大，显然当初不是给她买的。鑫鑫告诉记者，这是姐姐穿小的鞋子，“我和姐姐的目标一样，不讲究吃的、穿的，省下钱上大学。”

　　在李霞大女儿的床头上，记者看见一张小纸片，上写“书卷为生，波澜不惊(高二上学期保持第8名，期中考试争取第1名，期末考试保持第1名)”。在纸片的上面是一张大幅照片，两个女孩正灿烂地笑着。

　　李霞说，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有再多的苦也会笑着忍过去了，因为看到孩子就看到了希望。